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仙姑一時有些懵住。
她成爲“仙姑”也有三四年了,所受尊崇令人無法想象,就連這些有着品級的伯夫人侯夫人們也都對她頗爲重視。
這還是頭一次被個年輕的小姐堵在屋裡,用這樣盛氣凌人的口氣和她說話。
她舌頭都有些不怎麼靈便了,“天罰自然是要降的,但我慈悲爲懷,看你畢竟是個小姑娘,不想大動干戈。你快點把門打開,我就不和你計較,否則……”
薛琬毫不在意地笑笑,“若是你真能降什麼天罰,就趕緊施展你的本事。若是沒有,那就給我老老實實地站着。”
她頓了頓,“我猜你是沒有的,所以……”
也許是薛琬的氣勢太過驚人,也可能是她的語氣太過篤定。
總之,羅仙姑被唬住了,她不由自主地乖乖站在薛琬跟前,“你……你想要幹什麼?”
薛琬挑了挑眉,“我想要幹什麼你不知道嗎?”
她指了指剛纔春暉堂的方向,“永安伯夫人叫你做了什麼,我就也叫你做什麼唄。區別只是,她給你銀子讓你胡說八道,而我呢,什麼都不會給你,你也一樣要替我胡說八道。”
什麼託夢是薛三夫人心裡不安,這種鬼話也就騙騙鬼。
這託夢之辭,不過就是她的一個藉口罷了。
羅仙姑在太夫人面前說得花好月好煞有其事,不就是收了林夫人的錢要說服她趕緊嫁過去嗎?
想得美!
薛琬清了清嗓子,“我猜永安伯夫人一定只付了你一半的銀子,等會兒你從這裡回去後纔會給你另一半吧?”
她頓了頓,“她已經走遠,想來會讓她的侍從將另一半的銀子給你。你不許要,必須要親自見她。”
羅仙姑愣了愣,“什麼?”
薛琬繼續說道,“你畢竟名聲在外,永安伯夫人一定不會拒絕見你。等到了她府上,你就說,你算到了世子有劫難,而世子的劫難,你可以化解。”
羅仙姑更迷糊了,“你在說什麼?”
薛琬沒有理她,接着說,“世子是在城外的亂葬崗撞到了書生的鬼魂,纔會不能行人事的,他這是被書生鬼纏上了身。所以,要想治好世子的隱疾,就只能委屈世子和書生鬼行個婚禮,安了鬼心。”
嗯,林君子和個男鬼行婚禮,聽起來就很有趣呢。
羅仙姑已經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了,“薛五小姐,你……”
薛琬衝她笑了笑,“你不要給我假裝,其實我說什麼,你聽得可明白了呢。”
她俯身過去,湊到羅仙姑耳邊低聲說,“不過是比旁人多活了一次,多漲了幾年的見識罷了,你以爲你這點東西還能吃一輩子?”
羅仙姑聞言神色驟然變了。
她身子微微顫抖着,“你……你怎麼……”
薛琬的聲音明快又愉悅,“你怎麼裝神弄鬼我可不管,你也不要問我是怎麼知道你的秘密的。我只問你,是要替我做這件事,還是讓人知道你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然後把你綁在石柱上燒死?”
她想了想,“我想應該還是有很多人能證明,你是死透了又活過來的吧?”
羅仙姑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幾步,直到退無可退。
她顫抖着雙手指着薛琬道,“你……你纔是妖孽!”
一個侯府千金,居然像個山匪海盜般野蠻殘暴,她見過了那麼多大家閨秀小家碧玉,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人。
薛五小姐既然知道她的經歷,莫非……
可是,不像啊!
羅仙姑徹底混亂了。
薛琬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我是妖孽,但我不會被燒死。所以,不要再說這些有的沒的,把你的選擇告訴我。”
她吹了吹自己的手背,“我數到五。一,二,三……”
話音剛落,羅仙姑就立刻打斷了她,“我照你說的做。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薛琬點點頭,“你說。”
羅仙姑沉默了一會兒,纔開口說道,“盛名之下,其實頗多不得已。如今我所做的事,並沒有幾件事是我的本心。只不過……”
她搖搖頭,“剛開始的時候,透得太過了,讓人將我的名聲傳了出去,而現在,我想收回來,卻已經無能爲力。”
“所以,你要我做什麼?”
羅仙姑嘆口氣,“你說得確實沒有錯,我只比常人多長了五年見識,如今快有四年了,其實我的先知已經所剩不多。”
她接着說,“先前我也做過不少惡事,得罪過不少人,我怕等我不再先知,會遭人報復。所以,你要幫我!”
薛琬挑了挑眉,“你確定是讓我幫你?”
羅仙姑的目光閃動,“你那麼有本事,一定可以幫我。”
她頓了頓,“我看出來了,你不願意嫁到永安伯府。你答應幫我,我就幫你。這很公平。”
薛琬心念一動。
若是能將羅仙姑網羅在自己麾下,倒也是一個不錯的人選。
羅仙姑生長在市井之間,有很強很深的羣衆基礎,又經常涉略豪門大族的隱私,手中掌握了不少秘密。
只要能保證她的“先知”不衰,豈不是就能一直擁有這種優勢?
這是一個天然的大探子。
薛琬想了想說道,“若我能保你的先知長盛不衰,你願意爲我效力嗎?”
她笑了笑,“先別急着回答我。等我們將永安伯府等事料理完,找個時間,在好一點的環境,坐下來,好好聊聊。”
羅仙姑是嚐到過“先知”的甜頭之人,她之所以害怕未來遭人打擊報復,也不過是因爲害怕自己的“先知”不再。
現在,薛琬說,可以保證她的先知長盛不衰。
這無疑是一個無法拒絕的誘惑。
從前她只是羅姑娘的時候,雖說家裡有個成衣鋪子也算是吃穿不愁,但仍舊不過是底層毫無縛雞之力的平民罷了。
說到底,不過只是螻蟻。
何嘗得到過任何尊重?
而當她成爲羅仙姑時,就連滿身綾羅綢緞的貴人都要對她笑臉相迎。
甚至,她隨手一指,就能決定別人的命運和未來。
這誘惑,羅仙姑覺得她根本就無法拒絕。
如此,主動權又到了薛琬的手裡。
只有等她解決了永安伯府的事,薛琬纔會和她談其他的事。
這丫頭,還真是狡猾!
羅仙姑心中有些不甘,但到底還是屈服於無法捨棄的誘惑,咬了咬牙道,“行,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