方纔在屋子裡也是那般冷,四姑娘的臉色也有些發紅,一行三人在路上也沒有多耽擱,纔是回了屋子裡,就被一股暖意包圍。
久違的屋子。
許華濃幾乎是立刻便是卸下了負擔,縮在了自己的牀榻上。
溫暖和熟悉包圍了整個人,這幾天來一直都緊繃的神經卻好似突然寬鬆了一樣,許華濃竟是片刻便是沉睡了下去。
秋月和冬蟲就都放輕了腳步。
“姑娘太艱難了。”
冬蟲站在一旁,看着許華濃消瘦的身子,止不住嘆氣:“若是姑娘能有大姑娘一半兒受寵,又何苦遭這些罪?”
秋月倒是知道冬蟲是真心疼四姑娘,便是笑道:“姐姐便是瞧着,過幾日,姑娘纔是要好好整治那些不開眼的奴才呢。”
冬蟲心裡一動,便是纏着秋月問,奈何秋月自知失言,又是把嘴把的牢牢地,甚麼都不肯開口說一句。
冬蟲是個悶葫蘆,就算是秋月不說,也不會去問許華濃,只是自個兒生悶氣,過一日便是好了。
倒是秋月,一張小臉陰晴不定,有時也不知是想着什麼,半天都是會不過神來的。
次日,許華濃方纔起來,梳妝打扮好,還不曾出了門,便是院兒裡就來了人。
是個小丫鬟,跟着院裡的秋月說了些什麼,便是站在了門口等。
一直在給許華濃梳妝的冬蟲瞧了一眼,挑了挑眉毛說到:“是大老爺的丫鬟。”
說着的時候,隱約臉色不怎麼好看。
冬蟲不善於隱藏自己的心情,瞧見許華濃的目光,也就沒有掩蓋的意思,卻也知道這些話不該說,便是壓低了聲音:“奴婢前幾個見過那個丫鬟,那丫鬟是老爺的研磨丫鬟,生的頗有姿色,又是個有心思的,奴婢去的時候——”
冬蟲說到這裡,許華濃便是懂了,不由得心裡一跳,沉聲問道:“可是還有旁的人知曉?”
冬蟲被許華濃這麼認真的模樣嚇了一跳,連忙搖頭:“奴婢當時是在半開的窗戶裡瞧見的,奴婢急匆匆地就走了,然後躲在樹後,瞧見窗戶又被關上了,奴婢本來都嚇得想跑了,但是又怕有人暗中躲着看奴婢,奴婢就不敢走,小心的躲着,一直躲了許久,纔是瞧見沒人,偷摸的跑掉了。”
許華濃沉默片刻,卻是會想起以往的事情來。
她是知道的,關於家中,確實是有一點。
許大老爺是個風流倜儻的人,對於一些姿色不錯的丫鬟倒是不曾停過手,而在前世的時候,許大老爺卻是寵幸過一個小丫鬟,而且,還有意納這個丫鬟爲妾。
但是這個丫鬟的身份實在是太低了,妾都很勉強,便是直接叫她做了通房,而且,這個通房很爭氣,沒用多久就懷孕了。
因爲許家大房只有女兒,所以這個小妾懷孕之後許家大老爺很在意,便是一直小心伺候着,期間那小妾也很謹慎,一直都保護的很小心,這肚皮也很順利的鼓起來了。
十月懷胎終有分娩,許華濃當時萬事纏身,這小妾分娩的時候,正好是許華濃要嫁人的時候,不過是前前後後錯開一個多月。
但是這小妾最終死於難產。
當時是聽說了,是一個兒子,但是根本沒生下來,活生生的憋死在了肚皮裡,而那小妾,聽說是失血過多死了,大概是活生生的疼死的。
許華濃當時已經嫁掉了,聽的也不是太仔細,但是估摸了一下,有經驗的穩婆是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兒的,許家請來的穩婆也不普通,估摸着,也許另有隱情。
當時許家大老爺聽說傷心了好一段時間呢。
不過傷心也沒用,人死不能復生。
但是,算算時間,應該確實就是這段時間,許家大老爺和那丫鬟勾搭上的,自己將近一年之後就要被嫁走,而自己嫁走的時候,那丫鬟差一個月臨盆。
就是說,這丫鬟還差一個多月就要懷孕了,那,老爺應當已經有了要這丫鬟做通房的意思了。
心思轉的很快,許華濃又想到了什麼,在腦海裡盤旋了一圈兒,又落下。
“姑娘,姑娘?”
冬蟲喚着許華濃,臉上都帶了幾分疑惑來,姑娘這段時間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經常一低頭就不知道想些什麼,一想就是許久,若是不碰觸她,姑娘可能還要想更久,就好似是走丟了魂兒一樣。
許華濃剛剛醒悟,便是起身:“那丫鬟說什麼?”
