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心顏整個人呆楞住。
武昇大驚,擋在陸心顏面前,“皇叔!她是舅舅的兒媳!蕭表哥的夫人!皇侄的表嫂!”
“那又如何?”武瑞劍尖冷冷指着陸心顏,眸中殺意毫不掩飾,“只要她是陸心顏,她就該死!”
“來人!將三皇子拉開!”武瑞厲喝一聲。
“是!”兩名護衛應聲而出,一右一右擒住武昇手臂,同時按住他身上要穴,讓他動彈不得。
“皇叔!不行,你不能殺她!皇叔!”
武昇不斷大叫,武瑞充耳不聞,舉着劍,冷血而面無表情地,朝着陸心顏當胸刺去。
“不準殺她!我不准你殺她!”那幾十護衛中突然衝出一個小個子護衛,張開雙臂,擋在陸心顏面前。
那護衛來得太突然,武瑞劍收不及,眼看要刺到那護衛,突然咣的一聲響,武瑞手中的劍脫手掉在地上。
“你…你們…”武瑞指着那個小個子護衛,以及剛剛用石塊打掉他手中劍的護衛,眉心皺成川字形,“好大的膽子!胡鬧!”
他語氣很是嚴厲,不怒自威,小個子護衛沒動,倒是那個打掉他劍的護衛單膝跪在地上,“屬下知罪,請主子責罰!”
“錢萬!”武瑞喝道:“本王讓你做他的護衛,是爲了保護他的性命,不是讓你陪他胡鬧!”
“屬下明白!”
“你們倒是瞞得好,這一路從北州風餐露宿地過來,一個多月的時間,居然沒讓本王發現半點端倪!”武瑞居高臨下地看着那小個子護衛,“你若是將心思放在正事上,本王也不必爲你操這麼多心!”
他氣勢凜然,天生的皇家風範,讓人不由自主心生怯懦。無論他說什麼,旁人大抵只有遵從的份。
但那小個子護衛卻絲毫不懼,“哼!你什麼時候爲我操過心?小的時候你軍務繁忙沒空理我,等我大些了,你就嫌我這不好那不好。後來阿孃來了,見阿孃疼我,你更是恨不得我從這個世上消失!”
“混帳東西!也就只有你敢跟老子這樣說話!換了其他人,早被老子拉出去砍了!”武瑞氣得虛踢他一腳。
“你再對我說粗口,我就告訴阿孃!”
武瑞瞪着他,“本王不是你老子?!”
“哼!誰知道,以前我沒爹沒孃,後來我有娘沒爹。你這個爹,有跟沒有也沒什麼差別,還不如不要,免得你跟我搶娘,還要殺…殺她…”
陸心顏微楞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他所說的殺她,指的是她。
不過這小個子護衛說話的語氣,怎麼有點熟悉?
武瑞氣得撿起地上的劍,“今天誰也別攔我,我要殺了他!”
“王爺息怒!”在他身旁一位四十左右的護衛連忙道:“世子年紀還小,如今王妃又不見了,他心裡着急纔會如此。您千萬別跟他計較,以後慢慢教就是。”
“小什麼小,都十四了!”武瑞氣呼呼地道:“老子在他這個年紀,已經能徒手獵猛虎了!他倒好,除了氣老子,跟老子作對,還能做什麼?”
“王爺您英明神武世間少有,有王爺您在,世子還需要做什麼?世子得您真傳聰明伶俐,就憑他和錢萬兩個躲在這護衛羣裡沒人發現,就能說明世子智慧無雙。”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武瑞面色好了些,“行了,少拍馬屁了!以爲本王不知道,他能一直不被本王發現,是你們在打掩護?一個二個的幫他瞞着本王,都想反了不成?”
那護衛訕訕道:“屬下不敢。”
武瑞劍尖一點,對着小個子護衛道:“讓開!”
小個子護衛突然站起身,站到一邊,“行啊,你殺吧,最好連我一起殺了!不然我一定會告訴阿孃,姐姐是你殺的!”
姐姐?聽到這熟悉的稱呼,陸心顏不由望向那小個子護衛。
之前他擋在她面前,背對着她,她看不到他長相。現在他到一邊,側身站着,陸心顏能看到一個大概的側影。
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小個子護衛轉過臉望向她。
熟悉的精緻五官讓陸心顏驚呼出聲,“阿珠?!”
