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卻有些不安,低着頭偷偷瞄了那幾人一眼,低聲對謝思齊道:“郎君,這幾個到底是什麼人,從長安城跟咱們到這兒了!他們要做什麼啊?”
謝思齊飲下一口涼茶,眼眸中閃過濃濃的擔憂之色,臉上的神色卻依舊淡淡:“喝點兒涼茶,快快趕路吧。”
小廝點點頭,再看看那幾人,卻不再言語,只滿臉心事的繼續吃東西喝茶。
安亦池和墨池用完早茶,便一起出了門,進入廣州城時,他們告訴守城士兵的理由是尋親,所以用完茶點,他們便應該去‘尋親’了。
二人帶着木鬆和吟冬出了客棧,直往城裡面最熱鬧的街巷走去。
總督府,張御史咳嗽着兩聲,似乎身子極爲虛弱,又喘了幾聲對身邊一個方正臉、身材十分魁梧的男子道:
“吳將軍,咱們來廣州半年了,也沒見到安亦池那小子半點兒影子,他佔了福建,卻又按兵不動,江西軍攻了幾次邊城也打不下來,你說,翼軍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吳將軍輕蔑的一笑,粗聲粗氣的說道:
“能有什麼意思,一個小白臉而已,舉起反旗的時候怕是已經嚇破了膽子。什麼神秘的翼盟,要真有能力,上百年了,他們早就應該反了,何必等到現在。
依本將軍看,朝廷那些酸儒和老傢伙們太過危言聳聽,將一些山野村夫傳的這麼神奇。按照戰術,那小子拿下福建就應該一鼓作氣再進攻江西,他大半年按兵不動,肯定是沒兵沒將,害怕打仗。”
張御史呵呵一笑,臉上的神色看起來頗爲誠懇親和:
“吳將軍分析的有道理,本官就沒什麼大見識,這次南行幸而有吳將軍主持大局,否則廣東與福建是近鄰,福建已經落入了翼盟手中,廣東還不得早亂了套?
依吳將軍看,應該怎樣給皇上遞上這半年的總結摺子呢?”
吳將軍得了誇獎,頓時下巴又擡高了三分,臉上的神色更加傲然:“給皇上的摺子實話實說便是,這半年廣東老百姓安居樂業,都是我..和張大人的功勞。”
張御史的神色更爲親和誠懇:
“吳將軍高擡本官了,本官一個小小御史,不懂這用兵之道,更不清楚那些反賊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半年來廣州城太太平平,主要還是吳將軍的功勞。
尤其是近日,本官這不服水土的毛病還是未根治,整日的喘不過起來。要不這摺子就由吳將軍執筆吧,本官一是身子不濟,最重要的是,本官不能不仁不義搶了吳將軍的功勞啊!”
吳將軍臉上貌似勉爲其難的點點頭,又假意謙讓寒暄了幾句,便起身回自己的屋子起早摺子去了。
待吳將軍出門,張御史收起臉上的笑,冷冷的看着他的背影,‘呸’一聲道:
“蠢材,半年連安亦池的影子毛都沒有撈到一根,還以爲自己有功勞,這勞什子摺子怎麼上?你就等着迎接皇上的雷霆怒火吧!”
安亦池和墨池出客棧門,走了不過百十步,一個賊眉鼠眼的男子便躲躲閃閃的跟在了他們身後。易容成面黃肌瘦弱男一枚的木鬆上前一步,低聲在安亦池耳邊道:
“主子,要不要讓人處理掉尾巴。”
安亦池輕輕一笑,神色淡然道:“不要打草驚蛇,如今廣州城外來的人,如果沒有尾巴跟在後面纔是奇怪。由他們吧。”
木鬆低頭退下,精神似乎十分萎靡的跟在安亦池二人身後,美玉看他一眼,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平日裡氣勢冷冷冰冰的人,突然收起氣勢,僞裝成走路都有些拖拖塔塔的弱男,反差大的有些好笑。
安亦池拉着墨池的手,二人臉上帶着幾分焦急的神色,一路朝城中最熱鬧的街道柳榆街走去。
柳榆街在廣州相當於長安城的東市,這裡有廣州城數一數二的鋪子,包羅了金銀玉器、古董字畫、成衣首飾、酒樓茶館,各種類別應有盡有。
四人的腳步停在了柳榆街一間酒樓門口,酒樓紅漆木門上的金色匾額上龍飛鳳舞的寫着‘永祥摟’三個大字。
跟在安亦池四人身後賊眉鼠眼的男子遠遠看着四人,只見那個男主子叮嚀了隨從幾句話,離得遠他也聽不清。
又見那女主子從袖袋裡掏出了幾張摺疊的十分整齊的紙,看上去是路引或戶籍之類的東西,又遞給隨從一個小盒子,那隨從就唯唯諾諾的拿着幾樣東西進了酒樓。
不多會兒,與隨從一起出來了一個四十出頭的婦人,婦人身量高大,一雙細長眼看上去十分精明,打扮的也很利落。
那兩位主子與婦人見了面,三個人看上去都有些激動。顯然是久未見面的親人。
幾個人在酒樓門口說了幾句話,婦人便帶着那主僕四人進了酒樓。
賊眉鼠眼的男子點點頭,轉身打算離開,但想了想又跟着進了酒樓。
剛過了早茶時間,又未到午膳時候,酒樓只有稀稀拉拉的幾位客人,男子進去後,四下看了看,那主僕四人和婦人已經不見了影子,他找了一張空桌子坐下,夥計似乎纔看見他,忙迎上來招呼。
男子翻了翻眼睛,面露不滿道:“怎們,看爺沒有銀子,不像有錢人,就沒人上前招呼,還得爺自己找位子坐?”
夥計年約十七八歲,面相十分機靈,連忙解釋道:
“客人您誤會了,平時咱們掌櫃都會親自在店門口迎接客人的,這會兒是掌櫃的家裡來了親戚,咱們這些跑堂的一時也沒有這個機靈勁兒,慢待了爺,您多擔待,多擔待哈!”
“哦,”男子貌似無意的問道:“你們掌櫃是個女的?爺剛纔看見她帶着幾個人進來了。那幾個人看着不像本地人啊。”
夥計嘆口氣道:“是啊,是我們掌櫃的侄兒和侄媳婦,從湖北一路尋來的,說北邊兒的日子越來越過不下去了,哎!”
男子又有一搭沒一搭的問了幾句,直到小夥計有些不耐之色,才藉口酒樓裡沒什麼合他胃口的東西,起身出門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