冬蟲便是明瞭,估計姑娘剛纔沒將自己說的話聽到耳朵裡,便是又重複了一遍:“那丫鬟說,大老爺請姑娘現在去一趟。”
許華濃沉思片刻,便是叫秋月跟着一道兒出了門,叫冬蟲莫要跟着,既然都見過了,冬蟲還是小心躲着,省着被認出來了,出了什麼麻煩。
“奴婢翠鳥,見過四姑娘。”那丫鬟生的甚是水靈,不同於各家胭脂水粉的女子,自帶一股江南小鎮的柔軟氣息,一看就是柔順女子,看一眼就是心生歡喜的模樣。
許華濃特意多瞧了兩眼,興許是許華濃的目光帶着一些濃烈的情緒,那丫鬟有些怕,微微低了低頭,卻不敢言語。
許家大老爺是典型的大男子主義,最喜歡這樣柔弱的女人,可惜那幾個小妾姿色不怎樣好,而趙氏又是得理不饒人的主兒,所以許家大老爺一直都不是如何寵愛她們。
不過,看樣子,許家大老爺很喜歡這個翠鳥。
這個翠鳥——能不能好好利用下?
不出意外的話,許家大老爺應當也很快就提出來要納妾了,大太太因爲只有一個女兒,估計也沒有多大阻力,但是老祖宗可不喜這麼一個沒有身份的女人來做自己的兒媳婦,就算只是一個小妾也不行。
心裡思付着些許想法,許華濃臉上噙着淡淡的笑容,一路上倒是親切的很,跟着姑娘三言兩語之間,便是說了個和善。
這丫鬟以往只是瞧見過許華濃以前傲意凌然的模樣,還是頭一次瞧見許華濃這般溫和,一時之間也有些反應不過來,但是看教養規矩還是不錯的。
路途不長,許華濃便是一道兒已經跟着那丫鬟走到了大老爺的院兒裡,正是七拐八拐的尋了大老爺的房裡。
許華濃在臨進屋子的時候,還波瀾不驚的掃了一眼那翠鳥的模樣來。
翠鳥依舊垂着頭。
許家大老爺的書房,很少有姑娘進去過,雖說許家的姑娘都是浸淫詩書,但是大老爺的書房一般只招待貴客,許華濃倒是前世不懂事兒的時候闖入過一次,後來受了罰,便是記恨上了這書房,就再也沒來過。
說起來,倒是前生今世,頭一次進着書房來。
許華濃進來的悄無聲息,那丫鬟也沒通報,便是瞧見大老爺一個人伏案,手中執着狼牙筆,不知在寫些什麼。
許華濃便是一直站在門口,瞧着大老爺,等着大老爺畫完。
許家大老爺年方三十左右,正是壯年之時,生的俊美,體型健碩,又是官宦人家,其實若是說起來,許華濃的面容頗有幾分得了許家大老爺的模樣來,不過比許家大老爺少了幾分陽剛。
也不知是畫了多久,許家大老爺纔是緩慢的收起了筆。
卻是一擡頭,就瞧見了面目清冷的許華濃站在門口,也不知是想着什麼,瞧起來目光之中都夾雜着些許淡淡的冷意。
卻是手指都頓了一下,纔是將筆墨放到一邊兒去:“坐。”
便是瞧見許華濃姿態婀娜的見了一個禮,乖巧的做到一邊兒去了。
許家大老爺瞧着許華濃嬌豔的容貌,都忍不住心裡顫了一下。
這孩兒跟她母親生的越來越像了,只可惜——
可惜了。
父女倆之間的氣氛很寂靜,許華濃素來對許家大老爺都沒有什麼好印象,若不是許家大老爺從來都是利益至上,許華濃最後不會是那般慘烈的下場。
或許只要許家大老爺稍微惦記一些她,她的日子都會好過許多,不過,許家大老爺明顯對她這個沒有利用價值的人沒有多少心思。
許華濃又得了一世存活,更是知道光芒內斂,也懂得長袖善舞,若是能得了安大老爺的寵愛,那她便是越發能在許家如魚得水了,只可惜,她一直都沒辦法跟許家大老爺低下頭。
而許家大老爺,估計也只喜歡許華清那般伶俐乖巧的姑娘吧。
卻是正想着,卻聽見許家大老爺的聲音:“昨兒纔回來?”
許華濃便是應者。
像是開了話頭,許家大老爺便是隱晦的將宴會上的事兒又問了一嘴,許華濃倒也不瞞他,許家大老爺無外乎便是想問問,許華濃與何人有什麼關係,又是如何在宴會上出了名聲的。
雖說宴會才結束,但是許華濃已經是名聲在外了。
許家四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是才情在外,這便是暫且不提,倒是這幾日許家大老爺聽了不少風言風語,說是這許家四姑娘竟是不知何時的了容小侯爺的青眼,就連朝堂裡都停了些許風聲。
許家大老爺便是有些歡喜有些愁,歡喜的,是沒想到能攀附上容瑾這個高枝,憂愁的,是今天手心裡,這個略微發燙的帖子——
許家大老爺心中不斷的思量,許華濃也不打擾她,只是靜靜的坐了一會兒,卻突然張口說到:“女兒最近想着姑姑呢,小時候姑姑最疼華濃了,只是許久都沒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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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許華濃又是說到:“姑姑前些日子還收了兩個孤兒做義女呢,那兩個孤兒說是街邊要飯的,姑姑一直都是這般宅心仁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