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御風見到這兩人武功,其中法門俱是借力打力的妙招,力道遊走不定,一旦激發,便勢不可擋,情不自禁的“咦”了一聲,心道,這便是波斯的武學麼,果然有些門道。聽說張無忌的乾坤大挪移心法原本就出自波斯,在數百年前才傳入中土,波斯一國反而流存不多,看這兩人武功,雖然武功與九陽神功和太極拳等中原絕學不能相提並論,但運用之道卻是極爲巧妙,卻也足堪稱另一派天地。
當即他看着兩人交手,便開始揣摩其中武功門道,與自己所學,相互印證,那兩人交手極快,噼啪交手之聲響成一片,猶如水落玉盤一般,這兩人身形在池塘邊不斷移動,他已經看得清清楚楚,原來偷襲那中年祭祀的,卻是一名女子,那女子身穿白袍,袖上描畫着一枚金色的細劍,看上去甚是耀眼,一身打扮,與那中年人無異,想來也是這教派的祭祀之一,她眸子湛藍,一頭銀灰色的長髮,瓜子臉型,約莫三四十歲年紀,雖然看來詭異,相貌卻是甚有威嚴,至於他二人爲何在此爭鬥,卻又不爲齊御風所知了。
這兩人圍着池塘縱起縱落,時而騰身而起,時而連綿進擊,如雲上之舞,如風中藏刀,孫瑞來等人見到其中神異之處,臉色不禁變得十分難看起來,原本他等料這個破落的教派縱有高手,憑藉齊御風之能,也可輕易解決,是以在這裡大吃大喝,觀賞美女,可如今見到這兩人輕功如此詭異,心中卻不僅有些忐忑了起來。
當即三人看了一會兒,都側過頭,看向齊御風,目中略帶着猶疑之色,齊御風雖然對這等武學一時不能盡解。但自忖以自己之能,縱然空手對付這兩人也綽綽有餘,當即不動聲色,微微一頷首,三人這才心中暗舒一口氣,定下神來。
正待此時,突然見那女子雙掌合擊。發出噗的一聲響,聲音非金非玉,十分古怪,接着猛然直欺而進,抓向那中年男子的咽喉,那中年男子橫掌封擋。跟着彎轉手臂,手肘竟然向後彎折,徑直刺向那女子胸膛。
齊御風藉此時機,看那女子手指,卻發現她手指之上,居然帶着十枚戒指,或金或石、造型各不相同。方纔怪聲,便是這十枚戒指相互撞擊而來。
那女子見男子招數下流,陡然大怒,臉帶薄慍,突然間騰身而起,向後一閃,閃出三尺開外,而後在空中似乎被繩子用力拉扯一般。猛然向前一竄,突然自男子身後閃出,轉身抓住男子的後心,一掌將他拍擊了出去。
那男子也不慌亂,順着她一掌拍出,在空中如風火輪般陡然翻了四五個筋斗,才翩然落地。接着一聲長笑,頭也不回,就此漸漸走遠。
齊御風目光敏銳,看得出來。雖然女子輕功詭異,但真實武功,卻始終差着那男子一線,那男子不過就勢讓她一籌,不與其相爭罷了,而他最後顯露的絕妙武功,顯然是那女子所不能及。
那女子雖然得勝,卻也並沒多大喜悅,只是神色古怪的望了那男子遠去的方向一眼,才轉過頭來,上下打量了齊御風四人一番,點點頭道:“你們……跟我走。”語氣之中,華語也是極爲生硬。
齊御風四人面面相覷,當即卻也只能依言跟從。
那女子帶着幾人,沿着池塘岸邊,穿過山谷,來到一處洞窟之外,遠遠望去,便可見那洞窟之外扎着柵欄,有數名弟子正在閒談,而洞窟之中牀榻,桌椅,無不齊備,想來是這女祭祀的安居之所。
不待幾人走近,那幾名教徒便趕了過來,對着女祭祀躬身行禮道:“麻葛。”
那女祭祀似乎極不耐煩,揮了揮手,那幾名教徒便退後站定,好奇的看着齊御風四人,女祭祀徑直帶着四人走進山洞之中,大聲喊叫了一聲,一名少女登時如受驚的兔子一般走了出來,慌忙對着女祭司行禮。
齊御風四人一看,卻見那女子身影曼妙,秀髮飄拂,膚若白玉,居然正是先前在山體洞窟中所見的波斯少女。
那女祭司對着那少女嘰裡咕嚕說了幾句波斯話,那少女接連點頭,不時往齊御風四人身上打量,雙頰暈紅,甚是靦腆,又好似甚是好奇。
接着女祭司見到少女答應下來,便回頭看了齊御風等人一眼,轉身離去,神色中頗爲不屑,這四人方纔見她拼命將自己等人收入帳下,但轉眼之間,卻又棄如蔽履,心中都有些摸不到頭腦。
但見那少女待女祭司走進洞中,才緩緩上前,盯着四人問道:“你們……是從東方而來?”
