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祥獲得的消息,讓姚一民很是驚訝。
萬萬沒想到,路承周竟然會是日本人的幫兇。
“真是人不可貌相,路承周以前還是我們爭取的對象。”馬文祥嘆息着說。
他曾經聽肖殿榮說起過路承周的名字,當時當局要抓捕肖殿榮,還是路承周通過馬玉珍,及時傳遞了消息。
之後,路承周走私日貨,肖殿榮與程瑞恩,還去他家,與路承周談了話。
直到最近,程瑞恩因爲公開罵路承周是日本人的走狗,被路承周抓進了巡捕房,關押了一晚。
這一樁樁,一件件,其實已經說明,路承周在開始變質。
“形勢是複雜的,鬥爭是殘酷的。就算在英租界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日本特務無處不在,他們無孔不入。曹教授答應走了麼?”姚一民緩緩的說。
人心最難測,以前路承周對進步學生有好感,不代表他現在還愛國。
隨着日寇佔領海沽,很多人的心態也發生了變化。
他突然想到,姜致遠就住在路承周對面。
正好可以利用他的地理優勢,監視路承周這個日本特務。
“他是完全看清苗光遠的面目了,明天就動身。”馬文祥說。
晚上,姜致遠來送情報時,姚一民向他鄭重其事的佈置了任務:監視路承周。
“小姜,交給你一個任務,監視住在二十四號路15號的警務處巡官路承周。”姚一民之前就知道,姜致遠住在路承周對面。
可他並沒有在意,姜致遠不管住在哪裡,都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對面住着一位巡官,還有利於姜致遠的工作。
畢竟,巡捕不可能天天在來附近搜查吧?
“他有什麼問題麼?”姜致遠詫異的說。
他與路承周打過幾次照面,但兩人沒有交流。
“他可能在爲日本特務機關做事。”姚一民緩緩的說。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有種心疼的感覺。
路承周的同學,都參加了抗日組織,可路承周這個警察教練所畢業的,卻成爲日本人的幫兇。
苗光遠是憲兵分隊情報二室的主任,路承周肯定也是憲兵分隊的人。
今天晚上的情報,姚一民就向“螞蟻”問起,路承周在日本特務機關的身份。
姚一民的問題,讓路承周很尷尬,他知道,組織恐怕已經知道“路承周”的身份了。
路承周的組織關係,轉到海沽市委後,路承周並沒有說及憲兵分隊的組織機構。
姚一民既然相問,路承周自然不能隱瞞,他將憲兵分隊的人員,以及自己知道的簡歷,全部告訴了姚一民。
姚一民在第二天上午,收到姜致遠送過去的情報時,萬分驚訝。
路承周不僅僅是憲兵分隊的特務,還是情報一室主任。
並且,路承周在抗戰前幾年,就參加了日本特務機關。
看到路承周的簡歷,姚一民嚇出一身冷汗,幸好組織沒有吸收路承周。
現在看來,路承周當初主動向組織靠攏,是爲了打入黨組織。
如果黨的組織,讓這個日本特務打進來,後果不堪設想。
不別說的,日軍佔領海沽後,數以千計的愛國人士,民先隊員和黨員羣衆,通過英租界轉移出去。
如果路承周參與了這些事情,還會有這麼順利麼?
特別是上次田南晨的身份,幸好路承周不知道,否則田南晨就危險了。
姚一民在給“螞蟻”的情報中,讓他特別提防“路承周”,這個人很陰險,一定要特別提防。
對姚一民的誤會,路承周倒沒有放在心上。
這些誤會,並不影響工作,以後接上頭,見面之後,一句話就能解釋得清。
而這種誤會,有的時候,對路承周還有一種保護作用。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苗光遠整天都在外面,晚上也見不到人。
拉攏曹萬順失敗,苗光遠被中山良一狠狠訓斥了一頓。
至於路承周,倒沒什麼責任。
根據事後分析,之所以沒有把曹萬順牽扯進案件,最重要的原因,是苗光遠去的次數太頻繁了。
再加上**也在做曹萬順的工作,這才導致了行動失敗。
路承周剛下班,正準備找個地方吃飯,突然看到維多利亞道上,停着一輛嶄新的汽車。
看車牌,路承周知道,這是聞健民的車子。
路承周很奇怪,聞健民不是全力在查警察局的軍統內線麼?
難道說,警察局的軍統內線,與警務處有關不成?
