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無奈糾結總要解開

丫頭是侍候褚娘子的,原是山西的丫頭,不是安家的老人,就不知道方表姑奶奶的舊事,見到褚大爺跟着小爺當差,小爺對他極親厚,是個親戚模樣。

比對龍氏兄弟要好。

又有娘子是奶奶的表親,是二太太的親外甥女兒,也就敬重方明珠。

娘子剛有了,有身子的人不用多說,也都知道要進補。

對着這個圈套圈,丫頭自然的想到吃上面去。尋思一下,娘子想吃雞蛋呢,還是鴨蛋鵝蛋?這蛋中有蛋,是還想加個鴿子蛋,再不然是鵪鶉蛋?

等下去告訴廚房也罷。

寶珠在房裡,就沒有別人這麼喜歡。

歪在真紅色繡寶相花的榻上,衛氏不要別人,自己過來給寶珠揉着腿,軟聲輕語的說着她:“那府裡又怎麼了?就見到你跑一趟跑一趟的,你又有了,自己身子要當回事情,這裡沒有蘇赫,也沒有那攔着你許拜祭祖先的人,不許再去當女英雄,”

衛氏絮絮叨叨,掩不住的喜色:“再生,可就是第四個,再來個哥兒吧,男孩子不怕多,”再一想,自己笑了:“姑娘也好,親家都等着呢,親家也有了,還是再生個姑娘,免得壽姐兒聽到我說不要姑娘的話,她要回來怪我。”

家常話裡,寶珠讓龍五引動的糾結和怒氣下去好些,對着奶媽她完全放鬆下來,撒上了嬌:“壽姐兒怎麼能回來,她回不來呢。”

“我又說錯了,她在宮裡,比在什麼地方都好。”衛氏笑着怪自己,又不自覺的低嘆一聲。寶珠微笑:“您又怎麼了?”

wωω ▲TTKдN ▲¢ 〇 “這裡沒有人,你別嫌我說出來。”衛氏有了幽怨:“都說那宮裡是去不得的地方,一年到頭,難見父母,又有各樣的小人作亂,親事下來,都說定得好,我背地裡可是擔足了心。”

寶珠輕笑勸解她:“所以我回去,小爺也回去,您親眼看過的,幾時不讓我們見加壽來着,又給接回來住上一天,知足吧,”

“是啊,知足吧,”衛氏又轉嗔爲喜,手捏着寶珠腿上幾個穴位:“這裡好,這裡能解乏。”寶珠嬌滴滴嗯上一聲,衛氏的臉色又往下一沉,寶珠笑起來:“又想到什麼擔心的事情?”

“我說那柳家的,那老不死的老頭子,咱們出了京,他不會又作祟吧?”衛氏說着,用帕子拭眼角,那裡又溼潤了不是。“我要是個男人啊,我就和那老東西好好說說去,只可恨我不是個男人,小爺和你,也是費足了心,才把我穩在家裡,不然,我也要找他去!”

眼睛在寶珠覷着,似乎想看看寶珠不擔心,衛氏也就能放心。

寶珠莞爾:“沒事兒呢,娘娘疼壽姐兒,誰也動不得她。”

衛氏點頭:“是啊,壽姐兒得娘娘的緣法,像娘娘的眼珠子,”無心說出話,衛氏自己一怔,這話打動她心門上的一塊,竟然讓她有說中事實之感。

她自己反倒呆住。

真個的?佛祖保佑,壽姐兒是娘娘的眼珠子不成,那可太好了。

寶珠甜甜蜜蜜的嗯上一聲,有一會兒沉浸在想女兒中,和女兒是姑母的眼珠子中。她嘴角微勾,笑容掛得滿滿的,衛氏見到,心重新安定,繼續爲寶珠有了歡喜。

“話再說回來,你也不是個男人,壽姐兒的事情,幸有小爺去京裡處置。那府裡的事啊,讓她們自己處置去吧。聽我的,你少插手!有爺們在家呢,那四公子不是在家,聽說成了護城的英雄,天大的事情,有個英雄現放在家裡,沒你的事兒,”

衛氏說到這裡,寶珠反而坐了起來。

衛氏張口結舌,停下手:“你,你給我重新歪着!”衛氏來了脾氣,過來要扳寶珠睡下。寶珠對她央告:“好媽媽,那府裡這府裡,不是外人,你要是不放心,跟着我一起過去。”

衛氏是攔不住寶珠的,不過就是經常提個醒兒。也幸好有她跟着,讓人備個軟轎,嘴裡道:“處處留心不是,還是坐這個去的好。”

寶珠問聲母親回來沒有?回說還在和國公夫人述舊。寶珠知道這不是述舊,是母親在和舅母商議事情。

上了軟轎,寶珠讓往四公子房裡去。

衛氏想問什麼,又想也許是見四奶奶,又想也許是聽進去自己的話,那府裡的事,應該讓那府裡的爺出面,雖是親戚,雖在那府裡拿錢,但自個這奶大的姑娘不是如今有了嗎,凡事兒要保養起來,有事儘讓出去,只交待幾句罷了,奶媽也就沒有多說。

