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剛跑出宮門,慌亂中一不小心撞到一個宮女,險些摔倒。那宮女急忙扶住她,疑惑間關切地問她,“殿下如此匆忙,可是有急事,需要奴婢幫……”那宮女話未說完,便看到青青不言不語頭也不回地繼續飛奔,只留下宮女又是急着喊了一聲,“殿下。”
“都別跟着我。”青青跑出老遠,又喊了一聲,步子未停,心煩意亂地朝養心殿跑。
她只想立刻見到赫連空,當面講個清楚,她不想嫁人,更不願意嫁給這個整日無賴的蕭樓,一路疾跑至養心殿前,已是覺得呼吸困難,顧不上調整狀態便欲闖進殿內。
“殿下請留步。”魏宜突然出現,面色嚴峻地擋住她的去路,對她恭敬地行了一禮,沉聲道,“皇上此時正在殿中會見各國王侯,殿下還是稍等片刻。”
青青眼眶微紅,此時聽聞此言仰頭看了看天,眼淚纔沒有奪眶而出,心中惱怒仍是難以平息,咬着脣急得跺腳,無奈又不能立馬闖進去。
魏宜此刻見着小公主險些要哭出來,察覺出她如此心急委屈的模樣,他也自知是出了事情,便朝着殿門口的小喜公公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快去殿內稟報。
小喜公公看了一眼青青,見她已是眼淚汪汪的,便連忙進殿通報,輕聲輕腳走到赫連空跟前,躬身貼着他耳朵小聲嘀咕道,“皇上,小殿下匆忙前來求見,正在殿外等候,現在怕要哭成淚人兒了。”
赫連空一聽心裡頓時一咯噔,輕輕皺了下眉,心下微微嘆了一聲,也料想到賜婚的事該是讓她知道了。他思及此事一時間心急如焚,已無心思再與諸國使臣過多攀談,只想將此次各國進諫會議草草收尾。
“關於東瀛使節提出的蔬菜移植問題,朕會再與戶部商議一番,給出一套可行方案。”赫連空語速比之前快了一些,簡單回答了東瀛使節的問題,便準備結束此次進諫,見此時還未有人要發言,便着急又說,“諸位使節,今日便先商討至此,接下來便由禮部侍郎顧雲帶各位休息放鬆,如若還有何事需議,便先呈於顧侍郎吧。”
赫連空話音一落,小喜公公立即適時上前送各位使節出殿,並拱手說,“各位使節請隨咱家至偏殿稍作休息,顧侍郎不多時便到。”
衆人互相看了幾眼,方纔也都看出赫連空似是有急事需處理,便也不好多留,紛紛跟着小喜公公出了養心殿正殿。
岑淵從小喜公公進來起,便仔細觀察着赫連空的表情變化,心裡思量着是有什麼亂子能讓他神色如此起伏不定,便有意想多留片刻以探明情況。
他看到衆人正是朝着殿外走,緩緩起身卻是從容地走向赫連空,微笑一下低聲問道,“昨日有不明小人與陛下透露消息,說本王有謀害陛下之心,不知此事可有結果?”
岑淵故意上前舊事重提,眼神悄然看了一眼其他使節,見各使節走得差不多了,又重新看向赫連空。
赫連空聽他提起此事,本就着急心繫外面等着的青青,一時有些頭大差點急出一頭汗,忙說,“朕已查明此事全屬誤會,已將那小人就地正法,還請衛王莫要諸多在意。”他隨便編了個說辭敷衍,話落微微拱了拱手,以表歉意。
岑淵立即擺手虛扶赫連空手臂,沉聲又說,“陛下嚴重了,本王並未在意,只是不得不提醒陛下多小心別有用心之人。”說到此處,轉而又狀似無意地打探道,“陛下對我衛國茶葉傳輸之事覺得意下如何?本王似有耳聞南疆也常供奉茶葉,不知陛下可還有興趣引進新茶?”
“此事還需因地制宜,待朕先將此次衛王帶來的茶苗試驗培育一些,若各方面適合種植再做引進之事的商討,可好?”赫連空暗自擦去手心的細汗,着急地又看了一眼殿外,“衛王還是先到偏殿稍作休息,此次來訪有幾日的流程安排,先散散心也好啊。”話落微微擡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殿門外,青青看到各方使節紛紛走了出來,等到最後一位出來後沒再見有人,便以爲是殿裡外人都走完了。看着小喜公公直接領了各位使節往偏殿走,她也不好上前詢問,便扭頭對魏宜說,“能進了嗎?”
