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老王妃病了.

迎上來的丫鬟拿的卻是韓耀庭的一件石青色緙絲綢披風,只是現在也顧不上了,香豆接過來也沒看清楚忙給楚恪寧裹上。

就這樣急匆匆的被領到了一個院子,進了正房韓耀庭吩咐:“熱水。”

丫鬟婆子便忙着趕緊去準備了熱水,韓耀庭避讓了出來,楚恪寧這才洗了手臉,滿手的血用香胰子洗了三四遍纔算是洗乾淨了,接着換了水洗臉。

韓耀庭出來在門口,看見自己的小廝已經跑進來了,手裡拿着那個裝着銀針的青布包,躬身道:“王爺,那邊打起來了,小的看了一會兒,是國公府那位四爺和敬田伯府二爺打架,其他都是拉的,國舅在一邊兒一會兒罵國公府四爺,一會兒罵……”

說到這裡一頓。

韓耀庭將青布包接過來,道:“罵我?”

小廝趕緊點頭:“是……”

韓耀庭眼裡一道冷冽的光閃過,沒說別的叫他出去了,又叫丫鬟去老王妃那邊尋褙子、大披風,又道:“小心一點不要驚醒了老王妃。”

丫鬟忙答應。

這邊楚恪寧終於洗乾淨了,香豆給她遞過去手巾,起身去找鏡子,轉了一圈發覺這屋子跟小姐的屋子完全不一樣,一張大牀,一個大櫃子,一張大案几,案几上面倒是亂七八糟的擺的滿滿的書、簡牘、筆架,亂的連放個茶杯的地方都沒有。

沒有梳妝檯,當然也沒有鏡子。

香豆轉了一圈進去跟楚恪寧說:“姑娘,沒找到鏡子……”

楚恪寧已經從小屋出來了,她也發現了,這屋子應該是韓耀庭的臥室,剛剛太慌忙了根本沒細看,哪裡還有心思要鏡子,趕緊從裡屋出來,剛到了堂屋,韓耀庭聽見聲音從外面進來了。

“沒事了?”打量了一下她,臉色還是蒼白,眉梢微顰。

楚恪寧忙打起精神道:“我沒事了,今天真的多謝王爺……幫忙。”

韓耀庭道:“沒關係的,你沒事就好,稍等一下我讓丫鬟去找母親的衣裳,看看有沒有褙子什麼的,你將就穿一下,回去的時候披上披風,也能遮擋。”

楚恪寧再次道:“好,多謝王爺。”

韓耀庭示意她坐下歇會兒,丫鬟已經端來了熱茶,楚恪寧喝了一口,熱熱的落到了胃裡,終於稍微感覺好了點。

擡頭看見韓耀庭看着自己搖頭無聲嘆息,不由得訕然:“我也是……”習慣。

韓耀庭嘆氣道:“姑娘膽子大的簡直叫人不知道說什麼好,那場面……你倒真敢上前去,也不怕危險,若是從上面再落什麼下來,如何是好?”

一說這個楚恪寧臉色也不好了起來,頓了頓才道:“那孩子怎麼掉下來的?也沒人管,國公府那位四爺他們怎麼也不趕緊救人,現在……他們不會不管吧?”

韓耀庭能說什麼,嘆氣搖頭道:“你別問了,那些人,”想了想才道:“我派個人去看着,若是有人收屍便罷,沒人管我讓人給收了屍,尋個地方埋了吧。姑娘別再想了,我今天急等着姑娘來,給我母親看病呢。”

他是爲了岔開話題。

果然楚恪寧着了急,忙站起來道:“那就趕緊過去吧。”

“不着急,套一件衣裳吧。”韓耀庭看着她好笑的搖頭。

楚恪寧忙問:“老王妃怎麼了?”

“昨晚上受了風寒,她自己說不要緊,早上起來還轉悠了一圈,午飯也用了半碗,吃了飯睡下的,我想姑娘正好要來,就請你幫着看看嚴重不嚴重,開個方子我好派人抓藥。心裡着急,就去街口等着。”

楚恪寧想起剛剛來,因爲那個孩子就那麼死在眼前,自己心裡着實非常難受,所以別的事情也沒太注意,但被人攔住了打量,卻也不可能沒感覺,尤其是那個滿臉的邪笑的國舅爺。

“幸好……”她說着嘆氣道:“我總是闖禍。”

這話把韓耀庭倒給逗笑了,道:“總闖禍?包沒包括大鬧榮國公府?”

