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簡摸了一張牌, 跟對面的宋南燊說:“白茶和我的妞聊的還挺開心。”
宋南燊朝沙發那邊看了一眼,白茶已經脫下了羽絨服,拿着酒瓶靠在沙發上正笑得開懷, 看見宋南燊的目光, 白茶朝宋南燊粲然一笑。
宋南燊忽然就有些心浮氣躁:“怎麼還喝上酒了?”
徐行簡回頭看了看, 撲哧一笑:“一瓶酒而已, 白茶這麼大的人, 難道連一瓶啤酒的量都沒有?”
宋南燊暗自平復着心緒,徐行簡又說:“我看,你們就是把她照顧得太好也管得太緊, 白君守那傢伙也是把自己妹妹看得嚴嚴實實的,其實, 女孩子大了, 心思可複雜呢, 你們管多了反而不好。”
宋南燊想反駁,張了張嘴, 又把話嚥了回去。
宋北良剛打完一局,轉眼,沙發上空無一人,他走過去:“白茶呢?”
徐行簡說:“誒,剛纔還在這裡呢。可能是去洗手間了吧。”
宋北良拿起喝了一半的啤酒瓶, 皺了皺眉, 徐行簡打趣:“噯, 我剛纔還跟大公子說呢, 你們把白茶也看得太嚴了, 眼珠都不錯一下,她又不是七八歲的小女孩。”
宋北良無奈苦笑, 剛好白茶推開門,身後的女孩說:“白君窈,我說吧,我不帶你,你肯定找不到廁所在哪裡。”
白茶說:“顧爽,你說廁所修那麼隱蔽幹嘛?”
顧爽思考了一下:“大概是想考驗大家的忍耐力吧。”
白茶笑的直打跌,一回頭看見宋北良,立刻崇拜的看着他:“北良哥,我和顧爽都覺得你打檯球的姿勢好帥啊。”
宋北良哭笑不得,白茶說:“北良哥,你去打球吧,不用管我。”說完把宋北良往檯球桌的方向推了推,宋北良說:“不要喝太多酒。”
“知道啦,知道啦。”白茶說完,補充了句:“北良哥,加油哦。”
轉頭看見宋南燊,白茶又說:“南燊哥,也加油哦。”
徐行簡在一旁起鬨:“白茶,你這就不地道了,就他們是哥哥,我就不是?”
白茶笑眯眯的:“嗯,徐大哥也加油。”
顧爽拉着白茶坐下:“行了行了,大家都加油,好好玩,來,我們繼續。”
白茶說:“我剛纔說到哪裡了,哦,對,當時老師幫我把腿壓下去,我覺得我的腿都要斷了。”
顧爽說:“我也是我也是,我當時才六歲多一點,想想好殘忍啊。”
白茶眉飛色舞的和顧爽聊着天,她如此生動的大笑着,宋南燊覺得自己的心臟有一塊變得無比柔軟,繼而緩緩塌陷,臉上不自覺也掛着淡淡的笑容。
徐行簡回頭看了看白茶,這就是傳說中的百鍊鋼化成繞指柔吧,威力也太驚人了。
等到徐行簡發現不對時,已經來不及了。
他衝到沙發旁邊,猛的推開茶几,下面擺滿了空啤酒瓶,茶几上的一瓶紅酒也喝掉了一大半。徐行簡大罵了一句:“靠!”
沙發上的兩個女孩東倒西歪,站在一旁的宋南燊和宋北良的表情都很難看,徐行簡泄氣的說:“我收回剛纔的話,這些妞一不看牢就出亂子!”
顧爽正捏着白茶的臉:“你今天起的那麼晚,是不是昨天晚上很辛苦?”
白茶小臉糾結着考慮了一下:“我昨晚泡了個澡就睡了,沒幹什麼啊,怎麼會辛苦。”
顧爽把腦袋搭在白茶的肩頭:“哦,我還以爲大少或是二少在你房間留宿了呢。”
白茶推着顧爽的腦袋:“他們都有自己的房間,幹嘛跑到我房間留宿?”
徐行簡偷瞄了瞄臉色陰沉的宋南燊和宋北良,忍不住哈哈大笑。宋南燊瞥了眼徐行簡,他立刻收斂了笑容:“好,好,不笑。”
徐行簡走到顧爽身邊,把她架起來,半抱在懷裡。顧爽拼命掙扎:“幹嘛,我要跟白君窈在一起。”
徐行簡哄她:“走,我帶你回房間休息一下。”
顧爽大罵:“徐行簡,你這個王-八-蛋。”
白茶站起身一把拉過顧爽,兇悍的說:“喂,你要帶顧爽去哪裡?”
