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承周看過憲兵隊的刑室,牆壁上掛滿了刑具,只是看着,都覺得膽戰心驚。
如果把所有的刑具,全部用一遍,哪怕是鐵打的人,都扛不住。
路承周很爲樑磊擔憂,信仰能戰勝**的折磨嗎?
“可惜,這位**很堅強,真不知道他是用什麼材料製成的,簡直不是人。”川崎弘嘆息着說。
他親自參與了對樑磊的審訊,憲兵隊的人,都是用刑的專家。
知道要怎麼樣,才使人更加痛苦。
然而,在樑磊的眼神中,看到的只有堅毅。
這種信仰的力量,讓川崎弘非常吃驚,如果**人都有這樣的信仰,就太可怕了。
“不可能吧,還有誰能熬得住憲兵隊的酷刑?”路承周“驚訝”的說。
他很清楚,要贏得川崎弘這句嘆息,需要付出多麼慘痛的代價。
“知道了,爲了讓他開口,我們將他的手臂,放進碾壓機裡,整條手臂被壓成肉泥,他也沒有說一個字。”川崎弘無奈的說。
“這還是人麼?”路承周聽得怵怵忐忐,他想象着那個畫面,感覺像掉得冰窯一樣。
“我跟你的想法一樣,最後將他整個人都投了進去,先是雙腿,再是手,然後是軀幹。當只剩下一個腦袋裡,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很圓……”川崎弘緩緩的說。
“這種人,就應該讓他明白,跟大日本皇軍作對,只有死路一條。”路承周恨恨的說。
說出這句話後,他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
路承周真想,一腳踢在川崎弘的褲襠,再一拳轟在他臉上,讓他知道,中國人憤怒的力量。
然而,路承周只能想想,他不能有一絲舉動。
甚至,他的眼神、說話的語氣,都不能有任何異常。
“樑磊死了,就更有必要找到顧波。你要發動在英租界的所有關係,盡全力找到此人。”川崎弘叮囑着說。
“請老師放心,只要顧波到了英租界,一定逃不掉。”路承周鄭重其事的說。
雷成自從加入偵緝隊後,並沒有搬家。
只是,這幾天,他一直沒有回家。
直到樑磊被砸成肉泥後,他才向聞健民請示後,纔回家休息。
回到家的雷成,像是生了場大病似的,臉色煞白,說話有氣無力。
到家裡,隨便扒了兩口飯,就爬進了被窩裡。
剛開始,他老婆還以爲,雷成是幾天沒回來,想來事。
可是,她很快發現,雷成裹着被子,渾身都在顫抖。
“雷成,你怎麼啦?是不是生病了?”
“沒事,沒事。”雷成只要一合上眼,就會想到樑磊受刑時的模樣,還有他被砸成肉泥時,眼中那種不屑一顧的神情。
“砰,砰砰!”
好不容易睡着,雷成突然被幾聲槍響驚醒。
他迅速爬了起來,剛要下牀,突然想到了什麼,抱着被子,滾到牀底下躲了起來。
很快,雷成家響起了敲門聲。
可雷成哪敢去開門呢,直到他聽出聞健民的聲音,才戰戰兢兢的爬出來。
“隊……隊長,出…出什麼事了?”雷成結結巴巴的問。
“**要殺你。”聞健民說。
正如他所料,**果然來了。
剛纔的槍聲,正是偵緝隊與**在交火。
可惜的是,天太黑,偵緝隊的人又不敢靠的太近,讓**給跑了。
“什麼?”雷成腳一軟,癱坐到了地上。
姚一民沒想到,雷成的家,竟然是個陷阱。
行動的人,不但沒有成功,有一位同志還受了傷。
顯然,偵緝隊早有準備,只等着**往套裡鑽。
雷成的危害非常大,樑磊已經犧牲,不能再讓其他同志陷入危害。
姚一民經過慎重考慮,決定將雷成引出來。
行動方案,就採用“螞蟻”的計劃。
只是,顧波已經去了北平,需要一個假的顧波來當誘餌。
路承周晚上到家時,看到門口那家餃子攤又來了。
他很是詫異,劉有軍只讓孔井存監視憲兵分隊,他怎麼又順帶把自己監視上了呢。
“來二兩豬肉韭菜餡水餃。”路承周將自行車支在旁邊,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
這個小夥子的手藝不錯,幾天不見,路承周還真想念他的餃子。
趁着餃子還要一會纔上來,路承周點了根菸。
這個餃子攤的出現,肯定是孔井存安排的。
還有,昨天晚上,川崎弘就特意說起,他今天晚上會來找自己談事。
還特意說明,是來家裡。
去而復返的餃子攤,突然到訪的川崎弘,這中間如果沒有貓膩,那纔怪了。
川崎弘的到訪,與餃子攤必定有聯繫。
至於有什麼聯繫,路承周想念,明天劉有軍會給自己答案。
金連振看到路承周,已經不再像原來那麼緊張了。
畢竟路承周經常在來這裡吃餃子,見的次數多了,也就沒有了恐懼心理。
川崎弘坐着汽車來的,將汽車停在路承周家門口,自己獨自走了進去。
“川崎老師,孔井存的手下,又來監視了。”路承周將川崎弘迎進去後,馬上說。
之所以沒有提前告訴川崎弘餃子攤的事,是因爲這件事是可控的。
餃子攤是孔井存安排的,孔井存是聽命於高橋豐一的。
如果川崎弘不想讓餃子攤知道,他來找自己,只需要讓高橋豐一通知孔井存就行。
“這是特意安排的,我今天來,就是爲了讓他看到。”川崎弘微笑着說。
“老師這是想讓軍統重新啓用我?”路承週一愣,馬上醒悟。
川崎弘的這一招,確實不錯,如果他不是軍統“火焰”的話。
路承周已經被軍統冷藏,按照軍統的慣例,以後再難啓用。
至少,在劉有軍擔任站長的這段時間,軍統應該不會再啓用他。
可是,孔井存如果向上面彙報,路承周與川崎弘在接觸,軍統又會怎麼想呢?