“呃……”魏宜看了一眼她委屈巴巴的表情,有些遲疑地朝養心殿大門看了看,也不清楚裡面是何情況,並未搞清狀況便愣愣點了點頭說,“殿下進吧。”
青青聞言立即提着裙襬就朝殿內跑去,眼淚幾乎已奪眶而出。
“皇兄我不要嫁給壞世子。”一進了殿裡,青青就再也忍不住情緒,哭着喊赫連空。
殿內的岑淵正欲再找話題拖延,便聽到這一聲小女娃的哭喊聲,朝着殿門口望去,便看到一抹淡粉如輕靈的花瓣飄了進來。
一張梨花帶雨的娃娃臉突然撞進他視線,瑩潤若葡萄般剔透的眸子,此時蘊滿了水霧,不禁使人心裡生出一絲憐愛,兩道細眉雋秀靈氣,此時卻微微蹙起繞出淡淡愁緒,小巧圓潤的鼻尖微紅,似是藏了萬般委屈,嬌豔的紅脣微微抿着,嬌柔中好似藏着一分倔強,讓人又忍不住頓生好奇。
青青的哭聲戛然而止,沒想到殿內除了赫連空還有個人,微微吸了吸鼻子呆愣地看着岑墨。見他神韻不凡,器宇軒昂,此時一雙深邃的眸子正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她,一時有些傻眼。
小喜公公剛剛安排好宮人侍候偏殿的使節,這邊回到正殿便見到忽然出現的青青,又看見殿內岑淵還在與赫連空談話,手顫得差點將浮塵抖掉,哎喲一聲便急忙尖着嗓子說,“小殿下你怎麼進來了。”
青青這會兒已經回神,尷尬間慌忙跑了出去,赫連空立即示意小喜公公追上去。
“小殿下慢點。”小喜公公趕忙跟上青青,立即哄着,“都怪奴才方纔沒有先提醒到殿下,都是奴才的錯,殿下儘管責罰奴才好了。”
青青揉了下眼淚,將掛在臉頰的淚水擦乾淨,看了小喜公公一眼,默然不語。
“殿下您在這兒稍等一小會,估摸着皇上馬上就出來。”小喜公公見青青不跑了,便又是好聲好氣地勸她。
青青只是哼了一聲,眼睛看着殿門,仍是默不作聲。
此時岑淵也從殿內翩然出來,默然瞥了一眼正眼巴巴看向殿內的青青,她一見到他出來便立馬目不斜視地跑到殿裡。
“皇兄我不要嫁人,我還要造火箭呢。”青青銀鈴般的娃娃音,立時從殿內傳了出來。
岑淵聽到這句話,心下當即瞭然,繼而遂小喜公公領着去了偏殿等候。
赫連空見到青青又哭着走進殿內,立即上前去哄她,攬着她肩膀柔聲說,“誰說要讓你嫁人了?”
青青愣了下,抽噎了兩下稍稍止住哭聲,蹙眉猶疑着說,“南疆來的壞世子親口告訴我,說就差皇兄下詔書昭告天下了,皇兄敢說沒有?”
“呃,你皇兄我可沒答應啊。”赫連空略微有些頭疼,怕她生氣便又立馬辯解,摸了下鼻子又是柔聲哄着她,“這個賜婚的事吧,母后是稍微有這個意思……”
話說了一半,看見青青立即瞪大了明眸盯着他,撓了撓頭又立即說,“不過也就是有那麼一點意思而已,我都沒鬆口同意,這都八字還沒一撇呢,別急啊。”
“真的?”青青拿手帕將小臉擦淨,還是有點不放心地問他。
“真的,皇兄也不捨得你嫁人跑那麼遠。”赫連空揉了下青青順滑的頭髮,語調溫和,話落又是輕輕拍了拍她肩膀,以示安慰。
“好,皇兄你可千萬別讓我嫁人,我要造火箭。”青青又一遍強調道,眸子緊緊盯着赫連空,似是想要他保證一般,生怕他哪天突然變了卦。
赫連空看着她近似渴求的小臉,竟有些不知如何開口,他不想隨便承諾她,但也不是特別有把握不讓她去和親,沉默片刻終於是咬了咬牙,微微點頭道,“好。”轉而想起什麼又問她,“對了,母后不是讓你在慈寧宮抄寫經書麼,你這麼快就抄完了?”
“哎呀,我差點忘了,都怪那壞世子搗亂。”青青想起自己還剩下一點就抄完的經書,又是慌忙準備回慈寧宮,便匆匆告辭,“皇兄我先走了,你一定要記住答應我的話。”
青青話落便擡腳跨出養心殿,一路小跑去了慈寧宮,煩心事消除了,回去的路上腳步也自是輕快了不少。
赫連空看着養心殿外,她的身影越來越小,搖頭笑了笑。
各國使節在偏殿待了一盞茶的功夫,就由禮部侍郎顧雲前來招待着離開,青青走的時候早已是全部離散而去。顧雲從小喜公公哪裡領了皇上口諭,帶着各國使節在御花園小逛,領略皇室花園的風景怡人,各類假山巍峨聳立,廊橋壯麗別緻,湖中還有幾隻爭相鬥狠的鱷魚,也很是稀奇罕見。
岑淵一路沉着而行,走至這鱷魚池邊,神情略微有一絲訝異,卻是鮮有波瀾。
“這是……”有使節不識鱷魚,不由驚疑地問起顧雲。
“鱷魚,這是前不久平南王進貢來的,諸位小心觀賞,請勿靠近。”顧雲泰然講解,並謹慎提醒各位。
衆人聽了紛紛點頭,有些見過的都離得遠遠的,免得一不小心被咬到,沒見過的也未敢太過靠近,遠遠看了一會兒便繼續到下個景點。
岑淵臨走前又默默看了一眼那幾只鱷魚,心中似有所想。衆人隨意轉了半晌,便紛紛出宮回去休息,岑淵回到驛館的時候,將近正午。
留守驛館的侍衛,見到岑淵與貼身侍衛隋墨回來,立即上前稟報,“大王,您有一封請帖,九王爺剛剛差人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