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地看着李韻,真不知道該怎麼來反駁她,“姐,你真不願意說也沒關係,我知道你的情報是賣錢的,說吧,兩條消息多少錢?你說多少我不砍價兒。”
李韻徹底怒了,擡手就給了我一個嘴巴子,結結實實地扇在我臉上,聽起來很響,但沒有林彩雲那麼狠,可這一巴掌打的我心都碎了,我瞪圓了眼睛看着她:“姐,你打吧,往死裡打!”
我話還沒說完劈頭蓋臉地就捱了她的頓抽,李韻罵道路:“麻痹誰是你姐,你就是個臭要飯的,是個人渣,你……給我滾下去!”擰開車門一腳就把我給踹了下去。
李韻發動汽車猛踩油門,現代車就象瘋了一樣吱吱怪叫着倒車,怒吼了一聲衝上大堤,消失在黑暗中。
我倒在泥巴地上,臉上還火辣辣的,用手摸了一把,全是淚水,我從衣袋裡掏出一隻煙來點着抽了一口,翻身坐起來呆呆地看着江岸上輝煌的燈火,三四月的天氣,江邊溼氣很重,不一會兒我就覺得冷的發抖。
手機鈴聲一遍遍響起來,我都懶得去接聽,我知道是誰打來的,可現在我實在是想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江邊,也許這時候沉到江底不會有人發現,等她們發現的時候我已經象個吹足了氣的皮球。
到了那時候,無論她們哭與不哭,恨與不恨,我已經沒有了任何感覺,再不用糾纏在她們之間,再不用被人罵的狗血淋頭,再不能傷心難過了,死--又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站起身來回望江中船隻的燈火映射在江面上,象一條閃亮扭曲的蛇,蜿蜒而瑰麗,美麗的東西總是浮現在冰冷的表面,忽然無來由的想到了我媽,那冷豔而絕情的女人,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記得黃軼維曾經跟我說過,原話我已經不記得了,大意是說:看到的不過是個表象,深處的東西才真正可怕。
想到此處,我不由渾身顫慄,是我媽殺我爸爸?這個推理簡直要讓我瘋狂,也許李韻真的是對的,我還沒有心理準備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無論基於何種理由,真的是我媽乾的,我爸爸的仇我是沒法報了,但我永遠不可能原諒她。
一想到爸爸,我的淚水就洶涌而出,再也遏止不住。看着路燈燈光在遠遠的地方,我一個人在黑暗中孑孑獨行,走到燈光處我幾乎用盡了整整一個世紀。
我真不知道如何去面對我媽,我覺得的面前所有的世界都已經崩塌,再也沒有比爸爸更讓我想念的了。
我在路燈下又走了很長一段路,我都不知道用了多長時間,手機鈴聲一直在不停地想,我現在連拿出來的勇氣都沒有,走過兩條街道,有輛出租車飛馳而來在我前面停了下來,林彩雲從車中跳下來,一把抱住癡呆的我,使勁捶打着我的後背,嘴裡一個勁地叨叨:“你死哪去了?爲什麼不接我電話?爲什麼不接?那個臭女人怎麼你了?”
司機有點不耐煩地一個勁地按喇叭,林彩雲捧起我的臉:“跟我回家。”
我如同殭屍一樣被林彩雲塞進車廂裡,隨後她坐在我身邊給琪琪打了個電話,告訴她們已經找到我了,趕緊回家。
我回家後被剝掉溼衣服,蓋上被子,小花忙着煮生薑湯,我瞪着眼睛無神地看着天花板上斑點。
騷老頭竟然沒走,他走到我牀前,撥開我眼皮看了看,我心裡罵了聲:擦,我還沒死呢。騷老頭在我額頭上摸了摸,一雙滿是老繭的手伸到我胸前,氣我我直響罵人,這老流氓,不帶這麼玩的吧。
騷老頭兩隻手指頭堅硬如鐵,在我胸前一扣,使勁一按,疼的我眼淚都流出來了,緊接着胸口一口粘液翻騰上來,哇地一口吐出來,幸有虧騷老頭手疾眼快從牀頭拿起枕頭巾接在我嘴前,又幫我擦了擦嘴。
林彩雲琪琪趙依依和妹妹全站在牀前看着,騷老頭說:“你們先出去,我和他說說話兒。”林彩雲捂着嘴被趙依依拉了出去。
騷老頭坐在我牀前,拿出一隻煙來點着吞雲吐霧了一會才說:“小子,掉進桃花堆裡是不是難受?彩雲和琪琪還有依依那丫頭,你們之間到底怎麼回事,我不過問,包括你跟那個李韻我也不過問,人生就這麼幾十年,能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可我怎麼覺得你把自己也繞進去了呢。”
我靜靜地聽老頭說話,本以爲今晚上騷老頭怎麼着也會收拾我一頓,但騷老頭出乎意料地沒有那麼做,好象他對他的寶貝孫女兒一點都不關心似的,倒讓我覺得滿心的愧疚,滿心的委屈,淚水止不信洶涌而下。
騷老頭仍然不緊不慢地說:“小子,咱們相處的也這麼長時間了,說不長時間也不短了,怎麼也會有點感情,我呢真剛開始把你當成個小要飯的,一個沒志氣沒骨氣沒脾氣的人,只知道你會從垃圾堆裡討生活,現在呢,看來真是不一樣了,你現在象一隻沒頭的蒼蠅到處亂撞,能飛起來卻沒有一個方向,沒有明確的目標,你的心彷徨不安,卻沒有一個發泄的口子,看似每天忙忙碌碌,卻不知道到底想要做什麼。”
騷老頭轉過臉來問我:“你說說看,你的目標是什麼?”