……。

龍四在房中卻不是睡着的,他腿上讓刺穿好幾刀,也有摔碰,是真的行路不方便,也正好的,不用和寶珠會面。

但睡久了悶氣,又心裡帶着個躲避表弟妹的心思,又有龍五至今音信全無,四公子不能安睡,讓人扶起來,在榻上坐着想心事。

他先想的就是兄弟龍五,兄弟連心,四公子心裡總有不妙的淒涼感,和他的生母鮑姨娘去世以後,兄弟沒了母親那悲傷一樣。

這是少了親人的感覺,龍四心頭總暗浮起這句話,但他不能接受,就在這句話浮起來的同時,強行的按壓下去。

本來就心頭作痛,這又強行和自己的潛意識作對,總讓龍四公子心頭撕裂般的痛,神色帶出茫然,總想暗暗落淚,又強迫的告訴自己,五弟一定是讓人綁了票。

兄弟都有功夫,要說平時在外面,有什麼人想綁兄弟們的票不見得容易,但那晚戰亂,又緊接着城亂有兩天,混混們作祟,兄弟又是這城裡人人認得的,趁亂讓綁走也有可能。

龍四公子就一定的要這樣想,也能安慰到自己幾分。

也想父親,是想到自己這一次護城,總有功勞,父親那裡頗有顏面。

也想母親,母親的死是龍四公子的痛……外面有人回話:“西府裡訓大奶奶來了。”龍四公子嚇得一激靈,出其不意的聽到這個避之唯恐不及的名字——在京裡兄弟們不大方,不拜親戚,反是表弟妹去客棧見他們,又讓表弟妹教訓一通,又落一個把柄在表弟妹手裡,總是不情願見寶珠。

“四奶奶還沒回房。”龍四的意思,就是你又不是來找我的,女眷們會女眷們去吧。

雖然不願意見寶珠,但對她也有中肯認識。好好的,她不會特意尋自己事情而來。他沒誠想,寶珠要見的就是他。

寶珠往裡面走,步子姍姍:“我問過四奶奶不在,我纔來的。告訴公子,養傷呢,不必起來,我就說幾句就走。”

龍四在房裡魂飛魄散,而且聽到傳話以後,寶珠已走到院子的中間。天對男人來說還不算冷,四公子養傷,四奶奶爲他又早置下火盆,簾子因此高打,寶珠一眼見到龍四在榻上慌亂起來,兩個丫頭扶着他要往牀上去。

他要是進到睡房裡,寶珠想闖進去,這不好聽。就急步上前,喝道:“四哥留步,面談更好!”只這一步,把衛氏急得拽住她,求天告佛起來:“我的菩薩喲,你慢點兒,說的是你,你倒沒聽到!”

跟着寶珠的丫頭,同時呼喝起來:“四公子請止住,我們奶奶有話面談!”

龍四就一哆嗦,隨即怒氣上來。

我躲着你,你難道不知道?

再說你看看我,我還能出門嗎?

我是真的不能出門見你,當然,要是有要緊的客來,我也能走幾步。這這,這不是不想見你!

有許多的丫頭在說話,龍四惱得推開扶的丫頭,勁兒不小,兩個丫頭踉蹌着出去。而龍四公子來了氣,故意的當着寶珠的面,走上一步,還算穩當,下一步就到了榻前,往上一坐,“撲通!”

臉上那神色,我能走,我就是不出去。

寶珠懶得理會,徑直上來。臉兒一沉,也不見禮,款款的坐了下來。又把龍四公子氣了一個倒仰,暗想,你是看不上我們的,你們是什麼人?小弟的功名比我高,小弟的官職比我高,你們生的女兒比我的好,養在宮裡,哼,不拜就不拜吧,恰好公子我也不能還禮,這就不用還了。

剛纔那一步用勁不對,腿上傷處全在痛。

木着臉,就來聽寶珠來意。見寶珠叱上一聲:“紅花!”紅花帶着兩個丫頭,提着一包袱東西進來,寶珠命道:“放下來吧。”

紅花等人就放下來,包袱皮沒系,四角系作三角進來的,龍四看了看,是信箋字紙之類的。暗想,爲什麼給我這個?

“放下簾子,你們出去守在外面,我不叫,不要進,也不許別人進來!”寶珠又吩咐過,龍四心裡犯嘀咕,難道是又來罵我?罵我你得有理由不是?

是了,龍四公子覺得自己明白了,弟妹不是來怪兵亂的時候沒有去救她,就是來討要姑母幫忙的情分?

龍四公子把臉皮厚上一厚,心想隨你罵吧,罵完了你還不走嗎?他苦中作樂的心思,我呀,我是個隨便你吧,你總不能罵我一天。

在這裡,龍四公子想想,小弟找的這個媳婦,真是頭疼。

他想的時候,簾子放下來,丫頭們出去,衛氏偏就不出去,拿眼睛瞪住寶珠,當着爺們在話不好明講,但意思明確,你不在我眼皮子下面呆着,又想任意任爲,那萬萬不能。

寶珠也不攆她,龍四公子眼裡都打算沒有寶珠了,更是沒有注意到還多有一個人在房裡,他只看到寶珠向地上包袱裡去撿東西,有一個人搶着過來,遞了一些給弟妹。

弟妹接在手上,對着自己狠狠擲來,怒道:“好好兒的看看吧,看看這都是些什麼東西!”龍四果然是練過功夫的,坐着不動,也七手八腳接住,沒摔到自己身上,還有兩個打在榻上面,落至地上,“砰”地一聲。

衛氏惱了,扶住寶珠強按回來,用眼神兒警告她不許再動。

龍四公子也惱了,看手上全是兄弟龍五和別人的往來信件,龍四公子沉聲:“弟妹!你這是什麼意思!”

龍四公子傷了心。

我五弟還在不測中,你這就抄撿他的東西?

寶珠咬牙,在奶媽的怒目之下,纔算緩和一些,還是怒:“你自己看!”

“看什麼!”龍四反怒目。

見弟妹怒容不減:“看看上面寫的是什麼!”全是憤世嫉俗,不滿世事,諸多的抱怨。生活中沒有如意事情,但凡不如意就怪社會怪環境怪身邊人,那社會環境身邊人怪誰呢?

寶珠罵起來:“打小兒錦衣玉食,府上有爵,這食的是什麼人的粟,喝的是什麼江的水,怎麼冒出這些話出來?公子們都這樣的埋怨,泥腿子們還活不活?”

