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真的沒死?”陸叢遠又是害怕又是激動。
上次林如月從他眼前被人帶走後,他曾一度以爲是自己的幻想,直到照顧他的下人私下議論被他聽了去,他纔不得不相信林如月還活着。
可怎麼可能呢?他親眼看着她嚥了氣,親眼看着她下葬,她怎麼可能還活着?
剛纔武瑞突然出現,他驚嚇之餘,已隱隱猜到,林如月沒死,應該是跟他有關。
不過現在再次看到林如月,陸叢遠還是忍不住問出了聲。
“我沒死。”林如月望着榻上似病入膏肓的男人,語氣竟然是罕見的平靜。
在昨晚知道陸叢遠給她下了長達數年的斷腸散後,她心底對他最後一絲的夫妻之情,完全散去了。
現在的陸叢遠對於她來說,真的只是個陌生人。
然而提到阿珠,林如月手心緊握,聲音輕顫,“阿珠...當年我早產的那個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本敵對的武瑞與陸叢遠,齊齊低下頭。
林如月心中一跳,陸心顏命人搬來幾張椅子,扶着她坐下。
“說吧,我有權知道真相。”
武瑞試着道:“小如,不如等你身體好些...”
“我今天就要知道!”林如月堅定道。
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模樣!
“陸叢遠,你先說!”
她是愛憎分明的性子,在得知陸叢遠害她之後,隨着陸心顏一起,直接喊陸叢遠了。
“阿月,你還記得父親去世後沒多久,我有一日在外與人發生爭執,失手打死了張都督的獨生子。張都督要我填命,我找人從中說情,躲過此劫。那人便是...瑞王。”
“你怎麼會...與他相識?”
那時林如月已嫁來三年多,在她印象中,安康伯府與武瑞並無任何交集。
只有老安康伯去世的時候,武瑞代表皇室前來弔唁過。
而她也是在那一天才知道,當年在江臨與她情投意合,卻突然不告而別的王三公子,就是武瑞。
但武瑞過來弔唁,只是天家顯示天恩的手段,並不代表天家有多看重安康伯府。
“父親去世,瑞王來弔唁,無意被我發現,他追着你的背影而去。之後瑞王有意無意與我接近,旁敲側擊地問你的事情,作爲一個男人,我便知道他對你上了心。後來我犯了事,便以你爲條件,求瑞王保我一命。”
“以我...爲條件?”林如月苦澀地念出這幾個字,渾身止不住顫抖。
以她的聰明,她幾乎可以想像出後面的齷齪勾當。
陸叢遠面上露出羞愧自責的神情,“我晚晚在你宵夜裡下藥,然後...”
所以那無數她昏昏欲睡的夜晚,與她歡愛的,不是她的夫君,而是武瑞?!
難怪每天早上醒來,皆不見陸叢遠的人影。
每次見到他,皆是冷眼相對,似看到什麼髒東西似的,卻又不得不忍着噁心與她周旋。
“身爲一個男人,爲了活命,親手將自己的夫人推給別的男人。我心中的自卑、憤怒無處宣泄,所以便將氣撒到你和珠珠身上...後來你產下一個死嬰,我心裡痛快不已。沒多久瑞王離開京城前往北州,壓在我身上的屈辱枷鎖終於除去。可一想到我過往所作所爲,我痛恨自己,更加痛恨你,於是開始在你的藥裡下斷腸藥。”
難怪陸叢遠後來對權勢貪圖無比,曾經因爲空有爵位無權無勢,不得不用自己的夫人換來活命的機會,這對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是無法忍受的屈辱。
而且陸叢遠看起來,似乎並不是陸心顏原本以爲的,只是貪圖林如月的財產。
他對林如月,應該是有真心的,正因爲有真心,卻無法保護自己愛的女人,才讓陸叢遠在極端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阿月,是我錯了,我不該用你去換我活命的機會。阿月,對不起。”陸叢遠忍不住失聲痛哭。
“那你呢?”林如月顫抖着看向武瑞,“你就爲了一己私慾,毀我一生?”
武瑞露出痛苦之色,“我不甘心!當初在江臨,我與你相知相惜,心心相印,可最後你卻嫁給了這樣一個沒用的男人!”
“是我的錯嗎?當年不告而別、甚至連個真姓名都沒留下的人,是你!”
“當年我約你見面,本想告訴你我的身份。可皇兄突然來信,父皇病重,我只能連夜趕回京中。再後來,前太子謀反,皇兄登基,一連串的事情結束後,我派人去江臨找你,得到的卻是你已經嫁人的消息。”
林如月道:“我本一心想嫁你,可你一去渺無音訊,我派人打聽京城來的王公子,皆無此人。我以爲自己上當受騙,心灰意冷。而那時前江臨知府與其他商行勾結,想惡意收購我林氏商行。我便選擇嫁與京城安康伯世子,護住我林家產業。”
“知道你嫁人後,我消沉了好一陣子才勉強打起精神來。本來已經放棄,可誰知居然會在安康伯府看到你!我忍不住打探你的事情,不知道已經被人看在眼裡。沒多久安康伯犯下事,求到我面前,提出以你爲條件...我知道我不該答應下來,可我不甘心你嫁的人,居然是這樣貪生怕死、沒有廉恥的人!若我不答應,若他求到別人面前,我怎能忍受你被別的男人踐踏?當時我憤怒得恨不得殺了他,最後答應了下來...”
武瑞道:“我本想跟你攤牌帶你走,但那時皇兄心中對我起了疑心,我只好自請去北州。北州風沙大,我不敢保證帶你去到那邊,能給你一個安穩的家!更重要的是,我不確定你是否願意跟我走,因爲你還有視若珍寶的她。”
他看向陸心顏,眼裡不無忿恨。
當時他可以帶走林如月,可他不能帶走陸心顏,而他知道,林如月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與陸心顏分開。
這也是他爲什麼這麼討厭,甚至恨陸心顏的原因!
“這塊玉佩呢?”陸心顏拿出玉佩,問,“你爲什麼會送這塊玉佩給他?”
“聽說你和蕭世子去江臨進入過鬼莊,想必已經發現了裡面的秘密。”武瑞道:“當時我離開京城的時候,我放不下小如,又不得不放下,又怕她被欺負,所以送了這塊玉佩。表面是送給安康伯,實則是送給小如,因爲江臨鬼莊,我們曾一起進去過。”
“那莊子上那些人...”
“也是我讓他們去的。”武瑞道:“不過是爲了保護你。我將小如假死帶到北州,雖然給她服了忘塵草,但我擔心她遲早有一天會恢復記憶。若她想起來,而你出了事,她一定會恨我。”
“你倒是想得周全。”林如月低低笑出聲,聲音裡掩飾不住的悲涼。
“阿月,是我對不起你,我願意用下半輩子來彌補你!”
“小如,對不起,我當年年輕氣盛,一時衝動又情不自禁,你原諒我好嗎?我們在北州那四年,不是挺開心的嗎?”
林如月冷冷笑起來,“你們兩人,一起將我變成人盡可夫的女子,現在卻要我原諒你們?”
她向來一是一,二是二,愛恨分明。
當初她心裡雖有武瑞,可嫁到安康伯府後,她就打定主意,安安份份地做一輩子的安康伯夫人。
所以即便大小高氏合起來欺負她,因爲陸心顏,因爲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傳統思想,她默默忍受下來。
可沒想到,她最後會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她的夫君,她曾經的心上人,合夥讓她淪爲玩物。
“我不會原諒你們,一個都不會!”
(狀態不好,今天就更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