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環境,熟悉的地點,曾經熟悉的,喜歡帶着小廝齙牙常來光顧的那家酒樓。
此處臨窗的位置,是這名爲有間酒樓的東家,特意爲魔雲窟那出了名的紈絝草包少主畢宇,一人備着的。
平日裡,這處桌席位置,從不允許任何客人落座。
也沒有人會真想要在太歲頭上動土,非得屁.股癢,去沾一沾那旁人沾不得的福氣。
在這魔宗範圍內的小小青陽城中,有間酒樓的名聲是極大的,上好的花雕,秘製的醬牛肉,是往來兇梟惡霸落座必點之物。
可無論這些出身魔宗的兇梟再怎麼兇殺成性,對這有間酒樓三樓那靠窗的最好位置,向來無人敢去坐上一坐,對這每天日進斗金富得流油的有間酒樓,也無人敢伸手去撈上一筆。
往日不是沒有人不信邪,一根筋搭錯了弦上,非得去碰上那麼一碰。
這一碰,那就是捅了婁子,把自己給搭了進去。
此類事情,屢試不鮮,迄今爲止,那還真沒見過誰能碰了瓷之後,還能活蹦亂跳到見過明日太陽的。
這也就成了往來有間酒樓的常客,都心知肚明的一事,是忌諱,碰不得。
一些個生面孔進了酒樓,也會被店小二給領去了其他位置。
若有人想尋死,店小二本着掌櫃交代的和氣生財的道理,也會事先極爲好心的提醒一句,將那句說了不知多少次,幾可倒背如流的好話給搬出來。
如“此處是爲閻羅殿,莫要犯渾陰間見。”爲此,還常常博得一個好名聲,耿直的大好人吶。
而提醒了卻不聽,那麼好吧,魔宗的地盤,大家都遵循魔宗的規矩辦事。
不長眼非得犯忌諱的傢伙,那自然會有人出面順手料理了。甭管多硬的點子,碰了瓷,就得賠命。
命搭上了,錢財還會被搜刮一盡。屍體剁碎了喂狗。
這樣搜刮死人財,替陌生人處理後事的行當,有間酒樓的夥計,也兼職做着,分潤得一些好處。自是樂此不疲。
在魔宗的地域,發生這樣的事情,很是常見。
也沒有什麼傻乎乎的衛道士,蹦躂出來大吼一聲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那純屬找抽的類型,下手要更狠,待遇也要規格更高一些。
當然了,能如此肆無忌憚,活人的財也賺,死人的財也發。還能堅挺得開到現在不倒閉,仍舊每日客進客出例無虛席的,這也足以說明有間酒樓的後臺之硬。
據說這有間酒樓的東家,乃魔雲窟某某護法,這樣的流言,其實也早就在這小小青陽城內的大街小巷,傳了個遍。
普通的一些個武者,那是不清楚其中真實的內幕,也只能人云亦云,半信半疑又忌憚萬分。
但一些實力上了層次。達到了氣將境乃至氣狂境的高高手,卻是各個都精明的很,也都有着各自的關係網,自然是清楚這有間酒樓的底細。
這有間酒樓。就是屬於魔雲窟的產業,進一步往大了去說,那就是魔宗的產業。
在這小小青陽城,凡與魔雲窟沾親帶故的一些個產業,誰人敢去碰?
強龍都不壓地頭蛇,況且這魔雲窟。也不是什麼地頭蛇。
那純粹就是地頭龍,是條強龍過來,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最近有沒有被婆娘磨軟了身子骨再說。
而今個,那就有這麼一個不長眼的東西,一屁.股發.癢的貨,腦袋被驢踢了還是膽子被火煉了,就真敢在老虎頭上拔毛,碰一碰這有間酒樓那金貴的瓷器。
三樓的客人,本不多,現今這個不早不晚的時候,還不到酒樓最熱火朝天的那個點兒。
可便是在那三樓最金貴最忌諱的位置上,極爲突兀的,多出了一個人後,酒樓裡就炸開了鍋。
店夥計驚詫又驚喜的從樓下屁顛屁顛往上跑,似生怕那觸犯了太歲的傢伙給逃了。
那他這些日子都一直期待着,卻遲遲沒有接到的死人活計,就又要落空了。
一羣看熱鬧的酒客,也紛紛從各自位置出竄了出來,氣機,視線,全都投向了三樓的那位賊大膽的傢伙。
當然,出現的最快的,還是傳聞中,這整個青陽城很多高手都忌憚的,有間酒樓培養的神秘劊子手。
這神秘劊子手,有無數個版本去說,來無影去無蹤,往往現身的一剎,其出手對付的人也就死了。
甚至很多人慕名而來有間酒樓,流連忘返,不是爲了喝酒,不是爲了吃肉。
而是爲了看上一眼,有間酒樓那位神秘劊子手殺人的動作,想見見這位神秘劊子手的廬山真面目。
因而,在上好的花雕與醬牛肉後,有間酒樓還有第三絕,絕遍了整個青陽城,讓許多人是又敬仰又懼怕的神秘劊子手。
今日,所有人得償所願!
包括有間酒樓的店小二,也終於見到了他一直軟磨硬泡纏着掌櫃打聽,卻始終無緣得見一面的神秘劊子手的真面目。
這次,是真面目,不是如往日那般,殺人離去,無影無蹤。
往日沒有人能看清劊子手的相貌,只能看得清一道黑影閃過,就有屍體倒地。
但今日,黑影閃過,想象中的屍體倒地的場景,竟是沒有發生,讓所有人都瞪破了眼珠,停止了心跳,屏住了呼吸的一幕景象,震驚的出現了。
“這就是......神秘劊子手?”
樓梯臺階處,攀附在樓梯扶手上的一名半醉大漢,酒意全無,瞪着虎目看着那手持長劍已然刺出的一人身影。
此人,全身上下,籠罩在一層薄薄的陰影當中,一襲黑影,看不清具體樣貌特徵,甚至無法確定高矮胖瘦。
那將其整個人包裹在內的一層陰影,竟是雄渾到了實質的真元,泛着灰濛濛的霞光,透着一股令人心底發寒的煞氣。
一柄長約四尺的漆黑長劍握在此人手中,劍體閃爍逼人寒芒,劍尖更是有霞光劍芒吞吐不定,卻始終無法再寸進一步。
因這一把殺人飲血的劍,這一把往日裡讓無數人期待看上一眼,也讓無數人感到恐懼的劍。
這一刻,竟然失去了曾經那無往不利的鋒銳,竟然被那本應立即倒地斃命的之人,以兩根手指,如兒戲一般,輕輕地夾住了。
“劊子手.......”
畢宇神色默然,那迷離空洞的眸子中,泛起了一絲濃郁的悲,那悲中,還有一絲久違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