我哪會知道我的人生目標是什麼?這些高大上的東西我從來就沒有多想,就象小姨說我一樣,無目標無動力,不知道到底想要做什麼。
騷老頭揪了把面巾紙笨拙地給我擦臉,我賤勁犯了,一把抱住騷老頭哇哇大哭,我雖然一直罵騷老頭是個老不正經,可我總覺得他象爺爺一樣關心着我,讓從小失去了親情的我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親近感。
騷老頭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一個勁地說:“哎呀,別哭別哭嘛,你看我又不會哄孩子,要不我讓彩雲來哄哄你。”我擦,我找抽哪,“不幹!”
騷老頭抱着我,手在我背後輕輕拍,就象哄小孩子一樣:“好好好,不幹不幹。”然後又問我:“你到底想幹什麼呢?”
這可真把我問住了,我小姨問我,我回答不上來,騷老頭問我,我一樣茫然無措,但騷老頭沒有象小姨那樣對我一番深刻教育,說我如何要繼承家族大任,他只是輕輕地嘆息了一聲:“你年紀還小,這個問題對於你來說難了點,我這麼老了還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呢。”
我擦,原來騷老頭和我一樣茫然啊。
林彩雲把生薑湯端進來,騷老頭還想再說些什麼,林彩雲瞪着紅紅的眼睛說:“爺爺,你出去吧,我來喂他。”
林彩雲的胡攪蠻纏連騷老頭都打怵,騷老頭站起來衝我擠了擠眼睛,那意思是說你好自爲之吧。
林彩雲把生薑湯在嘴邊吹了吹,用嘴脣拭了下,感覺不太燙了才端到我嘴邊,我乖乖地撐起身子來一口氣把薑湯喝了下去,林彩雲接過碗,卻沒有走,把碗放在桌子上,用餐巾紙擦乾我嘴角的湯漬。
然後就坐在牀前呆呆地盯着我看,如果林彩雲猛抽我一頓,也許我會覺得好受些,但她什麼也沒做,就那麼沉默不語地看着我,讓我覺得特別的揪心。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我覺得我如果看了我會受不了,會一頭撞死,過了許久,林彩雲站起身來,替我掖好被子關了燈走了。
林彩雲雖然走了,但我覺得那雙紅腫的眼睛還留在我的身邊,那雙讓我自愧弗如的眼睛讓我在牀上翻來覆去一夜無眠,直到凌晨四點我才迷糊着睡去。
沒人給我壓力,我卻覺得壓力倍增,不知道爲何有這種感覺。
一連數天我都沉默無語,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叫作愛情,這東西太傷人,我的腦子裡整天想的就是李韻,想起她的一顰一笑,李韻曾經罵過我讓我不許喜歡她,現在看起來真的有道理,可我還是不可避免地愛上了她。
校園生活本來就是兩點一線,除了作業就是考試,根本沒什麼其他事情,也許小姨也看出我的異樣來,把我弄到學生會做廣播主持,讓我沒想到的是樑辰辰居然是女主持。
她對於我的出現似乎很高興,不停地用各種方法逗我,可我一點興趣都沒有,樑辰辰長的很瘦,兩條腿又細又長,人雖然長的不醜,但瘦的只剩下的骨頭,真不懂胖頭魚喜歡她哪一點?
可是感情這東西誰又能說的清楚,就象葉智超喜歡鮑牙肖一樣,開始時可能動機不純,但後來竟然如膠似漆,我喜歡比我大七歲的李韻有什麼道理呢?也許人生本來就是一場混亂的遊戲,喜歡她卻找不出一絲能讓人信服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