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直?”吉宗皺眉問,阿圓點點頭。
吉宗嘆了口氣,說來話長,得從生孩子說起。是生孩子繁衍生息好,還是少生孩子多種樹好呢?
凡事都有兩面,權現大也是,對孩子也有偏疼。同爲御三家,最好的都給了尾張。剩下的兩家嘛,紀伊比水戶強很多,而且,可能是性格使然,紀伊家主生孩子不多,受領的封地一點兒都沒有分薄。
水戶則不然,水戶第一代家主估計是不受父親待見,餘生所有的熱情都用生孩子上了,直追權現大。生了孩子,成年就要分封,權現大一裝傻,水戶家主就得拿自己的東西補貼孩子。可是,地就那麼多,分來分去,水戶就越來越窮,而且,瞅着副將軍職位的也越來越多。
紀伊沒有分薄,可是,日子也不好過。子嗣稀少,若有萬一,很難轉圜。比如吉宗前面死了仨姐姐(有一個是幼年夭折),藩主輪也輪到她頭上了。可是,她出任了將近,誰繼任紀伊藩主呢?家老從子藩尋摸出了個合適的,是西條藩藩主鬆平賴致,吉宗初一聽還以爲是賴職呢。她見了,行爲舉止得體,待接物有理有據,這事兒也就敲定了。她送了個名字給鬆平賴致,德川宗直,賜名這事兒吉宗還不是很習慣,所以印象格外深。
“當初看着,她不像這麼輕狂的啊!”
吉宗看看阿圓,後者骨碌了一下眼珠子“主子,您有話就說,這裡又沒外。”阿圓調侃道,事態緊急還不忘調戲一把自家主子。
吉宗倒不是避諱三郎佐,只是這事兒,不知該從何說起。都說不怕狼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她現又碰上了。權利的魔力,能多麼超出想象的改變一個,吉宗已經見過,所以,她倒不懷疑,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藩主,一夜之間變成御三家之一的家主。從最初的惶恐,到麻木,適應,乃至巨大的喜悅。這種變化,就好像一夜暴富的,會發生什麼,做什麼,還真不好說。
禁奢令是她下的,第一個違規者居然是自己的後方隊友,嚴懲是一定的,許多雙眼睛看着呢。只是,如何嚴懲,事後又如何平衡呢。廢了吧,再找個上來,又是一番周折,子嗣少的弱勢就體現這兒了。不找,嚴懲過後,宗直又如何紀伊行使權力。只怕經此一事,宗直自此就成了個傀儡式的物。
架空了宗直,由誰當家主事?紀伊的家臣,四大家族。只是,僕強主弱可不是什麼安身立命之本。九州就是現成的例子!
吉宗左右攥拳,用突出的指節抵住了額頭,沒想到她頒佈了禁奢令後,期待中的出頭鳥沒有出頭,自己後方倒是給她出了一個難題!
阿圓和吉宗相處的時間最久,一看就知道她碰上難題了,很爲難。這事兒一出,阿圓就預見到了問題,不然她也不會急匆匆趕來。只是,事情沒有防患於未然,已經出了,就只能解決。可是,要她說,這件事兒出來,最大的問題,還真就沒有防患於未然上面。
阿圓一想就生氣,德川宗直是藩主,可四大家老是吃素的?德川光貞的時候,都是敢叫板的,更別提吉宗剛出任藩主時,她們耍的那些小手段吧。這事兒本來就是宗直不佔理,她們那麼多,一個都沒勸?就沒勸住?她看未必!
這件事,恰恰說明了家老的那些小心思。不,現可不能說是小心思了,她們的心,都大了,太大了。主子出任了將軍,紀伊這麼一塊兒大肥肉,啪嘰就掉了地上。平時這些家老倒還能模樣的說些大道理,可真沾了“利益”二字,恐怕誰也不能淡然了。那可是爲了幾千石糧食,就想欺主的主兒。
宗直真有什麼不對,吉宗責罰下去,紀伊以後誰說了算?這事兒,還真就大了!
本來應該是吉宗的大後方,可現倒好,後院兒起火了,這些家老,是想造反啊!這事兒怎麼管,對於吉宗來說,都不合適!
三郎佐出身紀伊巨勢氏,自然知道其中的道道,別看這些藩主動輒多少石的封邑,可是,中央集權情況下,誰的日子都不好過。
“其實這事兒也好辦”阿圓嘿嘿一笑話還沒說完,吉宗手一擡,制止道
“打住,可別讓把樹和洋平都收入大奧!”
阿圓噗嗤一下真的笑了,吉宗看她原來也如此通透。吉宗斜了她一眼,四個家族每個家族進獻一個男子,這當初紀伊就被她否決了。臨了臨了,她當了將近了,反而要再回頭走一遭麼?
