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聞言,不由輕笑着搖了搖頭,她何曾是他的幸運了?但是,她卻會努力讓這句話成爲現實。
“陛下就不用拿好話來哄我了,我有自知之明的。”
顯德帝但笑不語,遇到她,喜歡上她,就已經是他的幸運了。
蘇婉輕輕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得到了這麼多,卻不想這樣一直心安理得地享受下去,這讓我覺得有愧於老天對我的厚愛。”
顯德帝聞言,微微收斂了笑意,皺眉問道:“婉兒,是不是有人說你的閒話了,還是……”
“不,陛下你誤會了。”蘇婉連忙打斷了他的話,說道:“不是因爲這些,別人說什麼也影響不到我。”
顯德帝眉頭卻依舊皺着,勸蘇婉道:“婉兒,這些都是你應得的,你現在的身份和地位,並不是只靠朕的寵愛,只憑你獻出的兩張方子,就可以受之無愧。”
蘇婉心裡苦笑,她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雖然她獻出了方子,可是,她這也不過是竊取了別人的成果而已,就算她獻出的那個白藥的方子,是外公研究了一輩子的未成品,但是也是因爲別人先創出了這個方子的緣故,如今,她卻靠着這個方子,得到了這麼大的利益,她豈能如此心安理得?
而且現在,她的身份、地位甚至財富都有了,也是該做些事情回饋社會了,不然,一切都只想着自己,又怎麼對得起老天對她的這份得天獨厚呢!
蘇婉從沒又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確定。
每天當個米蟲,吃喝玩樂,固然是好,可是之後卻會感到無盡的空虛,而且,她也不想無所事事的,整天只知道圍着顯德帝轉,這樣她早晚會失去自我。銀子是賺不完的,與其留在庫房中發黴,倒不如拿出來做點實事。
“陛下,我只是想要爲自己找點事情做而已。”蘇婉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我發現,歷朝歷代,都有各種惠及百姓的政策,尤其是咱們大乾朝,不但有收容孤兒和養老的養濟院,還有可以讓貧民都看得起病的惠民藥局,不但藥價低廉,對老人還有不少窮人還會免費,甚至還有免費安葬老人和窮人的施棺局和漏澤園等等。”
顯德帝沒想到蘇婉會說這些,也從未跟她說過什麼政治民生之類的事情,不覺有些新奇,笑道:“婉兒說這些做什麼?”
蘇婉微微一笑說道:“只是,即便陛下實施瞭如此多的惠民政策,依舊有更多的人,幼無所養,老無所依,流民、乞兒依舊不少,每年不知有多少人凍餓而死,若是遇到了什麼天災,情況只會更加糟糕,所以我覺得,或許,我也可以盡一份力。”
顯德帝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用一種他看不懂的目光看着她。
蘇婉見狀,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因爲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不是觸到了顯德帝身爲皇帝的敏感神經。
顯德帝回過神來之後,見蘇婉不說了,不由笑道:“婉兒,你繼續說,朕聽着呢!”
蘇婉只好整理心情,繼續說道:“當然,我也不會不自量力的認爲,覺得只憑自己一個人,就能改善這種情況,畢竟這絕對不是隻憑一個人的力量可以做到的,恐怕就算陛下傾盡國庫的財力,也不一定能做到。”
顯德帝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不錯,即便朕頒佈了各種政策,也只是讓情況稍稍改善而已,難道婉兒有什麼辦法?”
顯德帝其實很關心民生疾苦,他也很明白,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若不高度重視這些貧民百姓,萬一他們過不下去,成了流民引起民衆暴動反抗,早晚引起高度的動盪和政治危機。
其實,他登基以後,因爲天災比較少,吏政清明,國力蒸蒸日上,可謂是四海昇平,國泰民安,普通百姓也能混個溫飽,然而,即便如此,也依舊有很多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窮困人家存在,這是杜絕不了的。
蘇婉的話,已經完完全全地提起了顯德帝的興致,讓他有些好奇,她到底能提出什麼解決辦法來,要知道,能想的辦法,大臣們早就已經想到了,甚至實施下去了,她一個小女子,又會有什麼好的辦法不成?