龍四公子並不認爲寶珠的話錯,但也不認爲龍五的話不對。

他淡淡:“原來,這是找到我們兄弟的錯了,所以氣勢不同的上門。”他譏諷地道:“說這些話的人多了,弟妹,這有什麼,還是你見識淺,你當這個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你不是個男人,你要是個男人,外面聽聽去,你就不再稀奇,”

憤然:“你沒見識過的事情,大驚小怪爲何來!”

寶珠冷笑:“哦哦,原來這是男人才懂的話。那我來問你,常懷怨言,必做怨事,四哥,你說是也不是?”

衛氏已經控制不住局面,在寶珠旁邊暗暗着急。又已經覺出來寶珠要說的話不小,更是急得搓手。

也就不敢阻攔。

龍四陰沉下臉,四哥?哼!從你進來,這是頭一聲的稱呼。龍四陰森森:“弟妹,當不起你稱呼,你有話就直說吧!”

寶珠也不客氣:“年初在京裡,你們兄弟忽然避到城外去,是爲着什麼?”

龍四心頭一跳,不顧直視弟妹也是失禮,直愣愣望向寶珠,心裡波濤起來。莫非她知道了什麼?

可能嗎?

可能!

袁訓在太子府上當差,是什麼差事,龍四不能清楚,但太子殿下他卻是知道的。本朝太子不是已露崢嶸,不是那雲霧裡偶然冒出的山尖尖,也不是那海面上時而得見的孤島,本朝的太子,早是一座聳入雲的高山,讓人不可忽視。

太子府上的權力,免官任官,暗殺緝拿,樣樣都行。

華陽郡王謀反的案子,就是太子府上經手。想到這裡,龍四衣內一陣寒冷,自己知道早出許多的冷汗。支吾地道:“城外看書不受打擾,”

寶珠板起臉:“那,華陽郡王的事出來,許多舉子們都讓審問,二位表兄怎麼就獨善其身?”龍四跳了起來,而衛氏藉着這個響動,悄悄地往外面退。眼角邊上,見到四表公子面有痛色,他有傷,跳起來不知道又碰到哪裡,有什麼響上一聲,衛氏也沒有去扶。

出來廊下見到紅花等丫頭面容一絲不苟,衛氏不動聲色的往紅花旁邊去站。紅花湊個腦袋過來:“媽媽,您捨得出來了?”

衛氏悄罵:“別對着我賣弄你的伶俐,我說,你早知道奶奶辦大事情,怎麼不攔着我點兒?”紅花聳聳眉頭:“我倒攔得住您?”衛氏想想也是。

聽紅花又道:“再說,奶奶有了,她是最喜歡的人。要不是大事情,怎麼還不歇息下來?就是夫人也不歇着,”

原本嗓音就低,在這兒更低下來。原本小嘴巴就在衛氏耳朵上,現在是更溼熱緊湊:“媽媽,我們在山西住這麼久,幾時見到過夫人和舅太太這般親熱說話?”

衛氏想想也是:“好吧,我是老了,以後就是你紅花兒的天下,我呀,從此讓你一步。”最後本來調侃紅花的聰明,不想紅花聽過,並不謙虛,老臉皮厚的大丫頭似:“好吧,咱們就這麼說定了。”

把衛氏逗笑,道:“等回去奶奶歇下來,看我打你。”房中,忽然有什麼動靜似大了,在外面,聽不清楚。紅花對衛氏使眼色,不再取笑,一起傾聽着裡面要使喚,就要快進去。

房裡面,龍四公子重坐榻上,冷汗從額頭上冒出,一粒粒黃豆大,應該他護城受傷的時候,都沒有這樣多的冷汗。

但現在,他呆呆對臉,聽着寶珠怒斥。

“想想吧!那麼多人和華陽郡王郊遊去,吃酒去,做詩去,爲什麼二表兄一點事兒也無!那麼多中舉的人,有幾個官兒是放回自己家鄉!”

“背後發些不滿的言論不打緊,作什麼遠在邊城,和京城的郡王有書信來往?”寶珠向着地上又撿起幾個信件,對着龍四又是一摔,怒道:“你自己看看!這上面寫的話還能成人!天災也怨律法不好,民怨也怪律法不好,既然這樣的天怨人怒,何不揭竿子起義去,還當什麼豪門公子,還穿什麼衣着錦繡!”

龍四痛苦的阻止她:“弟妹!”這造反的話也能亂說嗎?

“我家世代簪纓,”龍四嗓音顫抖。讓寶珠呸上一口打斷:“你也知道!”寶珠也痛苦了:“伯夷叔齊不食周粟,哪怕周文武二王是後代賢明君主,他們也餓死首陽山下!要當高人賢士,自以爲能發高調,可以!但請不要連累家人,連累這大同衆百姓好嗎!”

龍四痛苦的泣上一聲:“我,沒想到是這樣……”

“你們兄弟一母同胞,同行同往來,你就是個瞎眼的!到現在告訴我沒想到!”寶珠淚流滿面,嗓音也顫了:“人活世上,必有圓滑!人活世上,必有耿直!人活世上,必有應對!但發狂言作亂語妄議,是圓滑?是耿直?是應對嗎!”

帕子抹一把淚水,寶珠哭道:“你的官兒,是託母親的福份,宮裡爲你求來的。不然,你應該放到別處去!”

龍四的心已讓打得亂亂的,話到這裡,他泣不成聲:“我去,謝姑母,我現在就去,”

扶着榻要起來,見寶珠面無表情。本能的,龍四惴惴不安:“還有什麼說的?”一恍然想起來,謝什麼姑母,姑母能在宮裡說情分,還不是因爲壽姐兒在宮裡,正要說謝弟妹的話,寶珠繃緊面龐:“謝母親,倒也不必。”

她滿面凜然,讓龍四的心更緊起來。

“好好的,我犯不着和你說前事,大家生氣!是爲今天莊大人登門我纔來的,”寶珠一五一十把莊若宰的話說完,龍四驚得雙眸圓睜,重又坐下也不知道,耳邊只有寶珠雷霆似的語聲。

寶珠再怒,嗓音也是女人帶着悅耳,但龍四聽來,字字是驚雷。

“他手裡必有證據,又他在山西爲官多年,並不相信你房裡出了內奸!”說到龍五,寶珠就要恨聲。

字字此時皆是恨:“我和母親自當盡力周旋,但周旋不了……。”

龍四急問:“怎麼樣?”

