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孟子惆定下了什麼方針政策,嚴真真並沒有過問。雖然她多少有些好奇,但女人干政,歷來爲人所忌。幸好此時還沒有出現武媚娘干政而登基爲女帝的歷史,否則的話,大約更加引以爲戒。
不過,嚴真真雖然佩服武則天和呂后,卻絕不想當這樣的“女強人”,站在整個象牙塔的塔尖。君不知,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說到底,她畢竟只是個女孩子,即使在現代活了二十多年,也還沒有完全走過浪漫的花季。所以,她寧可自己有一些小小的愛好,做個依賴別人的小女人。
這纔是她的最高追求。
提供更準確的情報,她也假託七姑娘之手。當然,在孟子惆的軍隊,她也的確裝模作樣地從中聯絡了其中一個線人,三不五時地親自接觸了一次。至少,在孟子惆看來,多少解釋了她的情報來源
。殊不知,嚴真真爲了掩人耳目,反倒添了些最新的消息給七姑娘,也算是投之以桃,報之以李了。
互惠互利,這樣的合作關係,纔會更加長久。當然,她也會詢問關於龍淵的消息,知道他仍留在陳家,彷彿真把陳宅當成了他的家,把廚師當成了他的職業。好吧,一般來說,殺手這個職業並不太受人歡迎,但改邪歸正,也不必改得這麼徹底罷?
而且,他和七姑娘會定期會晤,地點便在七姑娘的那條船上。嚴真真懷疑,龍淵是想從七姑娘那裡,得到些什麼。
困擾龍淵的,一是過去的記憶,第二便是他的身世了。他與史侯世子面貌的驚人相似。讓人能生出無限的遐想。而這一點,連縱橫消息世界近十年的七姑娘,都沒有辦法探索出真相。猜測是有的,卻總是缺乏證據去證明一個已經夭折的幼兒,怎麼又會活過來。
“其實,直接去史侯那裡,不是更容易麼?”嚴真真自言自語。因爲知道七姑娘與龍淵在過去相處甚歡,對於他們頻頻見面。更生出一種難以言愈的惱怒來。
不過,想到自己義無反顧地離開臨川,赴鞏凡助孟子惆,又生出慚愧。也許,是她自己的立場首先不堅定,又有什麼理由去責備龍淵?他和她,各有各的理由。無論對與錯。
“看起來,龍淵對那位七姑娘好得很啊……”提供消息的小黃鳶,有點幸災樂禍。
嚴真真恨恨地瞪了它一眼:“他們本來就是相當好的朋友,兩人走得這些,有什麼好稀奇的?七姑娘……本來就是他的紅顏知己。”
紅顏知己在某種程度上,似乎與愛人相類。這個念頭。讓嚴真真的心裡更覺得不舒服。乾脆低下頭,把自己的首飾設計圖再度修改。
現代的首飾風格多變,僅僅是流行的款式,便是她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設計靈感。
“又在鬼畫符。”小黃鳶對於她的熱衷表示不理解。
“這些圖紙,以後會化作源源不斷的銀子。”嚴真真的想法更加實在。
小黃鳶表示更不理解:“你已經有了足夠的財富,現在又有穩定的經濟來源,你不會真是要幫助孟子惆取得天下罷?”
“至少,我不想讓他失敗
。”嚴真真聳了聳肩。“政治上我幫不上忙,唯一有點能力和興趣的,就是在商業上了。況且,我現在的經濟命脈,都被他掌握在手。別看我現在日進斗金。只要他耍耍手段,我就不名一文。”
“你可以東山再起。”
“除非我和皇帝合作。”嚴真真把圖紙小心地收起。放在木屋的柳條筐裡。她已經畫了至少上百張設計圖,但不會一次性地投放市場。
“其實皇帝對你也不錯。你那便宜父親還是他替你對付的呢!”小黃鳶酸不溜丟地說道。
“是啊……”嚴真真嘆了口氣,“可是,我只有一個選擇,不是幫他,就是幫孟子惆。相比較而言,孟子惆對我用的心思更多。人畢竟不是木頭,我總要回報一二。”
嚴真真說着便揣了兩張設計圖閃出空間,留下小黃鳶茫然地站在枝頭上發呆。
“人類……真是個複雜的東西。”它喃喃低語。
蘋果天牛鑽出腦袋,毫不客氣地反駁:“我看你也變得越來越複雜了。這兩天,你怎麼沒吃蘋果?別忘了,你不勤於修行,化成人形可是更遙遙無期。”
小黃鳶悚然而驚:“不錯,我還要修行。”
而空間外,小琪正在研究嚴真真的設計圖:“王妃,這首飾的款式很別緻,尤其是這個玉……竟然用金子包住邊角,看起來又高貴又大方,一定會讓人愛不釋手。”
而現在,她只是單單看着圖紙,便已經愛不釋手。
“那當然,這種首飾的做法,我把它叫做金鑲玉。在京城和金陵兩地推出後,大受歡迎。儘管價格比普通的玉器要高出一倍,但仍是供不應求。”
“那不如多推出幾款。”小琪目不轉睛地盯着設計圖。
“每一款我都只推五件,並且分別在京城、金陵和臨川三地售賣。這樣一來,便很少會有出席某個場合,出現首飾相類的尷尬。重要的是,我們能做這種金鑲玉工藝的首飾師傅,只有一位。所以,在產量上,便成了最大的致命傷。不過,這樣一來,也造成了這種首飾屢屢脫銷,反倒更受人熱捧
。”
小琪忽然兩眼閃亮:“不如讓奴婢試試,能否做成功?”