“是我啊,姐。”阿珠衝她咧脣一笑,“好久不見。”
陸心顏驚得語不成調,“你…你是阿珠?!可阿珠不是…不是女孩子嗎?”
眼前的阿珠,除了那張臉,無論是聲音還是姿勢,分明就是個少年!
“姐,對不起,我之前騙了你。”阿珠道:“我身份特殊,離開北州怕引來猜疑,所以就扮成了女子。”
他是瑞王之子,按天武皇室規矩,去到封地的王爺及其後代,沒有當今皇上旨意,不得擅自離開。
陸心顏不由想起之前阿珠的種種舉動,難怪當初她怎麼也不肯跟人睡一間房間!雖然喜歡黏在她身邊,卻不像小荷一樣跟她有許多肢體接觸,最多就是拉拉她袖子。
跟小荷幾個丫鬟也一點不親密,那時小荷還抱怨說她脾氣古怪。有時候說話更是流露出一些江湖氣。
那時她以爲阿珠是在逃離過程中學到的,現在看來怕是自小身邊都是些糙漢子,不知不覺感染的習慣。
難怪到了京城後,一向愛動的阿珠竟然天天窩在歡喜院哪也不去,大約是怕見過瑞王的人認出他的身份來。
“出息了你!堂堂男子漢,竟然扮成女子!”武瑞冷哼一聲,男扮女裝這事,他之前並不知情。
阿珠朝他作個鬼臉,“我樂意!我喜歡!阿孃最喜歡看我扮成女子了,你怕是不知道吧?”
想到阿珠口中的阿孃,武瑞的面色立馬不好起來,剛剛纔散去的殺意又重新聚起,看向陸心顏的眼神充滿了敵意。
陸心顏咽咽口水,小聲問道:“阿珠,你口中的阿孃是誰?”
阿珠道:“就是咱們的阿孃啊,林如月。”
“咳咳!”陸心顏被自己的口水嗆道:“什麼?!”
林如月“去世”之前,一直在安康伯府,什麼時候去過北州,又什麼時候生過阿珠這麼大的兒子?
難道之前一直陪在她身邊的是假的林如月?
可是不可能啊,如果是假的,那感情怎麼可能作得了假?
那她什麼時候生的阿珠?
“阿珠,你是不是弄錯了?”陸心顏小心翼翼道:“我印象中阿孃自嫁到京城後,從來沒有離開過京城,也就生了我一個。”
阿珠看了武瑞一眼,“具體怎麼我也不清楚,聽說我是早產,用死嬰替換出來的,阿孃一直以爲我死了。”
早產?死嬰?陸心顏猛然想起,在她三歲的時候,林如月被大高氏責罰,動了胎氣,早產生下一個男嬰,據說一生下來就是個死嬰…
“你…你真是阿孃生的?可你怎麼會…”怎麼會變成了瑞王的兒子?難怪阿珠十四了還這麼瘦小,大約是早產的緣故。
“我也覺得我不是他親生的。”阿珠撇撇嘴。
他雖然生得精緻,可眉眼間依稀同武瑞很有幾分像,若再大些變得有男子氣概些,大約就會更像了。
這麼相像的兩個人,一看就是父子,阿珠的話,明顯就是負氣話。
陸心顏眼瞅着武瑞被氣得額頭青筋直暴,連忙轉移了話題,“那阿孃呢?你剛剛說什麼阿孃去了以後,什麼意思?”
“四年前阿孃來到北州…”
四年前?那麼之前蘇紫給的畫像裡,林如月所在的小院,就是瑞王府了?
陸心顏急忙打斷,“阿孃現在可好?”
“你不奇怪阿孃怎麼死了又活了,怎麼去了北州?”阿珠奇道。
“我好奇,但我更擔心阿孃現在!”