寶珠定定的看着他,眸子中說不出是寒光是失望,面上說不出是難過是憂傷。帶足了難以道明的感傷,木然地道:“四哥你就認了吧!”

龍四身子一軟,本就坐着,這又矮上半截。

他的手碰到腿上的傷,痛讓他醒來。他瞪住那傷處,從外面是看不到的,冬天穿着寬衣袍,又有長褲掩蓋,但當事人自己痛在心頭,知道那是怎樣的傷痕。

他曾城頭對敵,他才還引以爲傲;他確實在刀劍中奮不顧身,哪怕平時是個處事精明的人,在破城後只有一腔肝膽。

不少人平時不盡如人意,遇到危險卻直衝上去保護他人。

哪怕龍四以後還是隻顧自己,縱容弟弟,不喜歡寶珠,但破城的時候,他一腔肝膽,可以照汗青。

他以爲中,以後青史不留名,大同史上也要有個名。沒有大表彰,官聲政績今年穩穩。他以爲中,竊喜自己沒有再留軍中和衆兄弟們爭。

兄弟們全跟着父親,你防着我我防着你,爲的是怕父親把爵位給別的兄弟。龍四龍五爭不過別人,又龍五超凡脫俗思想太重,又覺得周圍不好,又不屑於爭,兄弟迴轉家中攻書,僥倖龍四有功名。

爲了回大同當官,龍四在京裡花了錢,現在他知道不是他花了錢的原因。官員回原籍,沒有這個例子,是放你去哪裡,你就去哪裡。

龍四爲什麼一心回大同,這是他的家,他官場熟悉,不看人眼眉,不穿人小鞋。還有邊城對敵多,龍四看中這裡當官他政績出的快。

這不,蘇赫來了,龍四公子奮勇殺敵,正一面想兄弟,一面想升官,兄弟的事情就直逼到他面前。

寶珠語出驚人,但龍四卻不能反駁。

這是他兄弟惹的禍,他能怪誰去?

但眨眼間就從雲間到地底,龍四惶然。

我認了!

我認……

我認下兄弟管教不力,還是和兄弟密謀造反當內奸?這哪一條罪他都扛不住,龍四公子剛纔是冷汗豆大,現在是潸潸而出。

“認了吧!”寶珠漠然再重複過,緩緩轉過身子,緩緩地外面去。出來,奶媽等人接住她,寶珠在奶媽手上再次失聲而哭。沒辦法,要是這事周旋不來,莊大人手上有不能動搖的證據,龍四不認誰去認。

那可恨的五表兄,寶珠心想你死就死了吧,還要扯上這些人跟着焦急和受氣。奶媽扶她走下臺階,寶珠回頭再看一眼那已放下的門簾,在心裡默默的再道,你不認,誰認呢?

這房裡的丫頭見到,總覺得奇怪。見訓大奶奶離開,就往房裡去看四公子,簾子才掀,龍四就咆哮出來:“滾!都別來打攪我!”

把丫頭嚇得落荒而逃,龍四在房中如木胎泥塑般,腦子裡嗡嗡作響,只有寶珠的那幾個字。

認了吧!

半個時辰後,有人來請四公子,是國公夫人的人,面容鄭重:“家裡人全在廳上候着,請四公子去商議家事。”

龍四低嘆一聲,搖搖晃晃起身,家事,這還是“家”事嗎?

…。

大家相對,聽完無言。國公夫人袁夫人力主讓家裡人知道,也好外面有言語出來,一致對外。但這事情的震撼不由人不驚,人人不是鄙夷,就是氣憤。

五奶奶早哭暈過去,過於虛弱不能在這裡。而四奶奶不安起來,左右看看。見平時關係不錯的妯娌們,都裝看不到她。

四奶奶竭力地看她們,想在每個人面上尋找些希望。妯娌們讓她看的難爲情,還是回了她的眼神。

四奶奶惶恐不安:“這裡,沒有我們什麼事兒啊。”

宮姨娘接過話來,她本來就想說,但總是頻頻想看清袁夫人婆媳的心思,特別是小凶神訓大奶奶,她是個什麼意思?

她總不會再正義感發作,讓大家一古腦兒的全跟着株連吧?

見四奶奶還要推開,宮姨娘更要道:“是啊,這事兒,”偷瞄一眼寶珠:“我們不是不顧着,是,總是一個房裡的事情,”

四奶奶張大眼睛:“姨娘你這話何意!”

宮姨娘再偷瞄寶珠一眼,對四奶奶解釋:“我就是這樣的說,也沒說什麼,的確,你們是一個房頭的!”

“天吶!”四奶奶驚呼,她明白過來:“話不能這樣的說!是不是?”宮姨娘躲着她的眼神,沙姨娘低頭,洪姨娘揉帕子,姜姨娘面有不忍,四奶奶焦急了:“怎麼,全推我們身上,四爺也不是五爺,這是五爺的事情!”

龍四寒着臉打斷她,從牙縫裡迸出話:“夠了!”

龍四的心寒到極點。

他的妻子都不肯爲兄弟擔上一點兒,他又有何面目讓家裡人一起着想。龍四對寶珠深深看上一眼,深吸口氣,正要說話。

“老四媳婦,你別急。要有事情,我擔着!”國公夫人出了聲。

“母親,”四奶奶奔到國公夫人面前,還沒有說話,八奶奶冷下臉兒:“母親,您擔什麼?你是共犯,當堂問起來,你哪知道什麼地方見面,又會的什麼人!作僞證,反不好。再說您好歹也是國公夫人,官眷受審,父親還有臉面嗎?”

