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雅抽回了被滄千澈緊握的手,搖搖頭道:“真的還不是時候。 你身邊危險重重,我不能暴露於人前。很多事情你不能去做的,我可以替你完成。但如果我現在站在你身邊,誰來替你清君側?”
柳雅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他們兩個是彼此最爲信任的人。所以有些事情滄千澈不能直接出面去做的,柳雅可以在暗替他完成。
再換句話說,最直白的表達是:她甘願做滄千澈手裡的一把刀,替他掃平一切障礙。原本是殺手出身的她,也覺得簡單粗暴的解決辦法有時候更實用。
而滄千澈目前身份特殊,有敵人隱於暗處,他無能爲力;有對立的一方站在明處,伺機而動;只要他稍有疏忽或是露出丁點的破綻,會有或明、或暗的敵對一方跳出來,想要將滄千澈置於死地。
這是朝廷勢力,這是宮闈紛爭。柳雅是因爲有心去感受,有腦袋去思考,所以纔要把這些情況都考慮到。在這個非常時期,柳雅寧願自己是滄千澈在暗處的最後一道屏障。
滄千澈如此聰明,又豈能不懂柳雅的意思?
滄千澈長臂一伸,將柳雅緊緊地護在懷裡,道:“天下江山不如紅顏一笑。雅兒,我明白你要爲我做什麼,可是我不許、不願你那樣去做。我可以爲你鋪平一切路徑,只要你喜歡,是在花徑漫步、還是在鏡湖泛舟都好。唯獨不需要的是替我去奔波忙碌,涉險的事情,一點點都不要你碰。”
“傻瓜,不清除一切,你我如何安心在一起?”柳雅揉了揉滄千澈的耳垂,重新倚在他的懷裡,道:“這不全都是爲了你,也是爲了我自己。你知道我的心思有多大,所以不想早早的把自己給困住了。算是你給我的再多,總不及我自己得到的那樣滿足。”
說完,柳雅重新執起酒罈子,灌下了一口酒,道:“說好了不醉不歸的,你不肯喝,看來只有我一人醉了。”
柳雅前一世空活了二十多年,她是組織裡的一把刀,煞刃出鞘,所向披靡。但她也沒有爲自己活過,一切都是聽命行事,直到她爲了任務身死。
如今重新來到這裡,和原來的世界有千年之隔,她想安安心心的做一回自己。讓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意思去發展,說她任性也好,說她廣博也罷,反正現在的柳雅不想被任何事情牽絆,哪怕是愛情都不行。
再有更重要的一點,柳雅發現自己已經開始在乎了。愛則關心、關心則亂,柳雅發現自己會時常構想她和滄千澈的未來,可是最後往往都會發現,自己的能力太過淺薄,那種不能夠運籌帷幄的擔心讓柳雅不敢接受這份感情。
她還想給自己構築更堅實的地基,算是不能與天下第一的王者肩,她也要站在差不多的高度,不是附屬品,不需要仰望,她要做滄千澈身邊最能夠信任的夥伴。
但是這些話柳雅說不出來,她怕說出口之後,顯得自卑了。她不想承認自己其實是個沒有背景、沒有靠山,沒有權勢的孤女。只想要靠着自己的力量,站到滄千澈是身邊去,給自己爭取一個最堅實的位置。而不是隻能夠被他放在心,甘心的做一個甜蜜享福的小女人。
滄千澈懂柳雅的意思,前一半懂,後一半卻沒有猜。他千想萬想,也不會想到柳雅在乎自己已經到了如此的地步。
滄千澈第一次覺得,雅兒有那麼一點點自私。他願意爲她拋開一切,願意爭回一個天下與她共享繁華;可是到頭來她要的只有自由,只有她心想做的事情。
那麼,他癡心企盼的幸福又是什麼?天下爲聘,卻得不到她的一個許諾?哪怕是她說一個時限,他都願意等。可偏偏的,她只是拒絕。
“雅兒,既然是不醉不歸,那我也喝一點吧。”滄千澈從柳雅的手裡接過酒罈子,也灌了一大口。
懷裡的美人身姿輕盈,坐在自己的腿又溫又軟,還帶着一點淡淡的甜香;一張俏臉染了胭脂般的嫣紅,月光下的美人好似是一份精靈送給自己的禮物。
可是偏偏她又一味的拒絕了自己,讓滄千澈好生的失落。
氣氛一時間有些僵,酒罈子在兩個人的手裡轉來轉去,都是大口大口的喝酒,卻沒有再開口說話。
忽地,院門輕輕一響,有腳步聲小心翼翼地傳來。滄千澈和柳雅一回頭,都愣住了。
只見四皇子推門進來,而令人吃驚的是,他背後竟然揹着已經熟睡了的喜墜兒。
柳雅微醺帶醉,眼神有些迷茫的看着四皇子那並不高大的身子揹着喜墜兒往裡走,揉了揉眼睛才問道:“我沒有看錯吧?四皇子送喜墜兒回來?”
滄千澈也是懵了一下,繼而“撲哧”一笑,道:“沒事,繼續喝酒。這事在我看來很正常。”
是啊,好幾年前,他也這樣背過柳雅,送她回家。
可柳雅喝了酒,心裡憋着事更容易醉,腦子卻有些不好使了。嚥了兩下口水才硬着舌頭問道:“這怎麼會正常呢?一個是皇子,一個是小丫頭啊?再說,四皇子不是有名的小霸王嗎?他應該欺負喜墜兒纔對啊。”
“太子哥哥,你這女人手夠狠,腦子卻不怎麼樣。難道她不知道,女人不能欺負,是要寵着的?”四皇子白了柳雅一眼,那凌厲沉穩的氣勢與白天頭套着個大筐的四皇子半點不同。
滄千澈被四皇子這語氣也搞得一懵,繼而報以男人間讚賞的一笑,道:“千淵,你纔是深藏不露啊。可今天爲何突然在太子哥哥面前暴露出來了?”
“那是你們笨,一直都發現不了,我可沒有藏着什麼。”四皇子滄千淵說完,揹着喜墜兒繼續往裡走。
一邊走還一邊嘀咕着道:“你們兩個大半夜的在這裡談情說愛,害得我和喜墜兒在外面轉悠了好久都不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