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翼和玉板被程恪陰冷的目光壓得寒噤着大氣不敢出,聽了李小暖吩咐,急忙曲膝答應了,急步退過去收拾去了,程恪呆怔怔的抱着李小暖,終於恍過神來,低頭看着李小暖,眼睛越睜越大,李小暖仰頭看着他,懶懶的低聲說道:
“我難受的很,你抱我進去。”
程恪小心翼翼的抱起李小暖,小心翼翼的走進東廂,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羅漢牀,小心翼翼的坐到牀前的圓凳上,彷彿不認識一般、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李小暖。
不大會兒,婆子引着宋太醫急急的奔進來,程恪坐在簾帷外,擡手止了宋太醫的見禮,揮手吩咐道:
“趕緊診脈,快!”
宋太醫急忙側身坐到簾帷前的鼓凳上,深吸了幾口氣,平息了氣息,伸手按在李小暖蓋了帕子的手腕了,凝神診了片刻,露出滿臉笑容來,忙站起來,衝着程恪長揖恭喜道:
“恭喜世子爺,少夫人有喜了,府裡要添丁了。”
程恪一下子跳了起來,圓凳也被帶得跌倒滾了出去,宋太醫嚇得連退了幾步,滿眼困惑的看着程恪,程恪在原地連轉了七八圈,猛的衝到宋太醫面前,小心的問道:
“真是有喜了?不是病了?”
宋太醫鬆了口氣,極其肯定的點了點頭,
“世子爺放心,絕診不錯,少夫人身子一向康健,脈象極穩,再說這孕脈已經極是明顯,絕錯不了。”
程恪眨着眼睛,又傻呆住了,李小暖實在忍不住,隔着簾子吩咐道:
“蟬翼,請宋太醫看看要不要用藥,若不用,替我謝過,遣人好生送宋太醫回去。”
程恪聽到李小暖的話,總算醒過神來,忙讓着宋太醫,一邊往外走着,一邊擔憂的問道:
“要用什麼藥,你只管說。”
宋太醫失笑起來,
“世子爺,這女人懷孕要用什麼藥?少夫人胎象極穩,這一陣子飲食略清淡些,喜吃什麼就吃什麼,別讓少夫人累着,也不宜大喜大怒大悲,心境平和最好,還有,世子爺得和少夫人分房才行,回去我讓胡太醫過再診一診,往後就讓他來往府上。”
宋太醫一邊走一邊輕鬆的說着,程恪皺着眉頭送了宋太醫出去,站在正屋門口呆了小半刻鐘,才轉身吩咐道:
“去和王妃說,少夫人有喜了,還有瑞紫堂。”
幾個小丫頭急忙搶着奔出去往各處報喜去了。
程恪在正屋門口又呆站了片刻,纔算徹底醒過神來,掀簾進去,蟬翼、玉板已經掛起簾子,侍候着李小暖換了衣服,正慢慢喝着碗紅棗蓮子茶。
程恪側身坐到羅漢牀上,呆呆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又喝了兩口,將碗遞給玉板,看着程恪,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醒了沒有?”
程恪伸手捉住李小暖的手,貼到嘴邊,擔憂的說道:
“小暖,你還太小,我說過咱們不急着要孩子,現在這可怎麼辦?!”
“我想要孩子啊。”
李小暖失聲笑了起來,拖長聲音說道,程恪盯着她,連聲嘆着氣,
“你懷了身子,身邊沒有得力的人不行,遠山和洛川的親事往後壓一壓,等你生了孩子再讓他們成親。”
“那怎麼行,竹青、竹葉今年已經十八了,再拖就違了你的規矩了,蟬翼、玉板幾個也跟了我好些年了,都是極穩妥的,沒事。”
“違了就違了,又不是什麼大事……”
“那可不行!”