“承周。”聞健民搖下車窗,朝路承周招了招手。
“喲,這不是聞隊長麼?”路承周誇張的說。
“有沒有時間一起吃個飯?”聞健民問,他來找路承周,確實有事。
聞健民在市區,可以爲所欲爲。
但在英租界,連劉同宇都要夾着尾巴做人,遑論他這個小小的偵緝隊長了。
在英租界,十個聞健民,也不如一個路承周。
“不去,你的事情,我還是少沾邊比較好。”路承周搖了搖頭。
上次聞健民來找自己,就是調查李向學,事後還派寧明跟蹤自己。
今天聞健民又找上門,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路承周心裡當然想知道,但嘴裡絕對不會承認的。
“今天真是有事找你幫忙。”聞健民見路承周要見,坐在車裡,一把拉住路承周的衣袖。
“你找我,準沒好事。”路承周無奈的嘆了口氣。
“誰讓咱們是同學呢。”聞健民笑嘻嘻的說,似乎爲拉住路承周而沾沾自喜。
“好吧,不吃白不吃,得去醉意樓。”路承周說,這是英租界一家很有檔次的酒樓。
“沒問題。”聞健民高興的說,只要路承周答應,他纔不在乎去什麼地方吃飯呢。
到了醉意樓後,路承周才注意到,聞健民的車上,還有一個陌生年輕男子。
“這位是雷成,也是我偵緝隊的人。”聞健民介紹着說。
“聞隊長,我先要申明兩點,第一,我們不談公事,只談私事。第二,涉及黨派、政治的事情,不談。”路承周到包廂後,馬上說道。
他一聽“雷成”這個名字,就知道了對方的身份:**的叛徒。
聞健民帶着他來找自己,只有一件事,與**有關。
“我們身處在這個年代,怎麼可能置身事外呢。”聞健民苦笑着說。
路承周的想法,只是一個美好的願意罷了。
“好吧,我還是先回去。”路承周佯裝要走。
“別走別走,不談公事,不談黨派,這總行了吧?”聞健民其實也不喜歡路承周,只不過,他要在英租界辦點事情,沒有路承周的幫忙,還真的不好辦。
聞健民又哪知道,他的事情,如果不找路承周,或許還能辦得成。
現在他找到路承周,根本別想辦成。
“這還差不多,那點菜吧,我的要求只有一個,把桌子擺滿就行了。”路承周指着包廂的大圓桌,說。
“如你所願。”聞健民雖然肉痛,可是一想到要聞健民幫忙,只能讓夥計,將醉意樓的招牌菜,全部端上來。
“雷成有個朋友,欠了他一筆錢,最近躲進了英租界。他剛結婚,手頭緊巴巴的,這個朋友賴賬不還,作爲他的上司,我幫他討債,這不算公事,不涉及政治吧?”聞健民眼珠一轉,唉聲嘆氣的說。
“誰敢欠偵緝隊的錢不還呢?”路承周掏出煙,丟了根給聞健民,又叼了根在嘴裡。
正要去拿火柴的時候,旁邊的雷成,很是機靈搶過了火柴,給路承周點上。
“年輕人,很有前途。”路承周點上煙後,拍了拍雷成的手背。
“好像你就很老似的,雷成的這個朋友欠債不還,躲進了英租界,你說怎麼辦吧?”聞健民見路承周副老氣橫秋的樣子,暗暗好笑。
路承周也才二十多歲,真要論年齡的時候,未必比雷成大多少。
只是,路承周在警務處好幾年了,老於世故,經歷的事情比普通人多得多,看上去很老成。
“如果他真是欠錢不還,我肯定幫你找出來。”路承周篤定的說。
“看到了吧,我就說承周講義氣嘛。”聞健民笑吟吟的說。
“找到人後,不管他欠多少錢,保證讓他連本帶息,全部吐出來。”路承周微笑着說。
“只要找到人,交給我來處理就行。敢逃跑,可得按我的利息來計算。”聞健民笑着說。
“我倒還省事了。對了,李先生到底是不是**?我怎麼聽說他攜款而走?”路承周隨口說。
他在警察局還是有其他同學的,知道李向學逃了,一點也不奇怪。
“現在還說這些有什麼用?”聞健民嘆息着說。
他敢斷定,李向學一定是**。
只是,李向學製造了一個貪污的假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只是覺得不可能,是不是你們將李先生逼得無路可走?”路承周嗔惱的看了聞健民一眼,說。
“你啊,把人心看得太簡單了。我敢斷定,李向學一定是**。最近我查了他經手的案子,很多明明有共黨嫌疑的人,都被他以莫名的理由給開脫了。”聞健民很是遺憾,如果能早從李向學經手的案子着手,李向學就不會有機會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