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畢宇眼前之人,儘管通體籠罩在一層陰影當中,儘管看不清其面容,但此人的模樣,畢宇記得。
記得的很清楚,很清楚......
應該說,是此人那已逝去的音容笑貌,在他的腦海中,在五百多個日夜的仇恨怒火燃燒下,在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下,他一直熟記着,沒有忘,也不敢忘,更不會忘。
“你是誰!”
手中四尺青鋒,一個照面便被對方輕易夾在兩指之間。
劍體就彷彿被兩座大山給壓住了似的,莫說是抽回劍或者是繼續前刺,便連灌注在劍身上的真元,都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禁錮住了一般,連一道劍芒都無法****.出去。
這樣突然的一幕,尚是十一自鎮守在這有間酒樓以來,第一次遇見。
眼前之人,看上去不過年方二十的模樣,竟有如此可怕的實力。
十一與人生死交鋒不知多少回,但像對方這般,兩根手指就將她全力刺出的一劍輕易夾住的,簡直駭人聽聞。
她心臟狂跳,禁不住的叱問出聲,真元陰影掩藏下的秀眉更是猛地擰起,就要連氣運之力都要動用。
可便在此時,還不待她真正有所動作,對方就似乎有所察覺,那夾住劍體的雙指驟然一鬆,而後食指便在那劍身上飛快的一彈。
叮地一聲脆響!
十一隻感覺一股大力洶涌而來,如怒海狂濤驀然席捲轟擊,手中長劍巨顫嗡鳴,一時手臂發麻,虎口都險些要因此崩裂,長劍再也握不住脫手而出,直.插入房頂橫樑中不見了蹤跡,其身軀更是禁不住的噔噔噔連退數步。
一聲悶.哼,十一渾身氣血翻滾,無人能看清模樣的小.臉一片慘白。但很快又恢復了紅.潤。
這一退,讓她驀然清醒,手臂雖然如遭電觸,痠麻得不行。卻根本沒有傷到一絲一毫的毛髮。
十一已然明白,對方這是手下留情了,並沒有真正動用全力。
否則剛剛那手指一彈之力,不會如此分散,極度凝聚之下。絕對將是劍毀人重傷的下場。
這一刻,畢宇的形象,在十一心裡,開始變得更加高深莫測。
且她此時再仔細一打量對方的樣貌,神色間,更多了一些震驚與驚疑不定之色。
“夢裡,你的樣子,還是這般,沒有變呀......十一。”
輕語喃喃着,畢宇收回了手。那空洞的雙眸內,閃過了一絲憂傷,也似多出了一分熟悉的笑意。
“少......少主?”
聽着畢宇那輕聲自語一般的問候,儘管有些摸不着頭腦,但再看畢宇那越發顯得吻合熟悉的面容,十一愣住了,是徹底的呆了。
那籠罩其周身的特殊心法形成的真元所化陰影,此刻劇烈的波動了起來,彷彿是顯示出了她此刻內心的極度不平靜。
“這怎麼可能?世上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十一搖頭,不敢置信。後退了兩步,神色已愈發顯得凝重和不善。
她已不得不懷疑眼前這神秘人的用心所在,竟敢冒充魔雲窟少主畢宇的模樣,還出現在此處。莫不是此人要對少主不利?
“今天一過,明天又該是怎樣的場景......”
畢宇說着讓人莫名其妙的話,緩緩起身,雙眼迷離更爲濃郁。
他望着窗外那青陽城內的喧囂街道,望着那街道上熟悉的擺攤叫賣的商販,望着那街角處。時常出現在那裡曬太陽的一條瘸腿大黃狗。
這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不似夢,勝似夢。
不像是假的,但偏偏,畢宇知曉,這眼前所見,都是虛假的。
他的起身,使得那不少遠遠圍觀的酒樓賓客匆忙退避。
也使得那剛剛纔進入酒樓,同樣也看到了他,猛地一愣後神色微變,露出不解與奇異之色的一名錦衣少年郎,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與一衆慌亂賓客站到了一起。
“是魔雲窟少主畢宇,他也來了......”
酒樓二樓,一些匆忙退下樓之人,其中有人眼尖瞧見了那站到人羣中的錦衣少年,不由低呼了一聲。
這一聲低呼,落入了十一的耳中,頓時讓她暗叫不妙,連忙瞥了一眼畢宇,見其仍舊望着窗外出神,她連忙身形一晃,瞬息就到了樓下。
人羣頓如炸開了鍋,面對這神秘劊子手,紛紛四散而逃。
但見黑影閃過,十一擰起那錦衣少年郎的瘦弱身軀,幾個起落就竄出了酒樓,向着東方魔雲窟的方向飛速竄去,完全不理會那反應過來後,跟在後頭有些不明所以的發足狂奔的一名齙牙小廝。
這兔起鶻落之間,一系列事情發生得極快,有間酒樓內譁然四起,膽小之人早已逃了出去。
一些膽大的,也紛紛避開得遠遠地觀望着畢宇,目中隱含懼意和好奇,猜測其身份與來此的目的。
在魔宗範圍內混跡的氣修武者,向來就沒有什麼孬種,當然,也很少有什麼蠢蛋。
那逃跑之人,是選擇了明哲保身不惹麻煩的處事之道,而仍舊逗留者,也是看畢宇對那神秘劊子手,並沒有下殺手,方纔有膽氣停下看個究竟。
否則,這整間酒樓,可以說絕對會在第一時間人去樓空。
十一擰着那錦衣少年郎,已然逃出了城外不見了蹤跡,而在酒樓三樓的窗口處,畢宇那蕭索的身影,仍舊佇立不動,既沒有追擊,也沒有再看一眼十一逃去的身影。
似他來此,本就只爲喝一杯酒,看一看風景。
這種無所作爲,讓更多忐忑觀望之人,開始有些摸不着頭腦,且已經有很多人發現了一件事。
那便是這出現在酒樓,一招驚退神秘劊子手的強悍青年,其相貌,竟然與方纔就出現的那錦衣少年郎,魔宗少主畢宇,有着驚人的相像。
除了那眉心處的血紅印記,除了那略顯成熟蕭索的氣質,除了那一雙漆黑無任何光彩的空洞雙眸。
這似乎就是同一個人。
而若非是那一雙漆黑的眸子,與後者天差地別,那似乎二字,也得改成分明,分明就是同一個人。
這是巧合,還是對方刻意而爲,是易容?
一些人的神色,開始有了些耐人尋味,也有一些逗留到此時的酒客,開始無聲無息的退了出去。
得到了冒險想要得到的訊息,審時度勢之下,自然有人不願再冒險呆在這並不怎麼安全的酒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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