楚恪寧臉蛋‘騰’的通紅,更加訕然:“王爺……怎麼知道的?”她嘟囔。

韓耀庭好笑的道:“都滿城皆知了,永定侯府的大小姐端了兩盤蟲子問國公府三小姐是油炸好吃還是白煮蘸醋好吃?最後還把人家三姑娘晃到了荷花池裡去,”說到這裡真的忍不住笑了出來:“我聽了一晚上沒睡着,就一直想那情景是什麼樣的。”

楚恪寧更加訕然,臉也更加紅了,低聲嘟囔:“其實……是人家算計我……真的。”

韓耀庭笑的不行。

正好丫鬟拿了件褙子進來了,他便起身避讓了出去,楚恪寧便將褙子套在了外面。好在褙子挺大的,雖然有點不倫不類,但也將身上的血跡遮蓋住了。

出來了韓耀庭看了看問道:“熱不熱?別中暑了。”

楚恪寧搖頭:“哪至於,現在沒那麼熱。”跟着他來到了老王妃這邊。

老王妃睡着,韓耀庭轉身詢問楚恪寧的意思,楚恪寧低聲說不用吵醒,自己診脈就可以了。

丫鬟將老王妃胳膊放好,楚恪寧輕輕的走到了裡屋,坐在錦杌上小心的給老王妃診了診脈。脈象和緩,症狀不嚴重,聽鼻息稍微有點重,應該是感冒初期。

小心的從裡屋出來,穿過碧紗櫥到了堂屋,寫了個方子給韓耀庭道:“轉季了,早晚涼了些,老王妃還是要注意添加衣物,不用着急一下子加太多,但是晚上出去轉園子什麼的,還是需要多穿一件。這個方子是溫補的,多吃幾劑無礙的,即便好了也可以多吃兩天,鞏固預防。”

韓耀庭點頭,拿了方子轉身叫丫鬟去命人抓藥。

又對楚恪寧道:“你今天也受驚了,鍼灸就免了,還是趕緊回去,喝點熱水吃點藥,早點休息吧。”

楚恪寧忙道:“我沒事啊,來都來了自然要繼續鍼灸,再說現在斷了那之前的幾次鍼灸就算是白做了。”她看韓耀庭看着自己還想說話,忙笑着道:“我沒事,真的沒事。”

韓耀庭其實當然也有點捨不得她馬上就走,但是覺着她臉色實在難看,還想勸勸的,但是聽她最後一句顯然很堅持,只好笑了道:“那好吧。”

正好他也有話想囑咐。

於是依然在堂屋這邊的榻上,他躺下了,楚恪寧拿着鍼灸包打開了,雖然外面沾了土,不過裡面是密封乾淨的,又洗了手,過來鍼灸。

“外面傳的,在國公府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嗎?”韓耀庭問。

楚恪寧一窘道:“我哪兒知道外面怎麼傳的……如果只是說蟲子和錢安綺落水的事,那是真的。”

韓耀庭扭頭看她,真是又好氣又好笑的樣子:“你怎麼什麼都不怕?”

“我怕啊,那蟲子我也很厭惡啊,尤其是蠶蛹,但是當時的情形你沒看見,錢安綺就是故意取笑我們的,我要是也嚇得尖叫亂跳的,豈不是正給她耍了?我也是硬着頭皮端過去的。”楚恪寧道。

這話愈發把韓耀庭逗得笑,忍不住的伸手捂肚子。

楚恪寧忙叫他別亂動。

“爲什麼這麼大張旗鼓的整你?是國公府跟你們府有什麼恩怨,還是僅僅那位三姑娘跟你有什麼不對付?”韓耀庭笑完了又問。

楚恪寧忙道:“不是府裡有什麼恩怨,只是錢安綺那個傢伙……喜歡尋釁滋事,討厭的很。”

韓耀庭輕笑:“想來是那姑娘的問題,大姑娘實非尋事的人,反而還願意息事寧人。”過了一會兒道:“榮國公那脾氣倒是傳給了女兒,一家子都不會說話,得罪的人還少了?”

楚恪寧點頭:“這倒是,在國公府的時候我還有點不安心,另一個被整的姑娘說,錢安綺一次就得罪了三個人,弄得那麼不好看,那兩個姑娘的府上想來跟國公府不會在有好臉色。”

“哪兩個府?”

“襄陽伯府和涇陽侯府。”

韓耀庭臉上的笑意一下沒了,沉吟了起來。

“怎麼了?榮國公跟你……”楚恪寧說了一半又覺着自己說的唐突,這種事情人家怎麼跟自己說?忙道:“沒,沒事,你覺着怎麼樣?這段時間心口還會隱隱有痛感嗎?”

韓耀庭搖了搖頭:“不疼。”看着她笑道:“沒什麼不能說的,這事知道的人也不少。我父王當年進京,就是榮國公力勸的,也是他保證說沒事,當年誰都知道榮國公是力保三皇子登基爲帝的,在新皇面前說話很有分量,我父王纔信了……”

楚恪寧吃了一驚。她只知道榮國公府跟晉王府有仇,可萬萬沒想到居然是這件事。

“當年我父王也是滿心的疑慮,進京奔喪很有可能就是送上門,新皇想要扣謀反的罪名太容易了。但若不進京,那必然是直接被冠以謀反,問題是誰要謀反了?左右爲難,榮國公奉命去封地勸父王進京的,說只要進京表明了絕無謀反之意,新皇會相信的。父王也是必須有所選擇,才進京的。想不到……”

韓耀庭停頓了好久,才繼續道:“要說有仇,是我的仇。榮國公那時候還就只是個伯爵而已,新皇登基站對了方位,又拿住我父親有功,這才越過了侯爵直接封了國公。”

楚恪寧囁嚅了一會兒,道:“對不起,我不該提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