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廝連忙跑進門,還讓門檻給絆了一下,可見他是有多着急了。一進門,來到古老爺子身邊,可是想了想,又往古宰相旁邊挪了挪,顯然是心裡也不確定這件事和誰說合適。
古老爺子皺了皺眉頭,道:“平日裡都是這麼沒主心骨嗎?這古家還有什麼事情託不住的?”
“不是不是,老太爺息怒,是……裕貴人駕到。馬車已經到了大門口。”
裕貴人!古老爺子眉頭皺的更緊了,連古宰相都是微微的吸了一口氣。
柳雅放下了手裡的筷子,擡頭看了一眼,轉而看向了古尚卿。
也正巧古尚卿轉頭來看着她,兩個人目光一對視,心裡想的都是一件事,那個馮家三少爺。
柳雅丟手帕的事情古尚卿是知道的,他也猜到了柳雅必定不會讓那個三少爺好過。
柳雅則是聽到“裕貴人”明白,她的神蠱王制造出來的毒絲,裕貴人解不了。否則,裕貴人不會這個時候還急巴巴的往古家跑。
可是想歸想,柳雅和古尚卿都是一言不發,老老實實的坐在一旁。
古老爺子看了看古宰相,道:“你去迎一迎吧。”
論理說,古家和馮家同朝爲官,算是往日素有間隙,這面子也應該過得去的。
更何況,裕貴人如今也是風光無限,在皇身邊正得寵,所以古宰相雖然是當朝的一品大員,也得稍微放低一點姿態。
古宰相也是有分寸之人,而且是父親發話了,自然是起身出去迎接。
古老爺子嘆了口氣,看了看一桌子才吃了一半的飯菜,高聲道:“來人,撤了去吧。”
既然是來了客人,不論如何也不能一邊吃飯一邊招待客人吧。因而,這頓飯算是吃不了。
衆人只得讓開了桌子,除了古老爺子去正廳的主位坐了下來,其餘的人則是站在一旁,等候古宰相迎了那位裕貴人進來。
不多時候,古宰相的客套聲傳了過來,意思是一邊相請,一邊詢問裕貴人的來意。
可衆人都沒有聽到裕貴人吭聲,好像這裕貴人架子還挺大。
古夫人看了看古老爺子,道:“爹,我帶着雪綺和雨綃也出去迎一迎吧。”
老爺子點點頭,算是同意了。古夫人這才帶着兩個女兒出了門。
古老爺子又看看柳雅和古尚卿,道:“雅兒,爺爺覺得,這裕貴人應該是衝着你來的。”
算是柳雅和古尚卿沒說遇到馮三少爺的事,可是柳雅剛剛進門,裕貴人跟着來了,這明眼人誰都知道是衝着誰的。
古尚卿看這事八成是要瞞不住了,站前一步,道:“爺爺,孫兒剛纔接雅兒回來的時候,遇到了馮家三少爺。”
“嗯?”古老爺子的眼睛眯了眯,看看古尚卿又看看柳雅,問道:“只是這樣?還有沒有別的?”
柳雅也站了出來,直接說道:“他出言不遜,言語輕浮,我丟了一塊手帕在地。帕子有毒。”
“哈?”古老爺子這一聲,有點像是疑惑,又像是發笑?
柳雅和古尚卿都向古老爺子看過去,也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古老爺子接着“呵呵”的笑了起來,點點頭道:“小丫頭啊,這纔是你的作風嘛。不過,那馮三少爺若是不撿你的帕子,也沒有這事了,對吧?”
柳雅如此聰明,一下子明白過來,立即點着頭,附和道:“是啊是啊,爺爺真是明察秋毫,我只是丟了一塊帕子在地,是他自己要去撿起來的。這和山林裡有老虎,你自己非要往深山裡鑽是一個道理,被老虎當作了口糧,也不能怨老虎吧。自己找死,真是怨不得別人了。”
古尚卿聽了,心微微一嘆,暗自道:這個丫頭才真正是爺爺的孫女啊。這古靈精怪的性子,那蠻不講理的脾氣,真是和這個護短的爺爺一模一樣。
柳雅和古老爺子的對話剛剛說完,見大廳門口出現了人影。
古尚卿一拉柳雅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說了,然後兩個人一起朝後退了退,顯得非常規矩的站在了古老爺子的身後。
裕貴人一身耀眼的紅色衣裙,頭還帶着一簇火狐毛縫製的頭飾。她那張原本豔麗的面容,更是被這狂野的紅色襯托的嬌媚無。
不得不說,裕貴人確實長得好看。再想想她都已經有了二皇子滄千濯那麼大的一個兒子了,可見這歲月對她也是十分優待的。
而裕貴人一進門,視線率先看向了柳雅,一雙晶亮有神的眼睛閃了閃,這才轉向古老爺子。
不過裕貴人畢竟也是皇妃的身份,不會太過失禮,因而她還是朝古老爺子施禮,笑盈盈的道:“古世伯好久不見,身子可還安好?”
裕貴人叫的這一聲“世伯”,完全是因爲古家和馮家在朝共事多年的份兒,也算是客氣了。
古老爺子卻並不打算買賬,捋順了幾下鬍子,笑道:“哈哈,還好還好。我這孫女學了點醫術,又給我調理了一番,估計再活個十年八年的都不是問題。倒是你那爺爺,好像最近身子骨虛弱了不少啊?要不要讓我這孫女給你爺爺瞧瞧病去?”
裕貴人明知道,大概是因爲她剛纔進門這一路沒有給古宰相好臉色看,古老爺子是有意拿話頭給她懟了回來。不過她也明白,自己和古老爺子差着一個輩份呢,也沒有再說什麼。
裕貴人可以跟古宰相擺臉色,那是倚仗着皇妃的身份。可是面對古老爺子,那是連皇、太后都要讓這三分的人,自己也沒有必要和他爭個短長了。
因而,裕貴人也不廢話,臉雖然帶笑,可語氣卻已經冷了下來,直接說道:“老爺子惦記我爺爺,那我替爺爺謝過您了。不過,我爺爺最心愛的孫兒似乎是因爲得罪了您的孫女,而受了點教訓,我是來替這個侄兒討解藥的。”
裕貴人所說的“她爺爺最疼愛的孫兒”,肯定是指那個驕縱的馮三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