李小暖打斷了程恪的話,斷然拒絕道:
“你定的規矩,誰也違不得,這個規矩更違不得。”
程恪眨着眼睛,看着認真異常的李小暖,嘴角露出絲笑意,往李小暖身邊挪了挪,伸手摟着李小暖,笑意一點點擴散濃重,乾脆把頭埋在李小暖肩上,哈哈大笑起來,李小暖羞惱的伸手推着他,程恪抱着她只不鬆手,半晌,笑夠了,才直起身子,眼角帶着笑出來的眼淚,手按在李小暖胸前,認真的說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定的兩樣規矩,任誰也違不得,往後這就是咱們家家規。”
程恪低頭看住李小暖,收了笑容,鄭重的說道:
“小暖,你放心,我絕不辜負你,我這手、這身子,只碰你一個,這肌膚之親只有你和我,我眼裡心裡,只有你一個,你只管放心。”
李小暖臉上泛起層紅暈,低低的嘟嚷着:
“你這是什麼話,我這麼賢惠的人,這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是一句話也沒說過,可沒讓你這樣。”
程恪又笑了起來,連連點着頭,
“你說的極是,我是心甘情願的,極心甘極情願,我有了你,哪裡還看得見旁的人。”
兩人正說笑着,外頭一片雜亂的腳步聲漸行漸近,李小暖推開程恪,擡手撫了撫鬢角,忙下了羅漢牀,程恪走了兩步,急忙又轉回來,伸手扶了李小暖,緊張的說道:
“你別下來,趕緊躺着纔是。”
李小暖白了他一眼,徑直往外走去,剛出了東廂,王妃已經氣喘吁吁的奔進了屋,見李小暖要曲膝見禮,忙上前一把抱住,
“我的兒,小心着,這會兒可不能再講這些虛禮,趕緊躺着歇着去!這懷了身子的人,萬事都得小心,這可是大事,半分馬虎不得,如今你身邊誰侍候着?這院子人手夠不夠?從今天起,你不要再去我那裡請安了,好生養着,我有空就來看你,家裡那些個瑣事,也別管了,有我呢,你只管安心養着,養好身子,這懷孩子、生孩子,可是鬼門關上走一遭,大人受罪呢,唉喲,我要抱孫子了!……”
程恪臉上又泛起了青白之色,李小暖看着滔滔不絕的說個不停的王妃,轉頭看着臉色又青了起來的程恪,無奈的耷拉着肩膀,乾脆擡手捂着嘴,乾嘔起來,程恪慌得急忙彎腰抱起她,小心的送到屋裡羅漢牀上躺下,王妃跟着進來,一迭連聲的吩咐着,把府裡凡侍候過生育的婆子都調到清漣院,清漣院當值的人再加、翻倍,府裡角角落落裡,所有不利於生育的東西都清出去,讓人趕緊去福音寺燒香祈福去……
整個汝南王府在王妃的指揮着,雞飛狗跳的忙成一團。
王妃正一條條發着指令,老太妃拎着龍頭柺杖,大步進了垂花門,沿着抄手遊廊往正屋直衝進去,白嬤嬤帶着瑞紫堂的丫頭婆子,小跑着跟在後頭。
老太妃進了屋,也不理會曲膝見着禮的王妃,順着程恪的指引,徑直進了東廂,將柺杖丟給程恪捧着,側着身子坐到羅漢牀上,伸手撫着李小暖的鬢角,仔細看了看,又伸手按了按李小暖的脈,滿意的點了點頭,
“好着呢,別聽他們胡說八道,你這就躺下了?這不行,懷孩子可不能只躺着不動,到時候不好生,要多走走才行,想去哪裡走動就去哪裡走動,只是得小心着些,要出去就多帶些人,多穿件衣服,沒事沒事,女人都得過這一關,有老祖宗呢,沒事。”
老太妃說着說着,自己倒緊張起來,李小暖笑着說道:
“老祖宗的話,我都記住了,老祖宗放心,我好着呢,母親都安排妥當了,我沒事。”
老太妃彷彿想起什麼,轉頭看着王妃吩咐道:
“宮裡有幾樣保胎養生的方子極好,你去趟蘊翠宮,別要成藥,只討了方子來,小然如今忙,可顧不上看着人配這個藥,你拿了方子來,咱們自己眼看着配藥,這可疏忽不得,你也得長個心眼!”
王妃曲膝答應着,老太妃轉頭看着程恪吩咐道:
“你給我仔細着,彆氣着你媳婦!她如今是雙身子!去交待了裡外各處,外頭進來的東西,一星半點也不準往這院子裡送,誰送的都不行,宮裡的也不行!誰知道經了誰的手!”
老太妃聲音冷了起來,程恪急忙長揖答應着,老太妃轉頭看着李小暖,拍了拍手,
“若是平時,你這孩子好好兒的,我都放心得很,可這會兒,可不能讓你再操這個心去,少不得老祖宗辛苦一回,替你壓了這一陣,從今天起,這院子裡的大事小情,無論大小,先去回了我!”
王妃急忙答應着,轉身吩咐了下去,程恪和李小暖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程恪忙東忙西,一直亂到午正過後,沒心沒緒的吃了午飯,纔去了戶部。
青平的小廝在戶部轉角處,守着程恪的必經之路,探頭張望着,見程恪過來,進了戶部,急忙轉身奔往工部傳信去了。
不大會兒,周景然在戶部門口下了馬,徑直往戶部大堂找程恪去了。
程恪憂喜不定的迎了周景然進去,周景然打量着他問道:
“出了什麼事了?你看看你,心神不寧的。”
“小暖有了,小暖要生孩子了。”
程恪耷拉着肩膀,憂慮不已的說道,周景然呆怔了片刻,用摺扇重重的敲着程恪肩膀,
“這是喜事,大喜的事!你看看你,喜歡的暈頭了?”
女人生孩子這個過程,真是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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