國公夫人啞了嗓子。

四奶奶就如斷了線的風箏,急急忙忙一個一個地看過去,還是謝氏不忍心。謝氏想四奶奶此時可憐,自己也一樣的可憐。

房中帶着一個病人,但性格上又不能丟她。二姑娘發喪自己沒有去,大公子回來,依他性子,能不尋自己事情嗎?

雖然這通敵的人不是大公子,但謝氏在家裡常有孤立無援之感。就接住四奶奶的手,道:“四弟妹別急,有事情大家商議。”對袁夫人婆媳看去,因爲她們在,謝氏纔有這安慰人的底氣,陪笑道:“姑母和表弟妹現在這裡,難道沒個好主張。”

四奶奶一想自己暈了頭,家裡人全是什麼性子,也過上好些年,自己反倒成不知道的了。還是表弟妹可靠些,就對袁夫人和寶珠看去。

“我擔!”龍四迸出話來。

他長長嘆氣,在這會兒很是佩服寶珠。表弟妹料事如神,這個家裡果然是找不出人來正經商議的。

除去自己房頭擔下來,再沒有別的辦法。

國公夫人現在是個完全柔弱的人,呼道:“老四,你不能去,你去了,我怎麼見你父親?”龍四對着她更嘆氣,我不去,你又有什麼辦法。

四奶奶轉身回來,哭倒在丈夫膝下:“你不能拋下我和孩子們啊。”龍四撫着她的髮髻,淚如泉涌。

正要交待些話,寶珠徐徐開口:“四哥,就這樣定了的?”

龍四垂淚:“就這樣!”

“那好!”寶珠最小,坐在最末位上,但說話間掃視衆人,黑亮眸光如電,中心點瞬間就到了她這裡。

衆人都支起耳朵。

“最壞的打算已經有結果,咱們就說往好處說說。”寶珠儼然的,發號司令的語氣已經出來:“再去和莊大人說,看他是什麼證據!問出來便罷,尋機解開。若問不出來,也還能着人去省裡,現有姐姐在,這事情是大家的事情,也是她的事情,她不能不管。”

四奶奶道:“對對,姑奶奶不能不管!”

宮姨娘後悔的腸子已青,這個好兒又讓訓大奶奶買了去,她真是精乖,先是等四公子出來接住,再來上一句,這是大家的事情,這好人又成她的。

暗罵自己接話快,早知道不說,等她一個人說去就是。

“事情由四哥擔,銀子,公中出。”寶珠對妯娌們示意。妯娌們有的人面有難色,有的人也不言語,寶珠也能理解,又道:“那不然,我那一份兒用作忙活這事吧。”

龍四羞愧難言。

四奶奶也機靈上來:“自然我們先出,餘下不足的,再去求弟妹。”

寶珠靜靜:“四哥用不着,我那份兒也不要了,這就要臘月,收息就要歸總分錢,我的那一份兒,送到衙門裡安置讓燒了房子死了家人的吧。”

面色悲憤:“餘外的,我和母親再出些錢,也是一樣的使用。”嗓音低低的:“能安些心,就安些心。”

“那,五爺到底是通了敵,還是沒通敵?”宮姨娘問出來。

龍四的心頭一緊,四奶奶怒容滿面:“姨娘你不要胡說!”宮姨娘對她一個白眼兒,心想反正我剛纔算得罪你,算不管你們,已經得罪,索性弄個明白,就只看寶珠。

寶珠對她淡淡:“姨娘,這不是正打聽着,我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怕空穴來風的,坐實了反就不好,這才找大家來說話。”

宮姨娘啞口無言,沙姨娘低低勸她:“省省吧,在她手下,幾時見過有人佔到便宜。她說話滴水不漏,比咱們強。”

宮姨娘心服口服,又把腸子悔青,心想我怎麼又問上了,橫豎這事情不能安在自己人頭上,這就對了。

就是安上,也有人去頂,就這麼樣吧。

當下問誰去和莊大人商議,誰去呢?一家子全女人,龍四又傷沒好,寶珠道:“還是我去吧。”龍四對着她深深一躬,說實話,寶珠去,龍四倒能安心。

因爲寶珠不會說出來,也一定會爲龍五掩蓋。換成別人去,先不說她能不能說好話,就是能說好,龍四也不放心。

大恩不言謝,他以前不情願和寶珠見面,現在是再多謝也來不及,就這麼一揖,把謝意只能先放心裡。

他有沒有能力去謝,他還不能清楚,也只能是和宮姨娘發一樣的感慨,先這樣吧。

……

一個家裡,有人是磚頭,有人是瓦片,有人是大梁。磚頭也有用,但挑大樑的,就那麼一個。磚頭不能當樑來用,但也離不開磚頭瓦片。

寶珠就是那個高高的樑頭,沒有人可以替代她。

紅花看着寶珠睡下,心裡油然閃出這樣一長篇子話。取過大燈到外面去吹熄,打心裡心疼奶奶纔有了,又不是婆婆不疼她,又不是下人不好管,偏偏的卻不能休息。

默默的往二門外面去,見黑暗中出來一個人。嚇上一跳,看到不是別人,是她的娘。

紅花沒好氣:“不睡,又逛的是什麼?”

紅花對自己的家人,總是怎麼也喜歡不上來。她心裡那道讓幼年賣出家門的印痕,沒見到家人時,還時不時的浮出心頭舞弄一番,讓紅花痛不可當,再有她的娘天天在面前,紅花是見天兒強忍着。

紅花娘噎住,好在不是來到以後頭一回噎,佯裝不理。

“我看你睡沒睡?”

寶珠讓紅花的娘住到二門裡面,紅花不肯,說二門裡面沒打掃好,要先僅着客人們住,這也是實情,但真的住,也不見得住不下,紅花的娘就住在二門外面。

聞言,紅花直接翻眼:“我要是不出這門,你難道望我一夜?”