“這一切還得從阿孃怎麼去北州說起。”阿珠垮下肩,“阿孃在京城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阿爹便讓人給她吃了假死藥,然後偷偷送到了北州。也不知是那假死藥的緣故還是怎的,阿孃醒來後,便不記得不一切,只在嘴裡經常喊着珠珠。然後又會很疑惑地問珠珠是誰,珠珠在哪。”
難怪林如月假死回生,卻從來沒來找過她,也沒讓人傳半點消息過來,原來是不記得她了。
說到這阿珠便有些氣憤,“本來我名字叫武月,自從見了阿孃以後,我便被改名叫武珠!有次阿孃要找珠珠,阿爹就帶我去,跟阿孃說,我就是珠珠,武珠!阿孃高興得不得了,我本來很生氣的,武月這名字已經夠不好聽了,我以前一直鬧着要改名字,怎麼也不肯讓我改!結果說改就改,還改了個更難聽的,叫武珠!珠珠豬豬,像叫豬一樣真難聽!姐姐我不是說你,當時我不知道你的存在。”
最後阿珠特意解釋了一句。
陸心顏聽得驚奇不已,又掛心林如月的情況,想催也只好一直忍着。
“我那時一點不喜歡武珠的名字,不過阿孃喜歡,我就勉爲其難接受了!阿孃對我好得不得了,阿爹嫉妒,天天訓我罵我嫌棄我…”
武瑞終於忍無可忍,“給老子說重點!”
這個逆子,大概是老天派來折磨他的!
阿珠撇撇嘴,“後來我無意從京城送來的消息裡,知道了姐要去江臨,便帶着錢萬偷偷去找你。一個多月前,我剛回到北州沒多久,有天阿孃突然消失了。據說是有人拿着你的畫像給她看,她便跟那人走了。”
陸心顏心臟猛的一緊,給林如月看她畫像的人,一定是武轅派去的人!
一個失去記憶什麼都不記得的母親,在見到女兒的畫像時,卻依然能引起悸動,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險,也要來找她,這到底怎樣一種深沉的母愛?
陸心顏突然有些擔心,若林如月有天見到她,察覺到她已經她不是原來的珠珠,她會如何?
“沒過幾天阿爹接到一封信,便收拾行李準備來京城,我擔心阿孃,又怕他對你不利,便悄悄跟來了。”
看來武瑞平時沒少在阿珠面前展露他對她的厭惡,否則阿珠不會有這樣的擔心!
陸心顏多少能夠明白武瑞對她的厭惡,如果武瑞深愛林如月,卻在陰差陽錯之下林如月嫁給了別人,對於林如月與別的男人生的孩子,自然喜歡不起來。特別最後林如月還因爲她,而心甘情願、冒着危險被人騙走,武瑞的憤怒可想而知。
不過讓她奇怪的是,武瑞連有着林如月一半血統的她都不喜歡,那麼對於娶走了他心愛女人的陸叢遠,更應該恨之入骨纔是,那爲什麼會送他一塊能保命,且能號令五百龍衛的玉佩?還有那金山。
陸心顏悄悄看了一眼武瑞,他面上罩着寒霜,深潭般危險而迷人的雙眼裡,殺意並未完全散去,陸心顏立馬打消了問他的想法。
算了,先保住小命,找到阿孃再說,以後再慢慢解惑吧。
“阿珠,我怕是不能跟你同行了,我先得去找個人。”陸心顏道:“現在京城裡危險萬分,你要小心些。”
在一旁楞了許久的武昇終於回過神,“表嫂,你是要去找梳雲嗎?皇叔已經派人去找了。”
陸心顏楞了楞,而後對着武瑞行禮道:“謝謝王爺。”
武瑞不待見她是武瑞的事情,但她該做的禮數還是要做足的。
“不用謝,早知道是你的人,本王絕不會讓人去找!”
陸心顏:…
這時替陸心顏診治的白大夫突然道:“阿芷,我是說白芷,她還好嗎?”
陸心顏驚訝道:“您認識白芷?姓白,莫非…”
“沒錯,我是她爹,白魂。”白魂點頭道。
“昨天之前白芷都好好的。”
昨天之後,陸心顏也不知道京中現在的情形,不過不用猜也知道情形不妙。
白魂方纔也聽武昇說了一些,面上浮現擔憂神情,卻沒有再說什麼。
“白叔,白芷會沒事的,您不要擔心。”
“白叔您是白芷姐姐的爹?不怎麼像啊!”阿珠撓撓頭,要是生得像,他肯定早就認出來了。
白魂生得五大三粗,不像大夫倒像個武夫,白芷生得清麗出塵,若不是白魂主動問,大概誰也想不到兩人是父女。
陸心顏瞪了一眼阿珠,怪他說話太傷人。
白魂黯然道:“阿芷生得像她娘。”
白芷之前說過,她娘有天生的心絞痛,生下她就去世了。
陸心顏一時不知如何安慰。
這時武瑞身旁的護衛問道:“王爺,現在還要進城嗎?”
