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要入深秋,皇上這一病倒,原本剛剛平靜的朝堂又滾滾的要掀起波瀾。
生病容易養病難,操勞過度就是需要大量的時間休息,養身,可朝政不可廢,在連續三天不早朝後,承幹宮外就跪滿了很多的官員。
太子身子是康復了很多,但重傷過後早就大不如前,由他來主持朝政怕也是力不從心,皇上病了還有這麼多個兒子輔佐,這些大臣跪在承幹宮外,說白了就是讓皇上開口,定一個人下來主持大局。
皇子們個個都是說着願意爲父皇分憂,皇上聽煩了,一個都不需要他們侍疾,只召見了素日裡在皇上跟前就是說得上話的大臣入內。
洛都城的天因此像是蒙上了一層霧,就是陽光普照也照不開這陰鬱,皇上都病了,誰還敢表現的這麼開心。
林清苒得知爹進宮兩天都沒回來,總覺得皇上不只是勞累過度這麼簡單,勞累過度幾天休息之下,早朝還是能上的,不至於要百官跪在殿外,而如今,看小七那送過來的信,這幾天進出宮頻繁的傅君浩所言,承幹宮中有什麼旨意要下的,都是幾個皇上身邊的近臣出來代宣,在殿外求見的大臣一個都沒能入內...
十一月中,已經病了半個月的皇上還是沒能上朝,政務由太子和幾位大臣協同處理,此時的早就按耐不住的三皇子等人想要闖承幹宮進去,被宮中的護衛隊攔截在外,險些沒打起來。
林文錫走出承幹宮,三皇子和四皇子臉上盡是怒意,先發制人指責林文錫,“林大學士一直攔着不讓我們見父皇到底是何意,你好大的膽子。”
“臣哪敢攔着兩位殿下,只不過這是聖上的吩咐,兩位殿下的心意臣會轉達給聖上。”
“讓開!”三皇子森着臉看着林文錫,“父皇不可能一直不見我們,林大學士,你如此舉措,究竟是爲了什麼。”
林文錫搖搖頭,“三皇子還是莫要爲難臣了。”而門口站着的侍衛,根本沒有想讓的意思。
遠遠的走廊那,皇后帶着太孫過來,四皇子臉色一變拉了一下三皇子,衆人行禮,皇后帶着太孫進了殿中,三皇子和四皇子的臉色更是難堪。
“兩位殿下請回吧。”林文錫恭敬和三皇子四皇子行禮,跟着進了殿中。
內寢,張貴妃見皇后來了,起身行禮,皇后擺了擺手,坐到牀邊,半個月的時間驟然消瘦許多的皇上看到她來了,點了點頭,“辛苦你們了。”
林文錫就站在外殿,太孫站在他旁邊候着,臉上沉默一片。
過了許久,劉瑾進來叫林文錫和太孫一塊進去,皇后和張貴妃到了一旁站着,皇上看着自己帶在身邊有四五年的孫子,招了招手,“毅兒,過來這兒。”
蕭景毅走到窗前,皇上看着他,低低的和他說了幾句話,皇后她們聽不清在說什麼,只看到太孫搖頭或點頭。
說了良久,太孫退到了一邊,皇上叫了一聲林文錫。
“臣在。”...
也是一道聖旨下到戶部,又戶部頒下公文,已經當了二十幾年大學士,前期升官很快,深得聖心的林大學士在這個節骨眼上,升官了。
翰林院大學士升官做殿閣大學士,算是走到頂峰了。
而林文錫這一升官,在當下這個關頭,引起了太多人的注意,大家都知道他在皇上病下期間侍奉左右,此等公文,隱隱預兆着什麼。
動作快的,此時早就已經開始籌謀要去巴結這個新鮮出爐的殿閣大學士,可林文錫除了回林府換一身衣服,其餘的時間都在宮中。
但沒過幾天,戶部又是幾道公文下來,有幾個官員跟着林文錫一塊升官了,雖然這官品沒他高,但這足夠震撼到這些翹首觀望的人。
皇上到底什麼意思,病的多嚴重,朝中事物交給太子和幾個老臣,而自己就忙着頒佈這些旨意又是何想法。
此時宮中淑妃和德妃不淡定了。
幾度在承幹宮中碰壁不得入內,終於有人想出了辦法,喬裝打扮成送飯的太監進到殿中,隔着遠遠的,看到了躺在牀上神情疲憊體態虛弱的皇上,之後這消息就傳到了某些人耳中。
十二月初,今年的洛都城大雪下的尤爲的早,似乎就是要把這一份陰鬱添的更加濃重,寒冷的天裡,風颳的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很少。
就像是醞釀着一場很大的災禍,本是高陽的天,一會就會隨着風雪漸漸陰暗下來,大雪漸漸覆蓋着皇城,覆蓋着洛都城,邵府中林清苒覺得特別冷,屋子裡暖盆子旺着,她擡頭看窗外,昨天夜裡邵子鈺進宮,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林清苒擔心在宮中的親人,就算是不瞭解這個世界的朝變,林清苒也在上輩子的史書中看到過太多朝變引起的殺戮。