這是初進城的頭一天,紅花憂傷的想,這一天就熱鬧的很。又有她的娘面前晃,這心情看雪天都似烏雲蓋頂。

紅花的娘想和女兒說幾句和氣話,但每每不能和氣收場,聞言,也想翻眼。氣道:“你是翅膀硬了,出息了,就不想認老子娘。”

“我還能出息嗎?”紅花反問她。

紅花的娘聽不出紅花是在調侃她,道:“我又花眼,怎麼看不到?你大管事的,都要聽你的,你長月錢了吧,難怪往家裡寄的錢多,我早尋思你給的錢不對,要麼你以前瞞下錢,要麼你現在長月錢,”

紅花斜睨她:“不提錢,還有話說嗎?”

往事又上心頭,紅花忿然:“是啊,我出息了!記得我以前說過,我會掙錢,我會掙多多的錢!”

紅花冷笑:“現在你是不是後悔了呢!”

“這孩子說話!”紅花的娘一惱,實話說出來:“我不和你說錢,你哪裡肯和我說話!”

大門在遠處視線中可見,燈籠下面,可以見到萬大同走過來。紅花匆匆道:“明兒再吵,今晚沒功夫!”

對着萬大同走過去。

紅花的娘在後面見到,認出是萬大同,纔沒有跟上。但也不走,避到樹後面看着,自言自語道:“見到女婿就不要娘,你當我想來看你臉色,這不是你女婿說要多和你說話,多和你說話。不半夜裡這裡等你,一天沒見到你!”

暗夜裡,雕樑畫棟只有輪廓,在燈籠紅暈內正透出喜色。紅花的娘滿足地道:“真是能耐,這樣的人家裡當管事的,對了,這是我當年把她賣得好,她現在抖上來,不想要娘真沒道理!”

就候在這裡,準備再和女兒說上幾句。

這裡好不是,侄子媳婦和來的三爺都勸紅花爹孃不要回去,留下來吃香喝辣的,紅花的娘是願意,但想女兒不願意,不得已,來和女兒找話說,尋機讓她留自己們住下來。

北風吹來,紅花的娘愛惜的撫着身上的雪衣,那是一件青蓮色雪衣中,在紅花的娘衣服裡面是最好的,她在家只種地,當然沒有好衣裳。

青蓮色在雪地裡看上去,像一朵一朵的蓮花浮騰,紅花的娘仔細瞅着,多好的衣裳啊。又恨上紅花,這丫頭,就是不想我們跟她一起享福。

那邊紅花和萬大同在低語。

“咱們親事晚些吧?”

萬大同奇怪:“又和你娘吵架了?”

紅花對他呲呲牙:“哪天和她不吵,”再一揚腦袋:“跟她沒關係!”壓低嗓音:“家裡出大事了,你知不知道?”

萬大同糾正:“是東府裡出大事了!”他篤定地道:“他們的事。”

他的態度讓紅花忍俊不禁:“你可是那府裡的人?”

萬大同一臉無所謂:“那府裡我只認國公一個,這府裡卻有我妻,你說我是哪府裡的。”紅花飛紅面龐,也就不和他玩笑,道:“有你的就是有你的,現在家裡有事情,奶奶忙上一天,到晚飯前才休息,明天又去見什麼莊大人,萬大同,奶奶說過,要好好的給我辦事情,我們不着急,等這事情過去,別讓奶奶着急,你說好不好?”

萬大同心頭一熱,他能說不好嗎?但是也不能輕易答應,涎着臉:“答應可以,你得補償我點兒什麼,”

把個面頰側過來。

紅花愣上一愣,掀起旁邊落花上一捧雪,就塗上來。隨即格格笑着跑開。“紅花,”萬大同追上兩步,在後面道:“知道我喜歡你什麼嗎,就喜歡你心腸好。”

紅花轉身對他一個大鬼臉,隨後跑開。

進二門的路不止一條,紅着臉的紅花從另一個門進去。

紅花的娘見追不上女兒,卻聽到女婿的話。過來尷尬的道:“姑爺,你看這丫頭,她不理會我。”

萬大同正在抹臉上的雪,微笑道:“您別泄氣,紅花這丫頭,就是臉上兇,心裡卻軟。”說聲早睡走開。

心裡軟?

紅花的娘納了悶兒,不會吧?

……

莊若宰寫完公文,也是半夜才睡。

他的心裡也一團疑竇,關於國公家裡出內奸。莊大人沒到山西以前,就知道大同輔國公府,世代英勇。

別說出內奸,臨陣脫逃的人都不見得有。

又有他的老師和國公交情深。

莊大人還不知道老侯和輔國公交情深到兩家結爲姻親,互爲自己的妹妹找養老的人。但老侯重回山西,在國公府上和袁夫人府上——這兩府像是住哪家也沒區別——受到好款待,也不輕不重的對莊大人上了一課。

巡撫大人以往對權貴們的憎恨態度,認定凡是權貴必要盯緊的態度,收斂很多。

真心不相信龍五是內奸,才往國公府裡去報個信,但報過就後悔,就把公文寫得很嚴謹,主旨還是去搜查爲好。

自然的,省裡大員們不答應,莊大人也沒有辦法,再有證據,就要密報京裡。

他身爲巡撫,手裡其實沒有太多的證據,不然早就對國公府不客氣。

但偶然的失言,這一夜就沒有睡好。

他是讓寶珠驚醒的。

朦朧中有人敲門,莊大人問道:“誰!”

“昭通將軍夫人!”跟他的家人回話,莊大人的心往下一沉。一躍下牀,手提着褲帶去系,腦子裡懵懂上來。

不好!

作爲巡撫,他有經驗。這是來求情的。

不好!

這位夫人又惹不得,這是他的第二個想法。

第三個,笑話!