三郎佐見她二的互動,也是神情愉悅。
阿圓嗔怪的看了吉宗一眼“主子,怎麼不讓把話說完呢?當初紀伊,您就否決了此事,哪兒還能舊事重提呢?”她用袖子遮着嘴,吃吃的笑了起來,又圓又亮的眼睛撲閃了幾下,腦子裡已經有了主意,她這才把袖子放下,仔細了抻了抻,止住了笑。
“主子,您現地位,自然不用香的臭的都拉進被窩了。您這是太擡舉她們了!”
吉宗提了下眉毛,停住了揉太陽穴的動作,阿圓自小鬼主意就多,看她那得意勁兒,就知道八成想到主意了。
“快說!”
阿圓知道吉宗着急,也不敢過於拿喬,清了清嗓子,道“雷霆雨露都是恩澤,有時候,不能剛賞,還得罰!”
吉宗皺了眉“宗直都如此壞了的安排了,不罰她,難道還要賞她不成?!”
阿圓搖搖頭,主子千般好,只一條不好,太直!想問題,丁是丁卯是卯,一點兒都不肯曲線救國。
“主子,說的是紀伊的家老!”
吉宗又皺眉,手轉而煩躁的敲起了桌子“這事兒她們脫不了干係,可是,沒有憑證,如何推責!又如何罰?”
看,就知道主子又想複雜了“主子,您天守閣的時候,就總吃虧,卻原來還沒有學乖。”阿圓正色道,腰板挺直,覺得自己身爲主子跟前第一,有必要警醒一下主子。
“您是主,們是僕,別說這事兒是個一想就知道這些家老都插手了,就是她們乾乾淨淨,您冤枉了她們,訓斥幾句,又如何!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出了事兒,她們不自己來謝罪,難道主子訓,還要替她們找什麼憑證?差事沒當好,就要罰!”
阿圓鏗鏘有力的把話說出來,吉宗已經停止了敲擊的動作,直直的看着阿圓。三郎佐也暗暗點了點頭,這阿圓七竅玲瓏,生生比別多生了幾個心眼兒。吉宗爲耿直,配上阿圓,倒是全活兒!
吉宗倒也爽快,意識到自己又擰巴了,被阿圓道破也不覺得丟,立刻改正
“那想想,如何措辭,寫封信去斥責她們一番。”只是,這後面的事兒,還得籌謀籌謀。
“主子!”阿圓哀鳴道,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怎麼?”吉宗委屈的問,難道她又錯了?不是阿圓讓她罵她們,自己照做,還錯了?
阿圓真想揪頭髮,這是她小時候煩躁至極的表現。可是,外祖母和母親輪番教育下,她也知道凡事不可焦慮煩躁,她才戒了。她自覺修煉的不錯,可自打遇上吉宗,她一再的刷新底線。
“主子,您親自去罵她們,那不是給她們臉嘛!”
吉宗楞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該怎麼辦。讓罵的是,覺得這辦法不錯,可是要罵了,怎麼又錯了?”
阿圓苦着一張臉,主子還委屈上了,她纔是最委屈的那個好嘛?
“主子,您看了那麼多的書,那麼多的典故,有哪個做到將軍這個位置的,看不順眼還是直接過去罵一頓的?”
這問題還真把吉宗問住了,她回憶了一下,嘿,別說,好像還真沒有。綱吉那張垂垂暮年的臉先映入吉宗腦海,長得那麼不慈祥的還要裝出慈祥的樣子呢;家宣已經是個能幹的,還要擺出一副憨厚相,明明偏疼月光院還要給天英院搭架子;家繼更不用說,那麼小的一個娃娃,吃飯了還要問問權臣吃沒吃。還有,鶴君。
吉宗閉上了眼睛,還有母親,父親。
阿圓見主子沉默了,知道還有救,要說主子能好好存活至今,她的面癱要居首功!喜怒不形於色,這是第一要義,最基本也是最致命的。吉宗天生自帶此項技能,倒真免去了不少麻煩。
半晌,吉宗睜開了眼睛,還透着些疑惑,可是卻很堅定。
“那說,由誰去敲打她們合適?”
“啪”的一聲脆響,阿圓輕擊了一下手掌,主子還有個優勢,那就是明理,只要道理上說通了,她不會意麪子過程什麼無謂的東西,會直接切入主題,命中要害!這不,只要她接受了,接下來的問題,稍加推理,就能得出結論。
“主子英明!”阿圓十指相對,鞠了個躬,擡起頭來,看向吉宗的時候,兩眼直放光。
吉宗輕哼了一聲,都說這麼明白了,還琢磨不透,就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傻子了。
阿圓笑了,只是笑得不懷好意,笑得吉宗和三郎佐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主子,您看,大奧誰合適喊鏡來敘敘話?”
作者有話要說:越看越覺得德川家康是個很腹黑的人,他對幾個兒子,真是狠啊,總覺得,處處藏着試練。
謝謝大家的打賞和回覆。
這文若順利完結,你們至少佔50%的功勞!剩下的50%,有我10分的努力,10分的偶然,10分的編編,10分的老公,10分的寶寶
嗯,數了數,是50……話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