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凌依留在張府外的丫鬟,親眼見到張天浩出府後,又跟蹤了一段距離,確定是去往宮中的路,才返回凌府與凌依報告。
張天浩和宮承焰雖然是聯盟關係,可在利益面前,誰都會有私心,只要意識到海寧公主是塊香饃饃,誰不會搶着去。
至於張天浩在皇上面前會說些什麼話,這就不是凌依要考慮的範圍了,總之不是什麼好話就是了。
若夢閣的後花園被毀於一旦,凌依第二日就帶着織扇織羽和胡氏又去重新打理園內的花草。
因爲放了一把火,早先的生機勃勃已經全然不見,剩下的灰燼殘骸,看上去很是淒涼慘淡。
胡氏忍不住嘆息,“真是可惜了大半年的功夫,要重新種,只怕得來年才能開花了。”
“都是些普通花草,損了就損了。”凌依寬慰道,“總歸重要的,都還沒什麼事。”
織扇和織羽對視笑,胡氏還沒想明白,就看到兩姐妹不知從哪兒擡出了一大堆完好的植物,仔細一看,可不就是之前園裡種的。
“這----這園裡的花草不是全被燒了嗎?怎麼還有這麼多。”胡氏詫異不已。
織扇解釋,“胡媽媽當日提醒的及時,我們在二小姐放火之前就先保留了一部分。”
胡氏大喜,“這可好,我看看,這些都還活着,種下要不了幾天,又能開花。”
幾人開始分工做事,凌依本想幫忙,卻被三人攔着,說什麼也不准她下地。沒辦法,凌依只能陪着三人。
織扇一邊忙着,想起自己還有疑問,便趁着這個時候問道:“大小姐,您說張天浩會在皇上面前說些什麼?”
凌依幫着給種下的植物澆水,想了想。道:“宮家如今的地位,在朝中已經是數一數二,皇上卻並沒有對他有過什麼懷疑和擔憂,你以爲是什麼?”
織扇想不通。直接搖頭,看向織羽,後者亦是一時想不明白。
凌依笑了笑,解釋道:“因爲宮家沒有與其他朝臣結黨的嫌疑。”
“他若是沒有結黨,我就倒着走。”織扇立即反駁。
凌依忍不住笑。“你認爲不可能,是因爲我已經告訴你宮家與其他幾大家的關係,可旁人卻不知道,不得不說,宮承焰在這方面隱藏的很好。
正因爲他做的好,皇上並未懷疑,可若是張天浩稍稍說點什麼,皇上就一定會懷疑。
功高蓋主,權高亦能蓋主,一旦皇上意識到宮家的勢力已經超出了自己所能控制的範圍。他勢必會想辦法削減。”
那時候,就是凌家的機會了。
挑撥張天浩和宮承焰,雖然不能徹底解決海寧公主的事,可一定能讓皇上暫時放棄將海寧公主指配給宮家的想法。
因爲留下來的花草還不少,四人忙了一上午纔將所有的都重新種下,園內頓時恢復了不少生機。
開心之餘,織羽忍不住擔憂:“大小姐,二小姐醒過來後,恐怕還會過來,這些花草。是不是要派人守着?”
凌依想了想,搖頭道:“不用,就這麼放着,無人看管才更不會引人注目。她吃了一次虧,恐怕躲還來不及,至於靈秀,護主不利,還留她作甚。”
離開若夢閣後,凌依就去看蘭氏。
蘭氏這些天看上去蒼老了不少。府內頻頻發生事端,她的心沒一刻是放鬆的。
凌依去的時候,後者正喝着茶,只不過眉頭緊擰,似乎在想着什麼難事。
“祖母在想什麼?”凌依上前問候道。
“你來了,來,坐過來。”蘭氏讓凌依坐在自己身邊,拉着她的手,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嘆息道:“我在想,送去別院,是不是最好的辦法。”
凌依柔聲道:“姨娘做錯了事,若是不懲罰,會助長她,可罰的過了,又顯得我們凌家涼薄,她畢竟在府內十多年了,送去別院養老,正好。”
蘭氏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哎----人啊,若是不爲惡,也不至於受那麼多罪,她若是安安分分做姨太太,我凌家,哪裡會虧待她。”
凌依道是,見蘭氏眼窩青黑,就知道後者這幾日沒睡好,擔憂道:“祖母這幾日是不是睡不着,晚上我給您做些安神湯。”
“還是你孝順。”蘭氏笑呵呵的道,又想起沒問她來找自己是不是有事,便問道:“你過來是不是有什麼事?”
