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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接連幾聲槍響,荷槍實彈的士兵準確無誤的射殺了婦女懷中的小女孩。
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女兒死去,中年婦女在愣住之後,緊接着發瘋似的攻擊着開槍射擊的士兵。
“我女兒只是被開水燙傷後感染了,你爲什麼要殺死她,爲什麼啊”
接近瘋狂的婦女拼命抓咬着士兵,士兵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抵抗。
在這樣特殊的時刻,他沒有太多的選擇。
看到這一幕的葉正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對着身邊的高明道:“高明,麻醉她,然後送她上車吧”
高明點點頭,手中的銀針迅速刺入婦女的某一穴位,這個女子立刻暈倒在地。
疏散再次進行着。
這邊還在儘量疏散的時候,其實整個成都,還陷入了一種非常奇怪的混亂狀態。
儘管政府已經派出大量人員,對各區、縣、街道所在地的居民進行疏散,卻仍然還有大量平民滯留在自己的居所,冷言旁觀着苦口婆心上門勸說的工作人員。
空載的客車,就停在居民樓下。
幾個鐘頭過去了,沒有一個人走出家門登上車廂。
他們根本就不相信勸說者的話。
病毒擴散有什麼值得可怕的?
最早的時候上海到處都是乙肝,零三年的時候鬧過,年輕人管那病叫“sars”。後來緊接着又是禽流感,就是以前鄉下俗稱的雞瘟。然後又是什麼口蹄疫、瘋牛病、甲型h1n1……報紙和電視上每天都在宣傳這些病有多麼多麼可怕,死亡人數又有多少多少,各單位、各部門廣大黨員幹部也在高度覺悟,把人民的安危放在首位,以紮實的作風、出色的效率、特殊的措施,全力以赴阻擊病毒,在一次次攻堅戰中充分發揮了先鋒模範作用。廣大人民羣衆也臨危不懼,坦然面對,積極參與,共同戰鬥,擊敗了一個個可怕的病魔,讓社會重新恢復了穩定與和諧……
說穿了,這些東西沒什麼好怕的。不就是在家裡多備點藥,每天熬點酸醋熏熏房子,時刻注意個人衛生嘛沒必要弄得大驚小怪,還要拋家離口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躲避,至於嗎?再說這防盜門也不結實,來個小偷小摸的怎麼辦?
在老百姓的思維裡,只要不是洪水、地震之類無法抗拒的自然性災難,他們根本不會拋棄自己的家園遠走他鄉。不能說他們無知愚昧,也不能說他們目光短淺,當某天你必須放棄已經擁有的一切,在陌生之地一無所有重新開始生活的時候,內心的慘痛和悲切,根本無法用語言描述。
“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大爺,大娘,求求你們快上車吧”
“這座城市很快就會被感染。到了那個時候,就真的後悔莫及了————”
街道辦事處的工作人員非常盡職。遺憾的是,費盡心機的解釋和勸說,非但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反倒引起了聽者的莫名猜疑。
“聽說了嗎?政府早就看中這塊地皮了,市長的兒子就是房地產公司的老總,只要變着法子把我們騙走,他們就能進場強行拆除。到時候,賠你多少補償費還不是政府說了算?就算一分錢不給,你也得認命。”
“你那消息根本就不靠譜。咱們這小區的下面,其實是上古時候周文王的墓。不把我們弄走他們怎麼挖掘?別聽街道辦事處那幫傢伙胡說八道,什麼病毒傳染?明明是國家撥了一個億的文物挖掘資金,被他們暗地裡私分挪用了一大半。現在錢不夠,纔想要把我們弄走。反正我是打死也不搬。要走也可以,真金白銀把錢給夠了就行。”
拒絕離開的不僅僅是普通百姓,甚至就連身家億萬的某些闊佬富豪,也加入了這支頑固執拗的拒遷隊伍。