人命在這個時候一點都不值錢,甭管你死前是多麼招搖尊貴的身份,一刀下去,命沒了,就是輸了。
一天後林清苒聽說太子進宮了,林清苒心中預感很糟糕,命人把邵家前後的門都關緊了,傍晚,天驟然黑下來,司琴匆匆進來,說是十一和阿九過來了,還帶了一些人。
林清苒走出去,十一和阿九身後跟着數個侍衛,他倆從去彭城的時候就跟着邵子鈺,如今也是聽命於邵子鈺,“夫人,大人命我們前來在邵府待命。”
說的好聽叫待命,實則就是來保護林清苒他們,林清苒心中越加的不安,“阿九,十一可以留在這裡,你進宮去陪在大人身邊。”
阿九搖搖頭,吩咐十一把人帶開,“夫人,如今的宮中守衛森嚴,怕是進不去了。”
這不就是大事來臨的前奏麼,林清苒一顆心猛然懸了起來,身後忽然傳來涵哥兒的聲音,還有博哥兒啊啊呀呀的喊娘聲,林清苒轉身,抱起兒子回了屋子。
腦海裡有各種可能性想過,林清苒吩咐觀言跑一趟林府,直到是深夜,這飄着雪的洛都城裡安靜一片,林清苒在門口進進出出,總是難以安定下來,爹沒回林府,邵子鈺也還沒回來,聽說不少官員都進宮去了,邵家那大伯和二伯在宮中。
兩個孩子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博哥兒黏着她更厲害,林清苒進屋子陪他們,他就趴在她懷裡,小手揪着林清苒的衣服,奶聲奶氣的喊着娘。
直到深夜,兩個孩子都困了,林清苒把他們抱到牀上,她自己則坐在軟榻上等着,困頓的快要睡過去,忽然一陣鐘聲傳來,那深沉悠遠的響聲從皇宮的那一端嗡嗡的傳來,林清苒猛然清醒,站起來到了屋外,阿九守在門口,看到她出來,“夫人,外頭冷,您去屋子裡吧。”
那鐘聲還在持續,比太后娘娘去世的時候還要來的悠長,可林清苒難以置信,一個多月前因爲勞累過度而病下的皇上,怎麼可能就這麼走了,他的身子骨不是還硬朗,他的年紀比爹沒有大太多,這皇上,走的也太突然了。
“去準備喪服。”林清苒吩咐李媽媽下去準備,府中所有喜慶的即刻要撤下來,覺得突然的何止林清苒,像她這樣知道消息清楚些的都驚訝了,那些不知情的聽到這鐘聲,甚至不會覺得是皇上駕崩。
伴隨這鐘聲,很多府邸的燈亮了,沉寂了大半夜的洛都城,在凌晨這一刻,逐漸的熱鬧了起來,無數的百姓是睜着惺忪的眼開門到街上來看,聽着那皇宮中傳來的悠遠鐘聲,很多百姓意識過來,當街就跪下了。
天還下着雪,宮中宮門還緊閉着,林清苒這邊準備好了喪服,卻不知道什麼時候進宮哭靈,大家和她一樣,也都在等...
宮中已經是哭聲一片。
以爲皇上病的多重,但也沒有預料到皇上直接駕崩了,太醫一句勞累過度多少人信了,承乾宮外的廣場上白雪覆蓋,侍衛隊殿門口攔着,廣場上則是諸位皇子和官員。
他們也在等,等那現在還關着的門打開,等着宣旨。
不知道多久過去,那紅漆大門沉聲開了,林文錫等人跟着劉瑾走了出來,劉瑾手上拿着一道聖旨。
廣場上安靜一片,劉瑾的聲音傳入衆人耳中,直到這聖旨宣讀完畢,有些人還沒緩過來。
皇位傳給太孫蕭景毅,念其年幼,還不能獨當一面,殿閣大學士林大人,張忠侯張大人,北王爺三人共同輔佐皇帝登基,由殿閣大學士林大人與朱太傅擔任新皇師傅。
其餘幾位皇子封王賜封地,孝期後遷往封地任守,皇帝無詔,十年內不得回洛都城。
宮中妃子,有所出的留在宮中太妃居中,無子的遷移出宮前往大佛寺,其中張貴太妃雖無子,但養有二皇子一雙兒女在膝下,留在宮中。
劉瑾連續唸了好幾道聖旨,當幾位皇子聽到孝期後遷往封地,皇帝無召,十年內不得回洛都城的旨意時,臉色都變了。
這是要給新任的皇上排除萬難,起碼在這洛都城是無威脅,十年的時間早就夠把這位子坐穩,還有什麼機會。
而彼時真正難過的人,是這羣聽了遺詔的妃子們。
她們纔是真正難過的一羣人,她們不爲皇位,不爲皇權,她們在這宮中這麼多年,一輩子都無所出,付出所有芳華,皇帝驟逝,她們的後半生留在宮中的機會都沒了,要去往大佛寺祈福留到死。
皇上給受盡恩寵的張貴妃留了後手,讓她不至於過悽苦的下半生,可皇上什麼都沒有留給她們。
作者有話要說:嗯,涼子成功的從一個不白的姑娘變成了一個黑姑娘,這個世界對我充滿了惡意,我再也不愛太陽了
大概有將近一週的時間會很忙,涼子會保持住雙更,親們之前問是怎麼走勢,嗯,就是按劇情的走勢(大家表揍我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