走大道的話,最多半天就到達京城北門了。
“本王與武轅約定見面的日子是後天,先原地紮營!”武瑞道:“立馬派人打探一下京中的情形!”
“是,王爺!”
武轅用陸心顏的畫像騙走林如月,又約他來京城,定是有所圖謀。但昨日武轅已經逼宮,武瑞需要好好想想,武轅到底有何用意?
他心裡雖擔心林如月,恨不得下一秒就飛到京城。然而越是這樣,武瑞便越是要逼自己冷靜下來,想清楚對策,確保不出半點差錯。
這樣的自制力,令陸心顏側目。
說實在,見到武瑞之後,陸心顏才知道何爲真正的天潢貴胄,何爲真正的皇室風範。
比之在位十八年的隆德帝,武瑞身上那股子天生的令人折服的、甘願臣服的氣質,明顯要更勝一籌。
他這樣的人,是天生的領袖,天生的天之驕子!難怪先帝會屬意他,並將龍衛暗中給了他。
“姐,你餓不餓?我這裡有吃的!”
見陸心顏點頭,阿珠連忙獻寶似的,將隨身帶的乾糧遞給陸心顏。
“也給三皇子送些去。”陸心顏道。
阿珠便拿了些遞給武昇,武昇接過後,猶有些不信地問道:“你真是皇叔的親兒子?我的堂弟?”
武瑞很少回京,武昇對他知之甚少,只知道武瑞對他比對其他皇子親近,是因爲武瑞與蕭炎關係交好。
至於世子王妃之類的,從來沒有聽說過,所有人知道的是,武瑞未婚,沒有王妃侍妾,只收養了一名養子。
因爲那養子不是皇室血統,皇室其他人並沒有太在意。
可是沒想到,武瑞不單有王妃,那王妃還曾是別人的妻子,而那養子居然是親生兒子!
瞧阿珠對武瑞那氣死人不償命的樣,一看就是被寵出來的!不是親生的,怎會如此?
“應該是吧。”阿珠敷衍地應了一句,他從未見過武家其他人,雖有血緣關係,卻沒有半點感情。
見武昇接下乾糧,便立馬回到陸心顏身邊噓寒問暖。
陸心顏吃了些乾糧後,開始問心中的疑問,“阿珠,你明知道你爹不喜歡我,那時候爲什麼還拼命鼓動我回北州?還給我下藥想帶我走?”
阿珠道:“其實我本來很討厭你的。阿孃來了後,阿爹要給我改名叫阿珠,我不肯。阿爹便恐嚇我,說阿孃有個女兒叫珠珠,要是哪天阿孃想起她了,便不要我了。我只好同意改名叫武珠,不過心裡對你又羨慕又嫉妒,心想不知你是什麼樣子,又是什麼性子呢,爲什麼阿孃明明什麼都不記得了,卻偏偏還記得你的名字?後來我去江臨找你,剛開始本想着要是你不好,我就讓錢萬殺了你,以後阿孃就是我一個人的了!可我一見到你,不知怎的就喜歡上了,就覺得我有阿孃,有姐姐,不再是以前孤零零一個人,多好啊!於是便想讓你跟我一起回北州,咱們一家團聚!”
他說着說着,悄悄壓低聲音,“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我怕阿孃終有一天會想起你,會來京城找你,到時候阿爹肯定會跟着阿孃一起來!他是王爺,我是世子,萬一他王爺的名頭都不要將北州扔給我,我便離不開了!到時候我就真變成沒爹沒孃的孩子了!”
陸心顏不由想起阿珠迷暈她要帶她離開,被蕭逸宸追上去的時候,阿珠哭着喊着的樣子。那時候她就不知爲何心中會涌起愧疚的情緒,現在知道了,原來他們身上有一半一樣的血統!
武瑞帶着出世沒多久的阿珠離開京城去往北州封地,一個年輕的男人既要快速在北州站穩腳跟,又要想辦法應對長狄的進攻,只怕很少有時間放在阿珠身上。對於阿珠,大約就是放養模式。
因爲自小缺愛,阿珠的性子有些依賴自我,不肯長大,纔會跟武瑞這樣對着幹。
“對了,離開江臨前,你跟吳恩說什麼了,讓他那麼傷心?”