莊若宰幾時傲視過權貴,幾時有過?不過就是刀來伸頭,水來溼衣。

幾下把衣着好,傲氣十足打開門,晨光和門外兩個漢子一直進來,後面是翠衣明鐺的袁將軍夫人,莊大人失聲:“奶奶!我當我晚了的。這是什麼鐘點兒,你就往我家裡來!”

天際邊一道青,夾着白綠黃紅,雪舞飄飄,這天才初明!說沒明都說得過去,晨光雪白,是讓地上雪映出來的。

早知道這樣,可以不給她開門!

莊大人想着,對堵住門的孔青和萬大同沉下臉:“請回吧!”就要關門。

萬大同推開門,孔青推開門,莊大人吃吃地怒了:“你們怎麼敢無禮!”寶珠從他們後面轉出來,陪個笑臉兒:“大人不要生氣,是我怕請不到大人,才生此下策,又怕來晚了,大人官服一穿,不肯見我。大人,我已經來了,進去可好不好?”

莊大人心想我能說不好嗎?兩扇門,左邊一個人,右邊一個人,我說不好,你也照進不誤。袖子拂開,負在背後,一言不發往裡就走。

寶珠說聲得罪,紅花扶她進來。衛氏抱着坐墊,給寶珠鋪好,看着她坐下,把手爐送給她抱着,又給她掖好衣裳,交待道:“要說什麼好好說,只別生氣。”寶珠頷首,衛氏和紅花退出去。

萬大同和孔青退出去,把房門帶上,守在外面像兩道門神。

莊大人驚得一剎時亂了方寸,腦子裡一堆的話打架,男女授受不親,以後袁將軍要來打架,可不是他的對手……

話也不會說了。

寶珠及時的開口:“大人莫驚,我話不多,說完就走!”

“你想我循私萬萬不能!”

寶珠柔和地看着他,輕聲慢語地告訴他:“不,大人!我不是想你循私,我是來告訴你,”她的痛苦之色又出來,怎麼了,寶珠倒要爲這件事扳案嗎?

不,她是爲了全家的人,爲了表兇頭上沒有污點,爲了加壽!

這樣的安慰着自己,寶珠才能說出來:“大人,這名聲不能落到舅父府上,所以,我們也準備了證據,五公子的證據,證明他平時是個好人!”

寶珠閉一閉眼眸。

看在莊若宰眼裡,好似寶珠在表明就這件事情的態度,國公府裡準備拼命。

莊若宰道:“那很好,”再看房門,想到這裡並沒有別人,放低身段:“奶奶,可我的公文我還是要寫。”

“我沒有阻攔大人寫公文,只是來說一聲,大人,那誣告我們的人,他證據可足?”

莊若宰躊躇:“這個……”

“如果不足,我也要勸大人您寫公文,也要勸大人您去府中搜查。”

莊大人苦笑,再去搜查,還能有什麼?

從寶珠的態度裡,他一驚。不好!這裡面一定有鬼,不然這位奶奶昨天爲什麼獨對自己道謝?

耳邊又響起寶珠的嗓音。

“大人,您有孩子嗎?”

莊大人微怔:“我有兩個。”

“可有官職?”

莊大人微微冷笑:“奶奶,他們還在進學,以後就是有官職,也是我家自己的事,不當你奶奶家的官職!”

在這裡又是一驚,這位奶奶,她的女兒以後的以後,只要沒讓人拉下馬,她就是皇后。

不等莊大人多想,寶珠說出含意:“以後當了官,成了人,也是行上千裡您擔憂。以後在外面不成人,又要拖累家裡。”

寶珠含上淚水。

莊大人僵在那裡,嗓子乾乾的:“那,奶奶,您府上趕緊準備應對,來找我也沒有用不是?”還有什麼不明白,莊大人全明白了。

“舅父是無辜的,家裡人是無辜的,”寶珠顫顫巍巍。

莊大人憤然而起:“大同也是無辜的!”

一行淚水,從寶珠面上滑落:“就是他的親兄長,也是無辜的。他城頭受傷,多少人親眼見到!”

莊大人又呆住,讓他怎麼辦?他難道不寫公文了嗎?

寶珠也是糾結的,也就懂得莊大人的爲難。忍淚道:“本來我不想管,可,我們是親戚。大人,換成是您的孩子,在外面做錯了事,一人犯法,全家有罪,這,數十年的養育,不是想陪他去服罪不是嗎?”

莊大人心灰意冷。

擺手道:“好吧,奶奶,是我做錯一件事,你就揪住我不放,我實告訴你,有幾個人證,說那晚和辛將軍喝酒的人,是貴府表親。辛將軍戰死,已不能作證!餘下的,您們自己看着辦吧,有事兒也別來找我,沒事兒更好。”

寶珠起身,深深的拜上幾拜:“大人放心,我們不讓您爲難。如果沒法子,自有四公子出去扛下所有罪名!”

莊大人怒道:“他能扛住多少!”這是連坐不是嗎?

寶珠幽幽:“不管多少,全他一個人扛。我們盡力,但您,也別客氣!不要爲難。”說過,轉身走了。

孔青打開房門,紅花衛氏接住寶珠,直到寶珠走,莊大人還一個人坐着。家人請他去洗漱,莊大人才動了動,淡淡自語:“這個奶奶,倒是有倚仗。”

這底氣足的,不過一夜,出來扛罪名的人都找好。想那四公子,這就要沒前程,他怎麼肯?但他不肯,也沒有辦法,誰叫是他的親兄弟呢?

莊大人反而鬆口氣,昨夜他也擔足了心,揪住國公府不放,輔國公回來不會依着自己,山西這裡官就難做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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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留郡王妃,又是國公的女兒不是?