凌依嗯了一聲,黯然道:“我問了路大夫,他說妹妹的臉只怕好不全了,我心中難過不已,妹妹身邊竟無一人能好好照顧她,若是她醒過來,恐怕很難接受。”
蘭氏也忍不住嘆息,她對凌慧並無偏見,只不過這一年來,後者似乎突然變了,變得不像從前那麼大方體貼,也不再溫柔懂事了。
反而是凌依,越發的成熟聰慧,也懂事,所以兩相比較之下,她就越發喜歡凌依了。
凌依繼續道:“祖母,那個靈秀,跟在小妹身邊多年,竟然還讓她受到這樣的傷害,如此護主不利,若是繼續留着她用,恐怕會讓妹妹傷心。”
凌慧中毒這件事,靈秀完全可以制止,主子遇難,做奴婢的就要第一時間擋在主子前面,可是靈秀卻好端端的,除了哭訴冤枉凌依,她什麼也沒做。
蘭氏本來就氣憤靈秀,當日也只是讓人打了一頓,想着畢竟是凌慧的貼身丫鬟,便沒有趕出凌府。
可被凌依這麼一提,靈秀確實護主不利,這樣的人,再留下,說不得將來又會出什麼事。
這樣一想,便道:“不用也罷,給些銀錢趕出去,翠微閣重新換丫鬟。
“那換誰去好?我只怕妹妹醒來不依,覺得誰用都不合適,她心軟善良是好事,可有些錯,犯了一次,便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再加上姨娘要去別院。妹妹那邊恐怕更難接受吧。”
蘭氏想了想,吩咐程氏道:“去我院裡找個機靈的,送去翠微閣,以後就伺候在二小姐身邊。”
程氏道是。下去挑選人。
凌依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她目的就是讓蘭氏派自己的人過去,一來可以壓制凌慧,二來可以監視,想必這樣。凌慧再也不敢輕易胡來了。
蘭氏說到做到,三日後,讓程氏親自出馬,帶人將鄒氏送去了別院,並且還在別院內留了好些自己的人看着,若是鄒氏妄想走出去,下人們可不認她這個主子。
臨走的時候,凌慧還沒醒,凌善道更因爲對她失望之極避而不見,任鄒氏一路又哭又喊。除了面無表情的下人,沒人理會她。
凌慧在鄒氏離開的第二天就醒過來,看到自己滿臉的疤痕後,氣的大哭大叫,嚷嚷着要找凌依報仇。
但蘭氏早已吩咐送去翠微閣的丫鬟福兒,無論什麼情況,都不能讓凌慧離開翠微閣。
凌慧只能在自己屋裡撒潑,從砸東西到破口大罵,最後弄的自己精疲力竭,也無人上前看上一眼。更加不知道鄒氏已經被送去了別院。
雖然萬分不滿靈秀被送走,可凌慧也沒法兒拿福兒如何,畢竟後者是蘭氏的人,她越發覺得自己在凌府。完全沒有了自主。
隨着皇上的壽誕越來越近,曲陽城陷入了一片歡慶的氛圍當中,只不過,這種歡樂的氣氛,在凌府就成了另一種沉重。
凌善道這時候已經收到八音國今年無法演奏國樂的消息,一面着急。一面還試圖掙扎,跑了無數琴館,企圖將那把柳琴修復,只不過結果都以失望告終。
直到最近幾日,他才終於放棄了修復柳琴的想法,並且考慮是否要如實上報。畢竟琴絃斷裂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時間久遠了,總會出現差錯。
懷着這樣的僥倖心理,他越發覺得如實上報纔是上策。
凌依從凌常口中得知了這個消息,當即就找到後者,分析了事件的整個厲害之處。
“國樂每年都要演奏,就算例外,那也是有不得已的原因,若是因爲柳琴壞了,皇上一定會將責任怪罪到凌府,父親可有想過,這可能會給凌府帶來什麼樣的災難?”
凌善道怔了怔,他雖然知道凌府大不如從前,也知道皇上對凌府有着防備之意,可單憑這件事,要想撼動凌家兩百年的底蘊,卻還沒那麼簡單。
“父親若是這樣想,未免太天真了。”凌依看出凌善道的想法。
“就算皇上面上不怪罪,可您難道能保證那些大臣不會彈劾我們凌家?凌府兩百多年的輝煌,難道就沒人會妒忌?這世上,錦上添花的多,落井下石的更多,還請父親不要以凌府的命運做賭注。”
凌善道再次皺眉,凌依說的對,雖然看似一件小事,可若是有心人操控,這就很可能成爲一件大事,或許還會給凌府造成無法挽回的災難。
“父親,這件事,我已經有了主意,只不過還需要父親的配合。”
凌善道懵了懵,自己都想不到辦法,八音國的幾位長老亦是束手無策,凌依竟然有辦法?
“你有何解決辦法?”雖然心中忍不住懷疑,可他還是認真的問道。
凌依笑賣關子:“時間還早,父親只管等着,不過還有一件事,我需要與父親確認,墨觀是否已經派人去運送今年的新硯了?”
凌善道點頭,宮承焰幫他找了個不錯的人,現在已經在去的路上。
“父親是想等硯臺送回來,將最好的送進皇宮做皇上的壽禮吧。”
“嗯,今年有一臺最好的硯,皇上酷愛書法,這個作禮最好。”
凌善道不喜歡學別人,送些奇異珍寶,何況他也沒那個心思去搜集那些東西討刻意皇上的歡心。
凌依略一想,“既然是宮伯父推薦的人,想必不會出什麼事,可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半個月,也夠了。凌依笑了笑,福禮便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