嚴真真驚訝:“你也會做玉器?”
“王妃有所不知,奴婢家裡祖輩便是專營玉器的,雖不敢說與玉匠大師相比,但在一地也算是小有名氣,因此家裡生活還過得去。可惜天有不測風雲,家父在做玉的時候得罪了一名貴人,最終禍延全家。”
說這番話的時候,小琪臉色平靜。
“那時候,你多大了?”
“九歲。我們家的孩子,不論男女,在幼時便接受玉器製作的啓蒙。事實上,我八歲時便已經能夠成功製作玉器。”
嚴真真恍然,難怪小琪行事頗具大局觀,想必她在此後經歷了不少事。一個九歲的小女孩,驟逢家變,難免會在心智上迅速成長。這也是爲什麼小琪明明年齡並不算大,但比她那位主子小薇,更能洞悉自己的局勢。
“好,如今鞏凡商業蕭條,你不如出去收購一間玉器鋪子。我倒要看看,你做出來的玉,是否能趕上大師級的水準。”她很愉悅,沒想到無意之間打算重用的女孩,還真有值得重用的理由。
“只怕奴婢久不動手,技藝生疏……”小琪雖然神情雀躍,終於還是打起了退堂鼓。
嚴真真鼓勵道:“莫怕,你先用雜玉練習,手熟了再用和田玉。”
“那奴婢可要獻醜了!”小琪躍躍欲試地試探。
“好。”嚴真真欣然點頭,“你選定了鋪子,我去付銀子便是了。至於能談下多少價格,端看你的本事。”
“是。”小琪的臉上,頭一次露出自信的神采,“不會叫王妃吃了虧去。”
說罷,行了一禮,便急匆匆地退了出去。
嚴真真看着她的背影,笑靨如花。沒想到自己無意之中,居然還收了個玉器世家的直系傳人。看來,璀璨珠寶,可以相見交給小琪。而螺兒,可以從更高的層次上,把握整個臨川集團,掌控全局
。
“什麼事讓你笑得這麼高興?”孟子惆大踏步地走進房間,順手關上門。對於孟子惆來說,嚴真真的臥室自然是個不設防的地方。
不過,這位以風流聞名京師的異姓王,對她的所作所爲,卻足可稱得上是君子風度。因此,嚴真真對於兩人的相處,越來越有心得。
她仰起臉,看着眼前的男人,雖然眉心的疲憊一望而知,但臉上的喜氣,也沒有在她的面前刻意遮掩,忍不住笑道:“我剛剛得到了一個玉器製作大師的後人,想必璀璨珠寶的銷量會再度邁上一個新的臺階,你說可喜不可喜?”
“可喜可賀。”孟子惆笑着頷首。
嚴真真再度打量了一下他的面色,忍了忍,還是沒能忍下,遲疑地問道:“看你的臉色,似乎比我還更好些?是不是戰事順利?”
“有你和七姑娘提供的情報,自然無往而不利。王志中率部伏擊,傷敵三萬。如今七萬朝廷大軍,恐怕已無力再向鞏凡用兵。不過,朝廷的初衷,可能不會變。畢竟臨川的地理位置很特殊,等於是在天旻的心臟處刺上了一把尖刃。”
嚴真真剛剛歡呼一聲,又愁眉苦臉:“你是說,朝廷再次用兵,仍是勢在必行?”
“不錯,禁軍駐紮在稍北的風城,那裡退可守,進可攻,顯然朝廷並不想撤軍。”孟子惆點頭笑道。
“那你還有心情笑?”嚴真真嗔道。
“畢竟我們打了一場大勝仗。”孟子惆心情果然很好,“暫時解除了來自朝廷的威脅,也令各方對臨川的信心大增。你對臨川的投入,可以加倍。”
嚴真真喜不自勝:“如此甚好,那我就放心了。鞏凡已定,我在這裡也無事可幹,不如明兒一早便返回臨川。螺兒那裡的前期準備工作,已整合得差不多了,我們可以一步跨出去!”
孟子惆頗爲不捨:“再留幾天罷。”
“咱們要和時間賽跑!”嚴真真卻搖頭拒絕了他的挽留,“百姓們的購買力,幾乎只是一個定數。若是咱們多賺一分,朝廷便少收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