這樣也好,可以放心的查,有人頂罪不是,並不是讓巡撫不查這案子,莊大人揮揮手,爲官多年,沒有圓通也多少學點兒,這案子能查,後面罪名落下有人接,他放心了。

……

寶珠一個上午都不開心,回過袁夫人話,袁夫人誇了她,讓她去休息。袁夫人自去回國公夫人的話。

和女眷們坐上一會兒,強笑陪着,推說有家事走開,也沒有人怪她。

到下午,趙大人來拜,二爺寶珠是一定要見的人。

“單獨說話。”

寶珠就讓丫頭們出去。

趙大人徐徐:“二爺,您是有差使在身的人,這走動上,可以當心吶。”

寶珠面龐一白,正要算從她去見莊大人到現在過了幾個時辰,趙大人竟然這就知道,趙大人打斷她:“您不用算了,您就告訴我吧,您去作什麼了,您不說,我也知道。看在小袁將軍面上,這一回我告訴您,下一回我可就不說了。”

寶珠正無精打采,笑容就更勉強。

趙大人誤會了,笑道:“您別讓我嚇到,我要是想嚇你,就不來告訴你。直說吧,出了什麼大事,要一早去見巡撫?”

這要是個男人,還可以玩笑一句,把巡撫堵在被窩裡,但寶珠是個女眷,也就不好亂說話。只是好奇:“有事情,你不來找我,你去找他?”

寶珠又急又羞,這就哭了。

趙大人搓着手:“這個,好吧,有難事兒,我能當的,我爲你當個家,小袁不在家是不是?你有話對我說,太子殿下也對我說過的。”

“怕是不能說?”寶珠低聲。

趙大人一笑:“只要不是造反,都能說。”寶珠面色又是一白。

趙大人察顏觀色,微笑道:“可是爲五公子的事情?”

“嘩啦!”

寶珠把小几上的茶碗帶到地上,外面丫頭聽到,就要進來,寶珠忙道出去,丫頭們才又回原位。

寶珠定定神,心知這件事情有些人不能瞞着,苦笑道:“莫非也有人去您那誣告我們嗎?”

“誣告,這話妙極了!”趙大人半開玩笑:“但奶奶是怕誣告的人?您是怕連坐纔是。”

寶珠嘆氣:“我不怕,我怕孩子們讓他拖累。”

“也是,那您還不想辦法去,還在這裡嘆氣有什麼用?”趙大人的話讓寶珠大吃一驚,寶珠直起身子:“怎麼,我可以去代他想辦法?”

趙大人好笑:“奶奶不是一般女子,怎麼也出來這樣的話?是我的家人出這樣敗類,我也要爲自己想想辦法吧。”

寶珠驚訝,心裡的糾結這就去了一半:“我是想辦法來着,可是我又恨他,我是沒有證據,我打心裡覺得像,不過我們以前不好也是真的,覺得不值,這就覺得對不住全大同的人。”

“哈哈哈哈……”趙大人爽朗的笑了,笑得寶珠乾瞪眼睛候着,他又是調侃的語氣:“如果這事屬實,也輪不到你對不住全大同的人,對不住死去的人。”

把笑容一收,趙大人嚴肅地道:“這裡是邊城!出內奸和遇敵最多的地方!這一仗,是有人起意要打,沒有這個內奸,就是那個內奸。那內奸的家人全不活了?他們也不是內奸!是誰,揪出來一刀殺了,這就痛快!約束家人子弟,也只能這樣。住這裡的人,能不知道必有戰亂?他們住的就是這地方。天惱地惱,也輪不到你奶奶在這裡惱。要說惱啊,我正頭痛呢,知府大人殉職,這護城不力的罪名,全到我頭上。我也有傷,但上面他能認嗎?處處邊城都有內奸,都沒有破,就這一處破了,要說我應變不力,平時操練不足。這是我該惱的事情纔對。”

寶珠心頭如解凍的江水,有融融上來。

“家裡如果出這樣的人,誰不惱誰不恨!但依我看,四公子奮戰,五公子不見得是內奸!”

寶珠心頭又是一鬆:“是啊,”

“再就他是個內奸,奶奶,您也得想辦法,對不對,換成是我,我把這內奸送衙門,我也得爲家人想辦法是不是?”趙大人笑:“誰要去爲內奸有罪名,他孃的他出了事,還真的陪上他不成?”

“律法是律法,脫罪是脫罪。”

他又丟下一句話:“以後啊,當差是不能亂跑的。我已經要有護城不力的罪名,總不能還有個監查不力的罪名。”

寶珠答應,漲紅臉:“是是,這事兒再不會出現。”

“出現也得我先知道,”趙大人微笑:“等小袁回來,只管問他。他在京裡要也這樣當看不見,太子殿下能放過他?”

讓寶珠難爲情半天,直到晚上。

但心情好過來不少,雖是無奈,但也只能先這樣。還是,有些事情只能是個這樣。寶珠寄希望於來年的春天,春發草長人增多,她也就能好些吧。

當晚,把事情經過寫成信,以隱語道此事,長長的,準備發給袁訓。寫完,燭下又想半天自己丈夫,如果他在家,也就不用寶珠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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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訓等人,在這個夜晚離要去的地方不遠。

趕着一羣馬,小王爺懶懶握着長鞭子:“哎,我說小倌兒,我都趕了一天,明天該你當馬倌兒了。”

又四處瞅瞅,幸好背風,褚大不曾聽到。

在裝販馬的。

袁訓笑話他:“您那名字,天生就是個倌兒,你繼續趕吧。”拍拍身上繡花衣裳:“我們是販珠寶的,怎麼能趕馬?”

和袁訓在一起的太子黨們,幾乎全是錦繡衣裳,小王爺帶着他的家將,是販馬的。

蕭觀嘀咕:“又合起來欺負我了,把爺爺我惹煩了,有你們好瞧的!”

連淵皺眉,這一位又當上爺爺了。再當爺爺,治他也有招兒。連淵道:“你不當,我們不去了!”

“無賴潑皮就是你!”蕭觀憤憤,用力把馬鞭子一抽,好似抽在連淵身上一樣,罵上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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