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
奇靈山。
山中有一片青翠的竹林,圍繞着一個月牙形的湖泊,湖畔邊建着座竹樓,樓外栽種着藤類的植物,開着素白的小花,很是喜人。樓上傳出嫋嫋的琴音,清淡恬靜,像是索繞着淡淡的惆悵。
琴聲漸漸隱去,身着白衣的夜天手託着茶盞輕步來到樓上,珠簾挑開,親切地喚了一聲。
“姐姐!”
室內的琴案前坐着一個白衣黑髮的夜灼翼,赤着腳,剛剛起牀不久,還未梳洗打扮,面上帶着一絲慵懶,如畫的眉眼,神情別有一番嬌態。
“夜天。”
“姐姐怎麼不彈琴了?”夜天放下茶盞,擡手倒了杯茶,放置鼻端嗅了一下,“姐姐,很香的茶呢,這是今年新下來的茶葉,來你嚐嚐。”說着端到夜灼翼的跟前,遞上。
夜灼翼還未接,便笑道。
“還真是香呢!”接過來品了品讚道,“清新淡雅,很合我的口味。”
夜天笑了,很大方地蹲下身給夜灼翼穿上鞋,看着那雙素白繡着淡雅的花紋的鞋,心裡不由一嘆,這還是歐陽炎送給姐姐的那雙鞋,如今都十年了,鞋也舊了,可姐姐的心卻沒忘掉那個歐陽炎。
夜灼翼見他動作停止了一刻,猜到了他所想,並未點破。
“聽說湖上又新來了一羣水鳥,不知現在能不能見到。”
夜天這才起身笑道。
“姐姐現在是看不到的,它們出去覓食了,傍晚才能回來。”說着拿起梳子給夜灼翼梳着頭。
夜灼翼放下茶盞,微微仰臉道。
“是什麼水鳥?”
“姐姐你猜。”
夜灼翼笑了。
“我可猜不出。”
“那姐姐傍晚的時候我陪你去看,就知道了。”
看夜天神秘的樣子,夜灼翼眸光流轉,有了一絲好奇。
夜天道。
“姐姐,你素來都是不施片飾未免太素淡了,我前日出山,夜一特意叫我給姐姐捎回了一盒珠花。姐姐看看,可有中意的。”說着從懷裡拿出一個細軟綢緞的小包放在琴案上,打開裡面便是一朵朵嵌着珍珠、顏色不一、形狀仿效各種花朵的珠花。
夜灼翼掃了幾眼,淡淡地道。
“挺好看呢,難得夜一的心意了。”說完便起身道,“我們出去走走吧。”
夜天苦笑道。
“姐姐不喜歡嗎?”
“習慣了。”
夜天搖了搖頭,把那包珠花重新包起放到一邊,夜灼翼已經慢步下樓。夜天拿了一件衣服追上夜灼翼。
出了竹樓夜灼翼沿着湖畔緩緩行着,臨風吹過,掀起衣裙、頭髮,面對着風感到有點涼,微微地俯身咳嗽着。夜天將手中的衣服給夜灼翼披上。
“姐姐,湖上的風大,少走一會吧。”
“沒事的。”夜灼翼捂着嘴又咳嗽了幾聲,繼續走着。
夜天面色很是難過,姐姐的咳嗽病是十年前在天一門與歐陽炎鬥法後落下的病根,時隔十年還未見好,怕是其中心病多一些吧?
夜灼翼見夜天沒有跟上來,輕笑道。
“夜天你又在那裡胡想了。”
夜天回過神。
“姐姐我哪有胡想。”快步跟上,和夜灼翼並肩走着。
“你呀,還是改不了**病,總是擅自揣摩別人的心思,這樣可不好。”
夜天伸手握住夜灼翼的一隻手。
“夜天只喜歡揣摩姐姐的心思,對其他人可沒興趣。”
夜灼翼笑了,搖搖頭。
“出山都聽到了什麼?”轉開了話題。
夜天溫順地將臉湊上去,帶着絲撒嬌的口氣道。
“姐姐想知道什麼?”
夜灼翼一怔,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臉。
“什麼時候也學會油腔滑調了!”
夜天很幸福地笑了,慢慢講了起來。
“無惜在今年的琴藝大賽又得了第一名。”
“哦。”夜灼翼淡淡地應者,沒有什麼表情,心裡卻想,和無惜快十年沒見面了。
也不知道怎麼,十年前花無惜給夜灼翼留下一封信便離去了。信上也只是淡淡的幾句話,大意是想出去歷練一番。這一去就是十年。除了夜天每次出山帶回他的消息得知,花無惜琴藝如今可是名滿天下,只是竟一直沒有回來。
夜天又道。
“大哥混的也不錯,在崑崙一帶成了狼王。他交了一個人類的朋友,姐姐猜猜那個人是誰。”
“誰?”
“是小桑。小桑現在是崑崙門首席大弟子,將來有可能會做崑崙門的掌門。”
“崑崙山那避世的地方倒是很合適夜巽的。”
“嗯。二哥跟着夜一做生意又賺了一筆。呵呵,我才知道二哥還是個財迷呢,天天吵吵着要賺回來個金山給姐姐。”
夜灼翼笑了。
“這個夜寒,還是那麼任性啊。”
“是啊,他還天天和小不點吵。”說到這夜天住了聲,神情有些猶疑。
夜灼翼停下了腳步,望着湖水,半晌低聲道。
“……他呢,還好吧?”
夜天先是嘆了一聲,道。
“不是很好……姐姐,他酗酒成性,我見過他一次,都快認不出了。”
夜灼翼微微仰臉,看着天空飛過來一羣天鵝,落在了湖上,有白有黑,在湖上悠閒自得地遊了起來,隨即輕快地道。
“你說來的新水鳥是這些天鵝嗎?”
夜天愣了一下,忙陪笑道。
“是,姐姐你怎麼知道?”
夜灼翼略微嬌嗔地道。
“你也真是,天鵝又不是什麼稀罕的,我還以爲多新鮮的水鳥呢!”
當日夜裡夜灼翼劇烈地咳嗽起來,躺在身邊的夜天忙起身,掌燈,給夜灼翼端水端藥,服侍夜灼翼喝下。
“姐姐你覺得怎麼樣?”神情有些惶急。
“都這麼多年了,天天夜裡咳,你也該習慣了,還大驚小怪的。”
夜天神情有些傷痛,姐姐咳嗽他心是痛的,怎麼能習慣呢?
夜灼翼聽到窗外沙沙落落的響聲。
“……下雨了?”
夜天凝神靜聽。
“好像是。”
“你上來吧,夜裡風寒大,你身子也不好。”夜灼翼將被子掀開,夜天進去。
“姐姐,我沒事,我受的傷不重,身子不要緊。”伸臂將夜灼翼摟進懷裡,就那麼靜靜地坐着,一時誰也沒有再說話。
這樣的情形十年來幾乎每晚都要上演一次,夜灼翼半夜總是咳的厲害,一番折騰再也睡不着,紛亂的往事擾的心裡難安,夜天就會這麼抱着她,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