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天他接到一個電話,有一位老朋友想在國民飯店與他見一面。
陳樹公沒有在意,去了趟國民飯店,結果,在那裡看到了丁志勵。
陳樹公與丁志勵確實是老朋友,他們參加軍統前,就是“革命軍人同志會”的成員,之後,一起參加了“三民主義力行社”。
陳樹公參加的是洪公祠訓練班,而丁志勵也是洪公祠訓練班的學員,他們有這段淵源,算得上是老熟人。
但老熟人算不上老朋友,陳樹公在洪公祠訓練班,負責暗中記錄同學們的思想動態,後來被發覺後,其他同學與他就有了隔閡。
當成,此次丁志勵來見陳樹公,自然不會提這些不愉快的事情。
他來海沽只有一件事,勸陳樹公回頭。
不管什麼時候,只要陳樹公回頭都不晚。
這也是戴立親口說了,只要陳樹公回來,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
甚至,還會給陳樹公同樣的待遇,甚至,還可以讓他擔任華北區的區長。
這是軍統最大的誠意,也是戴立對陳樹公的高度信任。
然而,陳樹公沒有馬上答應。
因爲他知道,如果回了頭,自己也沒臉再享受這樣的待遇。
情報三室的人,都是他親自帶過來的,如果他回了頭,這些人怎麼辦?
陳樹公如果重回軍統,他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些人。
要知道,一旦他重新擔任華北區長,最大的對手是憲兵分隊。
而最重要的對手,將是情報三室。
剛剛見了丁志勵,川崎弘又找上門來,陳樹公心裡有種不好的感覺。
“怎麼個不好法?”川崎弘走到陳樹公面前,擡頭望着他,淡淡地問。
“今天,軍統的人來見我了。”陳樹公緩緩地說。
他一直想跟川崎弘開誠佈公的談一次,只是,幾次都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陳樹公希望,把真正的球組一號揪出來後,再跟川崎弘攤牌。
而他的行爲,在川崎弘看來,可能又顯得太過詭異。
“他們跟你談了什麼?”川崎弘不動聲色地說。
陳樹公主動提出軍統的事,他還真是沒想到。
川崎弘來找陳樹公,也是想知道,他跟軍統到底有沒有關係。
然而,陳樹公主動提出此事,他又不好下結論。
“讓我回軍統,對我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甚至,可以再給我華北區長的位子。”陳樹公看了川崎弘一眼,緩緩地說。
他自從投靠過來後,日本人對他從來沒有相信過。
甚至,他感覺自己一直被監視。
今天,丁志勵告訴他,他家對面一直有一個監視點。
陳樹公感覺得很悲哀,自己對日本人一心一意,換來的卻是懷疑和否定。
如果不是走到了今天這一步,他真想回頭。
“你們的戴老闆,很有誠意嘛。不知陳先生,是怎麼想的?”川崎弘淡淡地說。
“好馬不吃回頭草,哪怕軍統給的條件再好,我也不會回去的!”陳樹公堅定地說。
“感謝陳先生對大日本帝國的忠誠。”川崎弘緩緩地說。
陳樹公說得這麼堅定,他並沒有特別感激,相反,他懷疑陳樹公留在憲兵分隊,是不是別有居心呢?
“川崎先生,既然你今天來了,我想跟你好好聊聊。”陳樹公鄭重其事地說。
有些事情,說開了反而更好。
“陳先生請講。”川崎弘誠懇地說。
“我知道,日本方面懷疑,我纔是球組一號。但是,我可以拿生命保證,我不是球組一號。這個球組一號,要麼根本不存在,要麼另有其人。”陳樹公緩緩地說。
“不存在?”川崎弘眼中露出一絲嘲諷,如果球組一號不存在,楊玉珊和高橋豐一算怎麼回事?軍統的電報,又算怎麼回事?
難道說,憲兵分隊是三歲小孩麼?
川崎弘其實更傾向於,陳樹公是以退爲進。
他暗暗後悔,自己來得太早了,應該等陳樹公主動來彙報,而不是咄咄逼人地跑到他的辦公室。
“憲兵分隊肯定有軍統的臥底,這一點毋庸置疑。但是,這個臥底是不是叫球組一號,就不得而知了。”陳樹公緩緩地說。
他總感覺,憲兵分隊的上空,一隻無形的黑手,在操縱着這一切。
然而,這隻黑手到底是誰,他又查不出來。
感覺所有人都有可能,但仔細分析之後,發現所有人都不可能。
陳樹公甚至還懷疑過陶階、胡然蔚、苗光遠、路承周、劉井華等人。
然而,這些人的表現,都看不出破綻。
川崎弘靜靜地聽着陳樹公的分析,但他心裡卻不斷冷笑。
陳樹公這是不怕把水攪渾,川崎弘先入爲主,總覺得陳樹公別有居心。
他不知道,陳樹公留在憲兵分隊的用意。
按說,陳樹公回到軍統,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可陳樹公主動承認此事,川崎弘反而有種一拳擊在棉花的感覺。
原本滿腔怒氣,不但沒有發泄出來,還全部憋在了心裡。
離開陳樹公的辦公室後,川崎弘去了趟情報一室,但只有李繼平在留在一室值班。
“打電話給路承周,讓他過來一趟。”川崎弘吩咐李繼平。
白天,路承周的行蹤還是比較固定的。
如果不是警務處,一般就在轄區巡視。
就算躲在哪裡休息,只要問他手下的六個巡長,很快就能找到。
接到通知後,路承周很快到了憲兵分隊。
他早就作好了準備,隨時準備回憲兵分隊,只是沒想到,川崎弘竟然來了。
路承周先到情報一室,給牛津別墅5號監視的趙賓打了電話。
川崎弘之所以叫自己來,肯定是因爲陳樹公。
路承周需要趙賓的監視記錄,他相信川崎弘一定會很感興趣。
川崎弘在野崎的辦公室等着,見到路承周後,跟他說起了軍統特派員拉攏陳樹公之事。
“川崎先生,陳樹公目前的動靜一切正常。”路承周彙報着說。
“這一點我自然知道。”川崎弘嘆了口氣,以陳樹公的能力,想要從監視中發現蛛絲馬跡,實在太困難了。
“上午,陳樹公出去了一趟,但沒跟住。”路承周慚愧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