齊御風等人乍聞得這女子口吐中華之言,口音方正至極,遠比那中年男子純熟,孫瑞來不禁驚詫道:“小妹子,你怎麼會說我們的話?”
少女聽到這話,不禁一低頭,眼觀鼻、鼻觀心,目光始終不與衆人相接,顯得甚是靦腆臉上一紅,衆人大氣也不敢透一口,生怕驚動了她,她似乎想了半天,才細聲細氣道:“女主人教我問明白了你們的身份來歷,我就說你們是行商販茶之人好麼?”
她儀態千嬌百媚,容貌幼稚端麗,如此款款商量,實在教人骨頭都聽得酥了,可偏偏有人不解風情,一邊沙真子呵呵笑道:“姑娘,你既然懂得中華之言,就自然知道我們中原的掌故,你瞧我這身衣裳,明明就是個出家禮教之人,卻又怎麼能行商買賣?”說罷他還撲了撲身上灰塵,抖了抖大襟,使那早已看不清模樣的道袍顯露出了一絲顏色。
那女子聽到這話,眉頭輕顰,卻又不知如何應付,只是嬌怯怯的似乎有些發愁,好像知道這個回答不妥當一般,齊御風心中奇怪,心道我等與她初次相逢,她卻又爲我等操的那門子心。
他細一回想,陡然心中一動,想起初見之時,那幾名祭司身上所繡的,都是金色小劍,獨這名少女的大氅之上,卻繡了一枚飛騰的火焰,而方纔他吟詩之際,身後有人身形一顫,想來卻並非那中年祭祀,而是這名精通漢語的女子,當即他破口問道:“來如流水兮逝如風,不知何處來兮何所終,姑娘,你是明教中人麼,被他們抓到這裡來的?”
那少女聽到這話,身形陡然一動,睜大了眼睛,淚眼汪汪的望着齊御風,湛藍色的眼珠滿是恐懼,她癟了癟嘴,終究忍住了眼淚,上前一步,低聲道:“若言你們爲他派信衆,恐生禍患,須戒急用忍,爲大於細,方得解脫。”
齊御風微微一怔,看了看自己一干人手腳上的鐵鏈,過了半天才明白過來,料想此地之人,對漢語大多一知半解,只有這少女才精通,所以那女祭司纔派了她與這四人溝通,而她若文縐縐的跩上幾句,恐怕便是那中年男祭司,也難以聽懂,她這般說話,卻是爲了安危起見。
當即他點了點頭道:“好。”
那女子見到齊御風等人點頭,眼神之中復而又露出一絲好奇的神色,不住偷偷打量幾人的衣着打扮,一邊悄聲說道:“此地危極,容後稍敘,你們先到那邊帳篷之中更衣洗漱,到晚飯時間,我再去找你們。”
齊御風聽得她指點,當即轉身到了柵欄外面的一處遠遠的帳篷之中,裡面卻有備好的長袍,四人各持一件,當即尋了池塘邊緣一處無人之際,洗漱乾淨,換上了白麻布的兜帽長袍,繫上羊毛編織而成的腰帶,這纔回轉了帳篷,等候那少女的到來。
不多時,日落黃昏,天色漸暗,但見那少女挽着一個籃子,身形婀娜,娉娉婷婷的走了過來,但見她臉色清新可喜,彷彿帶着無盡喜悅,再加上相貌明豔嬌媚,莫可名狀,孫瑞來,朱雄等人登時神魂飛蕩,出神良久,半晌說不出話來。唯獨齊御風看出,這女子約莫只有十六七歲的年紀,但衣衫飄動,身法輕盈,出步甚小,行走卻極迅捷,顯然也是身懷正宗內家功力之人,只不過不得其法,是以並未有多大成就。
少女從所帶着的籃子裡面拿出熟牛肉和麪食,清水,分給四人,便坐在毛毯上,睜着澄澈的眼睛,神秘兮兮的輕聲問道:“你們是中華明教張教主的屬下麼?”
齊御風聽到這話,心中一跳,急忙上前問道:“怎麼,你當真是明教中人?”
那少女一言即出,頓覺得失言,當即收斂不語,只是長着澄澈的雙目,看着齊御風,似乎是在分辨他要說的話是真是假一般。
齊御風怔怔的看了她半晌,看她不似作僞之人,當即一眼不發,只是從脖子上隨手一掙,絲絛斷開,那絲絛盡頭結着一塊鐵牌,牌上金絲鏤出火焰之形,正是達斯坦送給他的明教“鐵焰令”。
他將“鐵焰令”遞到那少女手中,那少女用膚如凝脂的纖手接過令牌,身軀情不自禁的顫抖了起來,她跪坐在毛毯上,低下頭,不住親吻這鐵焰令,大顆大顆的淚珠情不自禁的流了下來,喃喃道:“明尊保佑,聖女姐姐這下可有救了。”
齊御風聽到這話,不禁睜大了眼睛,問道:“聖女?是……小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