不過,就算顯德帝雖然好奇,心裡也沒有抱太大希望,神態十分輕鬆。
蘇婉纔不管顯德帝心裡怎麼想,只要他沒有對她的做法產生不滿就好。
蘇婉說道:“我想要設立一個慈善局,籌集銀錢款項,幫助需要幫助的人。如此一來,不但是我,甚至是很多人都盡一份心力,一個人的力量有有限的,但是,很多人的力量卻是巨大的。當然,這只是我初步的想法而已,具體如何實施,還是需要細細斟酌的。
”
蘇婉的話,顯德帝也聽明白了,不由就是一愣。
籌集銀錢?難道婉兒還想讓別人掏銀子不成?這會不會太異想天開了些?要知道,之前發生什麼災禍需要賑災的時候,他也曾讓大臣們捐款,可惜,他們一個個都跟縮頭鵪鶉一樣,讓他們拿出點銀子來,簡直就像是要了他們的老命一般,連大臣們都如此,何況於其他人?
若是這麼容易就讓旁人掏錢,他早就這麼做了,難道還會等到現在?
他雖然是皇帝,除非那人犯了什麼罪,他下令抄家滅族,否則,也不可能強逼着別人掏錢。
想到這裡,顯德帝說道:“婉兒,你的想法是很好的,可是,做起來卻很難。”
其實,蘇婉能想到這些,已經讓顯德帝很是吃驚,甚至是刮目相看了。
要知道,在他的印象裡,那些女人除了相夫教子,孝敬公婆之外,然後就是想方設法的爲自己撈錢了,甚至有的還會放高利以牟取重利,無論是爲了家族迫不得已,還是爲了留給兒女更多的銀錢,卻極少有能想到平民百姓的,她們不嫌棄那些窮人就不錯了。
甚至,就連皇后,頂多也就是在發生什麼災禍的時候,帶頭縮減一下後宮裡的用度罷了,但他很清楚,皇后做這些的目的,只是做給他看罷了,而不是真正爲了黎民百姓着想。
而蘇婉卻會有這種念頭,實在是讓他感到不可思議。
蘇婉微微頷首道:“陛下,我明白這會很難,但是,事在人爲不是嗎?”
而且,她總會有辦法讓人掏錢的。
一口氣吃不成一個胖子,她會循序漸進,一點點地做大,將來幫助更多的人。就算最後失敗,甚至散盡家財也沒關係,至少,她努力過了,奮鬥過了,就不會後悔。
顯德帝眼神有些複雜地看着她,說道:“你這麼做,說不定不但不會給你帶來好名聲,還有可能被人抹黑,潑髒水,甚至引來很大的麻煩,難道你不怕嗎?”
畢竟,這種事跟錢財有關,很容易在上面做文章的,到時候,若是有人利用民心,煽動民憤,說不定她還會被千夫所指,被衆人辱罵,吃力不討好,到時候,好事也變成壞事了。
蘇婉微微要搖頭,看着他笑道:“我不怕,而且我也不是爲了什麼名聲,我只是想要做點事而已。而且,不是還有陛下爲我撐腰嗎?因爲我知道,無論什麼時候,陛下一定會護着我的。”
看着蘇婉那雙明亮的、充斥着自信和信賴的眼睛,顯德帝心裡竟是前所未有的悸動,這種悸動來得如此強烈,如此迅猛,竟然他一時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他心跳加速,感覺所有的聲音,在這一瞬間都離他遠去了,只剩下了他咚咚咚的心跳聲。
他的手不知何時摸上了她的臉,然後起身、彎腰,在蘇婉驚詫的神色中,吻上了她的眼睛。
“陛下?”蘇婉驚訝地喊道。
顯德帝就這樣將蘇婉抱進懷裡,隨後就低低地笑了起來,好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你說的對,無論什麼時候,朕都會護着你的,有朕在,就沒有人會把你怎麼樣。”
“陛下?”蘇婉又喊了一聲,聲音裡帶着一絲感動,忍不住鼻頭微酸。
顯德帝深吸一口氣,緩緩放開了她,看着她的眼睛,說道:“你想要做什麼就去做吧,不必擔憂,也不要害怕,朕永遠都是你最堅實的後盾。”
蘇婉點了點頭,直視着他說道:“謝陛下,我知道了,我也一定會做好的。”
“朕相信你,你有什麼要求,儘管跟朕提,朕會盡可能的幫你的。”顯德帝伸手摩挲着她的臉頰說道。
他有種預感,若是蘇婉真能將這件事做起來,造成的影響力怕是會超出想象,無論是他還是她,說不定都能得到巨大的好處,何況,這還是利國利民的好事,他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不過,他更相信,蘇婉絕不是衝着什麼名利去的,她只是想做就做了。她相信他,他又何嘗不相信她呢?
蘇婉聽到顯德帝的這番話,如果一開始,她還有點忐忑、猶豫的話,那現在,就真的是一點顧忌也沒有了——
既然連陛下都敢這麼任性地支持她了,她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她一定不會辜負他對自己的這番信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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