川崎弘可是憲兵隊特高課,還是日本海沽陸軍特務機關長的輔佐官。
他親自到路承周家登門拜訪,只能說明一件事,路承周與川崎弘關係不一般。
如果路承周沒有叛變的話,軍統是不是要考慮路承周的作用呢?
就算路承周叛變了,軍統是否也要爭取一下?或者,將路承周當成叛徒處決呢?
“我們不能總是處於被動,要讓軍統動起來,我們纔有機會。”川崎弘微笑着說。
他沒有告訴路承周,之所以餃子攤會回來,主要是想測試孔井存的身份,是否被軍統知曉。
“老師妙計。”路承周讚歎不已的說。
“顧波查得怎麼樣了?”川崎弘隨口問。
他來找路承周,並沒有特別的事情,只需要在路承周家裡,待上半個小時,就算完成任務了。
“已經吩咐下去了,相信明後天就會有消息。”路承周忙不迭的說。
只要市委願意配合,他相信,“顧波”一定會出現。
只是,能不能抓到,他就不能保證了。
川崎弘在路承周家出現的情報,餃子攤的金連振,與對面18號的姜致遠,分別彙報了上去。
川崎弘只知道,路承周門口有軍統的監視點,卻不知道,他對面還有位地下黨的交通員。
姜致遠除了擔任交通員外,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監視路承周。
金連振的報告,當天晚上,就送到了孔井存手上。
得知川崎弘晚上“拜訪”路承周,孔井存很是意外,難道說,路承周也在爲日本人暗中做事?
孔井存不敢怠慢,如果大水衝了龍王廟,他又要被高橋豐一訓斥了。
孔井存是被迫才投靠日本人的,他只是怨恨何賀對他的那一巴掌,一怒之下才舉報何賀。
沒想到,何賀被捕後,很快就叛變。
並且,何賀推斷,是他舉報的。
當高橋豐一找上門來時,孔井存就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
他也曾經想過,要向劉有軍自首。
可是,每次話到嘴邊,都被他嚥了回去。
高橋豐一接到孔井存的彙報,讓他向劉有軍彙報。
“只要是你通過正常渠道獲得的情報,都可以向軍統彙報。目前你的任務,是取得劉有軍的信任。”高橋豐一緩緩的說。
劉有軍在收到孔井存的報告前,已經拿到了路承周的情報。
路承周不知道孔井存會怎麼彙報,自然也就沒辦法分析孔井存的用意。
昨天晚上,孔井存安排金連振監視路承周,而川崎弘提前一天,就確定要來拜訪。
孔井存是想告訴自己,路承周是日本特務機關的人?
可是,這一點,高橋豐一早就知道。
按照一般的思維,高橋豐一應該讓孔井存截留這個情報纔是,路承周是憲兵分隊的情報室主任,怎能讓軍統知道,川崎弘晚上與他見面的事呢?
也就是說,高橋豐一故意讓孔井存彙報,川崎弘與路承周見面的情報。
目的何在?
引起自己的重視?抑或是給孔井存記功?還是他們發現了路承周的身份,想用這種方式來驗證?
劉有軍首先讓自己“忘記”,孔井存是日本特務的事實。
同時還要“忘記”,路承周是“火焰”的事實。
屏蔽這兩點,面對孔井存時,他才能作出正確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