顧爽緊緊攬着白茶的腰:“白君窈,你知道吧,徐行簡那個王-八-蛋,經常把我嘴咬破,你說他親就親,幹嘛咬我?”
白茶歪歪倒倒:“是啊,他親就親唄,幹嘛咬你,他又不是狗。”
徐行簡的臉色已經不是差能形容了,宋南燊和宋北良不約而同放聲大笑,徐行簡說:“誒,你們倆不厚道啊,剛纔不讓我笑,現在什麼意思。”
顧爽還在斷斷續續的譴責徐行簡的王-八-蛋行徑。
徐行簡抹了把臉:“怎麼辦?”
宋北良說:“架回去,還能怎麼辦?”
三個男人吃力的扶着東倒西歪還摟得緊緊的兩個女孩,經過大堂,徐行簡說:“媽的,臉丟盡了。”
在電梯裡,女孩時而小聲時而高聲的說着話,白茶忽然大聲說了句:“啊,這麼疼?那怎麼辦?”
顧爽說:“反正比老師幫你壓腿疼的多的多,而且我比較倒黴,徐行簡那個王八蛋的尺寸好可怕。你看你,這麼嬌小玲瓏的樣子,到時候肯定慘了。”
白茶皺着小臉,傻呆呆的嚴肅思考着。
徐行簡無力的說:“我說,我們把她們打昏吧。”
宋南燊撐着額頭,也很無力,宋北良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笑:“趁走廊人少,快點把她們扶回去。”
到白茶的房間門口,顧爽說:“他們把我們帶到哪裡來了?”
白茶靠在牆上:“不要緊,跟着南燊哥和北良哥就是安全的,你跟着我。”
顧爽點點頭:“你看好我,不要被徐行簡搶走。”
白茶說:“你放心。”
顧爽說完就倒在白茶身上睡着了,白茶一個趔趄,整個人倒在宋北良身上,宋北良抱住白茶,忍不住咬牙:“徐行簡,快把你女人扶開。”
徐行簡說:“她們倆抱得死緊,我哪裡拉的開?”
宋南燊打開房門:“快點進來吧,把她們扶到牀上。”
直到把白茶和顧爽丟到牀上,三個男人才鬆了口氣,抹了抹汗,落荒而逃。
隱約中,白茶聽到好像有人說:“再把這個Grand Jete(芭蕾術語,大跳)做一遍。”她想說她受了傷,不能再跳了,可怎麼也張不開嘴,心裡一着急,背上也跟着疼,一個激靈就睜開了眼。
室內一片黑暗,睜開眼的那一剎那白茶聽見身邊傳來輕輕的呼吸聲,她懵了一陣,等到反應過來時,立刻就傻了。
白茶探出身子,“啪”的打開了牀頭的燈,顧爽皺眉哼唧了兩聲。白茶覺得頭疼的厲害,推着顧爽:“顧爽,顧爽,快醒醒。”
顧爽嘟囔:“幾點了?還早吧。”
白茶看了眼牀頭櫃上放着的鬧鐘:“...八點了...”
顧爽說:“今天是幾點的課?”
白茶又推了推顧爽:“是晚上八點。”
顧爽猛地睜眼,定定的望住白茶好一會,喃喃道:“完了。”沉默了一會兒又說:“徐行簡會殺了我。”
“不會的。”白茶安慰她,其實心裡也沒底:“我們去好好承認錯誤,他們不會怎麼樣的。”
顧爽坐在牀上發呆,面無表情,只有眼神中有倦怠。不合氣質的滄桑出現在這樣年輕漂亮的臉上,白茶不忍,擡手圈住她:“沒事的,我就說是我要求喝酒的...”
顧爽垂下頭,幽幽的嘆了口氣,轉眼又仰起臉:“嗨,算了,大不了不跟他了唄。”
白茶無言以對,顧爽拍了拍白茶的手背:“我們去收拾一下,然後去吃點東西吧,我餓了。”
“好。”白茶站起身:“我也餓了。”
顧爽到浴室把妝全卸了,出來對白茶說:“走吧。”
出了房間,顧爽想了想,還是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給徐行簡打過去。說了兩句,顧爽掛了電話,看着白茶:“他們在榮禧會,要我們現在就過去,司機在樓下接我們。”
白茶小心翼翼的問:“徐大哥態度怎樣?”
顧爽倒笑出來:“要是他態度很差,我們難道能現在逃跑不成?”