“我跟他說我是男子,他不信,我讓他摸了我的…”阿珠不自在道。
吳恩一心念着阿珠,想娶阿珠做他的小媳婦,結果最後發現心心念唸的小媳婦是個男的,那種打擊可想而知。
陸心顏也不知說什麼好,左右望了望,“不知道去找梳雲的人找到她沒有?”
“這個你放心,阿爹人雖不怎麼樣,但他手下那些護衛叔叔個個厲害得不得了,肯定能找到梳雲的!”
說到護衛,陸心顏想起在鬼莊的白髮男子,“那個白髮男子,不會是你的護衛吧?”
“姐你真聰明!”阿珠嘻嘻一笑,“錢萬,過來見過我姐。”
打掉武瑞手中劍的男子走過來,他之前一直有意背對着陸心顏,所以陸心顏現在纔看到他的真面目。
果然是在鬼莊見過的那名白髮男子!不過那頭髮…
“見過郡主!”
“你的頭髮?”
錢萬一臉委屈的表情看向阿珠。
阿珠道:“混進阿爹的護衛隊之前,我逼着他去將頭髮染黑了,不然太容易被阿爹發現了。”
陸心顏點了點阿珠的額頭,無語道:“調皮!”
接着又有些擔心道:“你剛纔擋在我面前,錢萬怕你爹傷到你,打掉你爹手上的劍,他不會被罰吧?”
“不會!”阿珠道:“錢萬是負責保護我的,只要我的生命受到威脅,不論對手是誰,他都要毫不猶豫下手!錢萬剛纔只是盡他的職責,阿爹不光不會罰他,說不定還會獎他!”
“那就好!”陸心顏放下心來,心想武瑞管人果然有一套。這樣一來,錢萬隻會更忠心。
“姐,我還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
“琴姐姐家那個人渣丁龍,是我讓錢萬殺的。”
陸心顏:…
阿珠不以爲然道:“本來那個什麼袁仙兒和蘇紫欺負姐姐,我也想讓錢萬動手的。”
如果當初阿珠真殺了蘇紫,林如月便不會被發現,也不會現在不知所蹤,生死不知。
不過這樣一來,她也永遠不會知道林如月還活在世上,可能也不會知道阿珠是她同母異父的親弟弟。
陸心顏本想告訴阿珠,蘇紫是知道他是北州人,告訴了武轅,武轅派人去北州查,才查出了林如月的消息。
想想又決定算了,她怕阿珠自責。
以武瑞的聰明,肯定猜到林如月的消息走漏跟阿珠有關,畢竟只有阿珠離開過北州。他既然不說,她就無謂說了。
這時,派去找梳雲的人回來了,“王爺,您讓屬下找的人,被龍爺搶先帶走了。”
他們身上狼狽,大約是曾經動過手。
“龍天行?他不可能跟武轅攪在一起。”武瑞皺起眉頭,扭頭問道:“你得罪龍天行了?”
陸心顏:“…說來有些複雜,不過如果人是龍爺帶走的,那就安全了!謝謝王爺。”
——
掉下山崖的時候,梳雲運氣不錯,懸崖中間伸出好幾顆大樹,緩衝了她下降的力度。
最後掉下去後,底下恰好是個草堆,梳雲沒受什麼重傷,但差點命喪黃泉的感覺,讓她渾身軟得根本動不了。
天色漸漸發白,梳雲躺在那裡許久都沒恢復過來。
望着逐漸明朗的藍天白雲,她心裡擔心着陸心顏的安危,可一來這山她根本爬不上去,二來上去了她也幫不上忙,說不定反而成爲累贅。
於是她便躺着那緩氣,等覺得力氣回到身體裡了,梳雲爬起身,找了個木棍當柺杖,慢慢朝前走去。
結果一天一夜只吃了一個果子的身體比想像中還要虛,一不小心摔了個跟頭,順着斜坡往下滾,卡在兩塊石頭間動彈不得。
她渾身無力根本推不動那石頭,最後一絲力氣使完後,梳雲昏昏沉沉地想:沒想到她沒摔死,卻要被餓死在這裡了。
眼前突然一陣發黑,梳雲以爲自己要暈過去了,可意識居然還清醒的很。
她費力地掀掀眼皮子,一張俊美而冷漠的臉在她眼前出現。
“不過離開爺幾天,就弄成這副鬼樣子,以後還要離開爺身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