成功人士對於金錢的嗅覺非常靈敏。從社會最底層開始艱苦創業,最終登上財富榜首的他們,絕對不會放過讓自己財富增值的任何機會。
在他們看來,成都市出現的這次混亂,就是一次千載難逢的賺錢時機。
以躲避災害的名義,把某一塊區域的居民強行轉移到新的聚居地,從而合法合理的把原有地皮全部充公。這種事情在共和國其實算不上什麼新聞。經過重新規劃後的地塊,可能用於開發商住,也可能用作修建工廠,還可能變成某位大人物親戚子侄的囊中之物。。。。。。一系列眼花繚亂的變幻之後,當地官員和下手最快的開發者,都能把腰包裝的鼓鼓囊囊。
誰也不知道政府會對成都做出什麼樣的安排。全城居民集體疏散也肯定和災害沾不上邊。地震局那幫傢伙只會拿錢不會做事,現在不是汛期,不可能有什麼洪水泥石流。至於病毒,呵呵這種藉口,只能欺哄一下不識字的文盲。
正是基於這種以現實爲依據的奇怪想法,成都市內居民疏散率只達到百分之五十。部分中、下級官員甚至對軍區下發的命令半信半疑。在觀望的心理促使下,他們也選擇了拒絕離開。卻不知,自己的動作也讓平民們越發堅定了內心的猜測。這種遊離在秩序之外,完全以個人觀念爲主的舉動,使得死亡的大鐮刀,距離茫然不知的人們頭頂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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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人員疏散進度最新報表的時候,成都駐軍的中將正在一干參謀人員的簇擁下,觀看着通過區域監控系統從前線發回的戰鬥實況。
中將是一個非常節儉的人。按照規定,將級軍官每年都能領到由後勤部配發的軍裝,他一共只領過兩套。洗得已經發白的將軍服總是燙得筆挺,這種儉樸的作風,使他得到了所有下屬發自內心的尊敬。
不僅僅是衣着,將軍平常的飲食,也多以清淡廉價的蔬菜爲主。即便是在工作聚餐的時候,他也會帶上一瓶老妻醃製的泡菜,外加三兩米飯便已足夠。
“我們的國家還很窮。與其把錢浪費在華而不實的吃穿上,不如省下來搞搞建設。”
這是他說得最多的話。
與嚴肅霸氣的朱忠國相比,臉上隨時掛着微笑的澤平中將,顯得更加隨和可親。他盡心盡職地完成自己身爲副手的每一項工作。
全面接管集團軍工作之後,澤平中將一直竭盡全力維持着整條防線。這個參加過七六年對越自衛反擊戰的將軍,在軍事問題上一貫雷厲風行。不過,當他看到眼前這張標註着“百分之五十一”的疏散進度表的時候,因爲疲倦和蒼老皺縮得厲害的額頭,又增添了幾道深深的陷紋。
“剩下的人都拒絕離開嗎?理由是什麼?”
“原因很多”負責與軍方聯絡的市委秘書詳細解釋一番後,揉了揉佈滿血絲的眼睛,苦笑着問道:“現在怎麼辦?需要強制疏散嗎?”
“民政部門還有多少人力可供調遣?”中將沒有直接回答,轉而提出了另外一個問題。
“滿打滿算不會超過五千,其中還包括一部分志願者。”
市委秘書端起桌上的茶水猛灌了幾口,用疲憊而沙啞的聲音道:“沒辦法,大部分工作人員已經和市政府提前撤離。治安人員也全部派往了前線,連同我在內,所有的人就這麼多了。”
“人員不足,無法採取強制措施。”權衡之下,老將軍做出了最後的決定:“儘量協助那些願意離開的市民吧目前的防線還算穩固,強制疏散。。。。。。不到萬不得已,最好別這麼幹。老百姓是咱們的根,保護他們,是我們的責任。”
這是每一個軍人的本能。可是中將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慣性思維,最終卻釀成了無法挽回的巨大災難。
他忘記了一點最重要的東西。他的對手,不是普通的敵人。而是肉眼無法看見,雙手也無法觸摸的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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