逃跑是不現實的,兩人只能老老實實的坐着徐行簡的保時捷到江邊的榮禧會。服務生對顧爽很熟,一見她就笑着打招呼:“顧小姐,徐先生在三樓的貴賓包房。”
榮禧會是省城爲數不多的幾家頂級私人會所,大處奢華細節精緻,顧爽攤着手對白茶低聲說:“這樣的好地方,我大概也是最後一次來了。”
白茶細瞧了瞧她的眉眼,顧爽一笑:“其實,要說好吃的東西,我們校門口賣的羊肉串也挺好,雖然煙熏火燎的,但自在。”
白茶聽完,也就一笑,她跟着徐行簡,想必也是有苦衷的,白茶擡手拍了拍她的肩頭。
兩人來到包房門口對視了一眼,服務生體貼的打開房門,白茶吸了口氣先走進去,然後怔住:“哥?”
房間裡的四人同時看過來,神色裡都看不出喜怒,白茶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只好又叫了聲:“哥...”
白君守哼了一聲,轉頭看向徐行簡:“你接着說。”徐行簡怔了怔,對白茶笑道:“來,坐吧。”白茶緩緩走過去,顧爽跟在她身後,一張圓桌,兩人選擇了與那四人面對面的位置。對面的四人在說一個什麼項目,大概和軍工有關,白茶沒有興趣聽,只好垂着眼仔細研究桌布上繁複的雲紋。
桌上的玻璃轉桌動了動,白茶擡眼,看見兩杯茶隨着轉桌轉到面前,她詫異的望過去,宋南燊摁在玻璃上的修長手指還未來得及收回,他對她笑:“喝點菊花茶。”
白茶抿了抿嘴,拿過茶,遞了一杯給顧爽,自己接過喝了一口,微微有些清苦的茶裡面添了冰糖,苦味去了大半,只餘帶着淡淡甜味的清爽。白茶這時才發覺自己的喉嚨火燒火燎的,大約也是醉酒的後遺症。
白君守又是一哼,白茶默默啜着茶,聽到徐行簡說:“顧爽。”餘光裡,白茶看見顧爽微弱顫了顫,她擱下杯子,悄悄伸出右手搭在顧爽放在膝蓋上的左手。顧爽驚訝的擡頭看了眼白茶,白茶正看着她,嘴角彎起了一個小小的溫暖的弧度。
徐行簡咳了一聲,不知繼續說什麼好,身旁的白君守慢條斯理的接口:“白茶,喝醉酒的滋味很好玩吧?”
白茶眼光流轉,看向白君守:“哥,你生意談好啦?”
這個模樣的白茶,白君守實在太熟悉,每次犯錯她都是這樣帶着無辜而天真的神色顧左右而言他,聲音甜美綿軟,烏溜溜的眼中帶着狡黠的媚態,這樣的白茶在白家從來無往不利攻無不克,同樣的錯誤白君守一定是要被打了,而白茶三言兩語,就沒人會追究了。
白君守暗自嘆息,瞥了眼身邊的宋南燊,心裡不是不惱怒的,可是宋南燊已不是當年那個無情之人,他還能說什麼?
白君守收斂心思,正色道:“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你管好自己就行,你看你現在像什麼樣?”
白茶嘟着嘴,嗔道:“我怎麼啦?”
“你——”白君守恨恨的:“你還好意思問?哪有女孩子隨隨便便喝醉?!你膽子可是越來越大了!我是管不了你了,你是不是要我去告訴奶奶?”
白茶雙手握住青瓷茶杯,沉默了一陣,忽然仰起臉,醉後的臉色本來就蒼白,微微泛紅的眼眶更顯得楚楚可憐,她望着白君守:“哥,我心情不好...”
白君守大大的一怔,白茶又說:“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哥,你別告訴奶奶,好不好?”
白君守還沒表態,宋北良開口道:“君守,這次大雪把白茶嚇壞了,她一直都不好過,你就不要再責備她了。”
徐行簡也在一旁笑:“是啊,白少,再說也怪我們沒有看好白茶。”
白君守瞪了瞪眼,像嚇唬小孩子一般:“要是有下次,看我怎麼教訓你!”
徐行簡“嗤”的一笑,白茶來之前,白君守一聽白茶喝醉了,氣的直拍桌子,簡直要把他們給生吞活剝了,還賭咒發誓說一定要好好教訓白茶,他們生怕白君守做的過火,沒想到白茶一來,三兩句就擺平了。
徐行簡正偷着樂,白茶一臉認真的對他說:“徐大哥,今天是我拉着顧爽陪我喝酒的,請你不要怪她,好嗎?”
顧爽在一旁面沉如水,徐行簡有點傻眼:“哦,好。”
白茶點點頭,對白君守說:“哥,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