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笑着應了,對身邊的秦媽媽道:“媽媽,咳咳,把我那隻青玉簪子給四娘,看看這是多乖巧的孩子。”
秦媽媽頗有些爲難,夫人身邊就這幾件值點錢的家當了,在給出去一件可怎麼好。
但主子的話她自然不會違抗,當下答應了便返身進屋取了簪子出來,
張氏招手讓墨池上前,親手把簪子戴在她的發間上,烏黑的髮絲間,青色金鑲玉簪子泛着流彩的熒光,看上去十分喜人。
張氏一瞬間有些愣怔,似乎,她從沒與女兒有過如現在這般的親近?
張氏的言行柳順娘都看在眼裡,她有些感動,二房的拮据顯而易見,不說偌大的院子裡除了這個老嬤嬤和方纔的小丫頭,看不到其他任何一個下人。
就是二嫂這個所謂的正室夫人,身上衣裳也已經漿洗的袖口都出了毛邊。而這根青玉簪看上去品相很好,怕已經是張氏壓箱底的東西。
“二嫂,爲何不見煙雲?我這個做三嬸的還沒見過這孩子呢!”二房的女兒沒有排行,柳順娘便直呼名字。
張氏似乎並不想讓女兒見人,但柳順娘已經問起來,她也不好說什麼,當下便吩咐紅藥:“紅藥,去請娘子過來。”
不一會兒,韓煙雲邁着輕輕的步子過來。
柳順娘這是頭一回見韓煙雲,縱是來時心裡有些準備,卻還是被韓煙雲嚇了一大跳。
倒不是眼前的孩子相貌不好,相反,韓家的幾個娘子,相貌各有千秋,即使三娘韓嘉音相貌上普通了些,甜甜的笑臉卻也讓人喜歡。
韓煙雲相貌自然也不差,只是,明明是個剛剛及笄的小娘子,身上的氣質卻十分陰冷。
想起趙嬤嬤說的話,柳順娘心裡微微嘆息。
沒人心疼的孩子,身上總是缺少陽光的。
韓煙雲進門後,目光在墨池身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個冷冷的笑意。
她屈身給柳順娘行了禮:“三嬸嬸安好。”
柳順娘讓趙嬤嬤拿出她送給韓煙雲的見面禮,一隻青翠欲滴的翡翠鐲子。
微笑着對韓煙雲道:“孩子,你過來。三嬸嬸給你戴上。”
韓煙雲有些猶豫,但還是走了過去。
柳順娘帶着溫熱的手抓起韓煙雲瘦弱但很白皙的手腕,替她輕輕的戴上鐲子。
韓煙雲有些不自在的看着自己的手腕。她有多少年沒有與別人如此親近過了?應該是從乳嬤嬤去世之後吧。
看着手腕上的鐲子,她有些小小驚訝,她雖不懂,卻也能看出,這鐲子的品相極好,一定很貴重。收下玉鐲道聲謝,韓煙雲看向柳順孃的眼神溫和了許多。
柳順娘和張氏拉着家常,韓煙雲和墨池分坐在兩側,安安靜靜的聽長輩們說着話。
“二伯母,池兒可以請姐姐帶着我去院子裡轉一轉嗎?”二人正說話,墨池插了一句道。
張氏有片刻的猶豫,自己的女兒是什麼樣的性子她最瞭解,生怕會嚇到眼前這個嬌滴滴的三房四娘子。
柳順娘想想在院門外時女兒說的話,知道她不會無緣無故提這樣的要求,便笑着對張氏道:
“二嫂嫂,咱們拉家常,孩子們可能聽着有些悶,就讓兩個孩子出去走走吧。”
張氏無法推辭,便對韓煙雲道:“咳咳,如此,你便帶着妹妹去院子裡轉轉,要小心些,照顧好妹妹。”
語氣中頗爲嚴厲。
韓煙雲眼中閃過一絲嘲笑,也不多說,便行禮帶着墨池出了正廳。
自從上次被大皇子劫持後,絲音的警惕性便提高了很多。她牢牢記住吟冬的話,哪怕在府裡,她也要寸步不離的跟着娘子。
因此不用墨池交代,她便緊緊跟在了自家娘子身後。
走兩步,韓煙雲突然轉身,看着墨池幽幽的說道:
“你小小年紀,心眼兒倒不算少。說說吧,你提出讓我帶你來院子裡,想做什麼?”
未等墨池說話,絲音上前一步站在墨池的身前,緊張的說道:“娘子,我們娘子膽子小,您別嚇着她。”
墨池瞪眼看着絲音的後腦勺,她哪一次的表現讓絲音對她有了這樣的誤會?
小丫鬟紅藥默默的退後一步,但願這位姐姐,娘子一會兒發怒的時候不要嚇着你。
不想韓煙雲只是冷哼一聲並沒有生氣的跡象。
“倒是個忠心的丫鬟,看起來,你們三房的主母還是有些手段的。”那口氣,似乎一點兒不覺得作爲一個晚輩,如此議論長輩有什麼失禮。
墨池一笑,輕輕的推開擋住她的絲音,轉了個話題道:“這些藥草,是姐姐自己種的嗎?長勢可真是喜人。”
說起藥草,韓煙雲陰鬱的神色中多了幾分溫和:
“整日被關在院子裡缺醫少藥的人,還不得種點兒草藥自給自足?你以爲這府裡的娘子,都能像你們幾個一般衣食無憂,除了賞賞月、繡繡花,傷春悲秋,便無所事事只等着銀子從天上掉下來嗎?”
墨池挑眉一笑,誰說二房娘子寡言沉默、性子孤僻的,她的話顯然也不少嘛。
“姐姐平日也喜歡製藥嗎?我不喜歡喝湯藥,所以小時候生病,父親常常將藥製成丸子哄我服用,我......”
“你是來跟我炫耀你有父親的疼愛,而我沒有嗎?”墨池話沒說完,便被韓煙雲冰冷的聲音打斷。
“......”墨池仔細一想,自己說的話似乎還真容易讓韓煙雲有這樣的感覺。
“這些藥草不好種啊,尤其是西紅花,西紅花喜陽,這院子有些陰冷,但西紅花長勢還是很好啊!”
墨池也不生氣,只是繼續問道。她是真的想知道這些藥草爲何長勢如此喜人。
畢竟,不同於宜陽那位老艄公用人肉生血做養分,韓煙雲這一院子對土壤、養分、陽光、溫度要求各個不同的藥草,到底是怎樣種的如此旺盛?
還有,她那些毒藥是要做什麼?總不會和自己一樣,是爲自保吧?
“你倒是個懂點兒行的,不像那幾個草包,明明是太醫家的孫女兒,卻只知胭脂水粉,連最基本的醫學常識也沒學到。要不怎麼可能連自己母親給父親下毒都不知道。”韓煙雲嗤笑道。
“你知道大伯母給大伯父下毒?”墨池很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