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繡沒有想到他是爲了這個回來的,想明白之後,頓時對眼前這個男孩子好感又深了幾分。
“你放心吧,我既然讓你們挖了,就不會做虧本的賣買的。”成繡眯眼一笑,露出了整齊稀碎的牙齒:“多謝你來提醒我,還有什麼事嗎?”
小山被這明媚的笑容晃暈了眼,他頭一次發現,原來平素裡埋頭不語的繡繡姐,笑起來就像是冬日裡的暖陽一樣,直至人心。
送走小山後,成繡就開始處理起了這些泥螺。
大概是自家的田地,所以這些泥螺並沒有那種十分腥臭的土腥氣。稍微用清水一衝洗,去掉了外面髒兮兮的東西。再全部浸泡到大盆裡面,撒點鹽巴兌滿了水,就靜靜等着了。
等成貴發現了外面院子裡一大盆的泥螺時,再聽到成繡的想法,都愣住了。
“賣,賣泥螺?”
“是啊,爹。”成繡美滋滋暢想:“咱們隔壁的集市不是每幾天就會趕一次集嗎?咱們就把泥螺拿去賣吧。”
成貴不忍心打擊女兒,可是現實讓他不得不說:“繡繡,爹知道你是好心。這泥螺,吃起來味道確實不錯,可是咱莊稼人,誰會吃這個啊。我覺得,多半是要空歡喜一場了。”
“沒事的爹,不去試試怎麼知道呢。大不了,咱們就拿回來自己吃,也當時一個葷菜了對不對?”
成貴一想,左右家裡的活這兩天就弄完了,女兒又這麼的興致勃勃。便一咬牙答應下來,心中想着,就當是帶她出去玩一趟散散心了。
成繡心裡美滋滋的去廚房開始忙活收拾起來,一直到天黑纔去睡。第二天一早,天不亮就爬起來開始倒騰自己的泥螺,翻箱倒櫃的開始裝罐。
成貴和林氏看着女兒忙的熱火朝天,面露苦笑,都怕女兒這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可夫婦兩人什麼也沒說,幫着女兒一起整理,等都弄好時,天邊已經露出魚肚白了。
上回父女兩人因爲沒有什麼行裝,爲了省錢就直接走去了。這一回不一樣,一來她手裡已經有了銀錢,二來,這麼幾大罐子泥螺,走着都沒法拿。所以一早就跟鄰村去鎮上的驢車說好。一人兩個大子,直接送去鎮上。
驢車晃晃悠悠,等到鎮上的時候,街頭已經有人開始擺放攤位了。
成繡跟車伕大爺約好了下午還來這裡接便開始般罐子,父女倆找了一個靠着柳樹下的位置。將罐子一一擺好,又撐 開了小桌子和盆。成繡將一個罐子裡的泥螺徹底的倒了出來,便開始了吆喝。
集市上這個時間段出來的,一般都是歲數稍微大點的。有人覺得好奇,湊過來看一眼,瞧見是泥螺之後,瞬間興趣全無,連問都不問。
一直到日曬三竿,成繡的泥螺一點都沒賣出去。
周圍漸漸也有了聲音:“小妹妹,你這玩意怎麼能吃啊,還是別白費力氣了,早點收攤回去吧。”
“泥螺這玩意兒也拿來騙人,現在真是做什麼生意的都有啊。林子大啊,今兒咱也算是開眼了。下回,是不是要來賣螞蟻蟑螂了?”
衆說紛紜,大多都是酸話,成貴耳根子軟,聽了一會兒老臉就燒了起來。有些想與後面的人理論,卻被成繡給拉住了。
“爹,算了,別理他們。”成繡看的明白,不過因爲自己是生面孔怕被搶生意罷了。如今看見自己的東西賣不出去,便逮着機會開始冷嘲熱諷,不過,她也不在乎,本來她的目標就不是這種零散的客人。
果真,再又等了一會兒之後,瞧見一個穿着青色布衫的中年男子往這邊晃晃悠悠,不知道在瞧啥。看着其貌不揚,並沒有人搭理,可成繡卻眼前一亮,一下子就躥到了他跟前。
“這位掌櫃的,您要不要嚐嚐我們的新小菜,用來下酒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那男子微微一愣,上下打量成繡,有些疑惑:“小姑娘,咱們,認識嗎?”
成繡笑意盈盈:“從前不認識,不過,從今往後,沒準就不止認識了。”
男子見她容貌清秀,穿着雖然樸素,可是落落大方,絲毫不拘泥。不禁起了一份好奇心思,問道:“我見姑娘在這裡擺攤,是賣什麼的?”
“我說出來,也沒有做出來的香。掌櫃的還是先嚐嘗吧。”
說罷,將手中早已經準備好的小碗遞了過來。
男子瞧見裡面的泥螺之後,眉頭微微一皺:“小姑娘,你確定這個能吃?”
的確,整個鎮上,可沒瞧見誰下酒菜是泥螺的。
那東西都長在淤泥或者臭水溝裡,土腥味很濃,壓根入不得口。
可瞧着小姑娘,又不像是來惡作劇的啊 。
成繡似乎猜出了來人心中所想,解釋道:“掌櫃的常年南來北往,應該知道同樣的東西,不同的處理方式,做出來的也不同。就好比釀酒,同樣的糧食,出來的效果卻截然不同。爲何今日就不敢一嘗呢?”
話雖然帶着一點挑釁,可是小姑娘的眼神真誠,掌櫃的略微猶豫,終於伸手拿了一個。
泥螺經過一晚上的浸泡,汁水更加充沛的入了進去。咬在口中,勁道彈牙,卻一點土腥氣都沒有。
掌櫃的眼前一亮,又吃了幾粒。
“小姑娘,這個,是你做的?”
成繡從他大眼睛裡就看出了認可,笑嘻嘻道:“小本生意,用來餬口。您可千萬別見笑。”
“不不不。”掌櫃的擺手:“這個很好,我從來不知道,泥螺可以這樣吃。如你所說,的確是下酒佳餚,這樣吧,你這裡有多少,我全要了。”
一句話,豪氣萬丈,方纔還在周圍看熱鬧等着成繡出醜的人,一下子全部都被震驚了。
這個看上去貌不驚人的中年男子,原來纔是個土財主啊 ,一出手就是全都要。好傢伙,要是自己攤位上的東西能被包圓,那該多好啊。
衆人頓時紅了眼,也紛紛上來招攬,有賣針織布匹的,還有皮料草鞋的。頓時讓中年男子哭笑不得。爲了避免更多的哄亂,這才表明了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