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雅給阿良說過了這個好消息之後,讓他慢慢的吸收消化,自己則是帶着阿寧出了門。
十七照例相送,柳雅擡頭看他一眼,低聲道:“跟我來一下。”
十七應了一聲,跟在柳雅身後默默地走。
月光把柳雅的影子拉的很長,一半已經到了十七的腳下。
十七趕緊挪開兩步,不敢踩着柳雅的影子了,只是走在那影子旁邊,好像是伴着她同步而行一樣。
十七低着頭一路不語,柳雅也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走了一會兒,前面是軍營的小校場,看着前面一個個沙坑和幾十個石鎖,柳雅才停下腳步,道:“十七,你以後好留在這裡好好的幹。”
十七愣了一下,連忙點頭說道:“多謝主子費心,把我引見給張副將。我一定會加倍努力的。”
柳雅看着十七那滿懷感恩的眼神,一時間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她本來是想要給他幾句安慰的話,同時表示一下歉意,說她本來不是這樣的意思。她本來以爲十七留在這裡會有一個更好的前程呢。
可是柳雅想了想,又把解釋的話咽回去了。既然已經如此,又何必揪起十七心裡的不快呢?或許他並沒有想那麼多,只是覺得好好幹能夠贏得讚譽和晉升,那樣倒是也沒有什麼不好。
想到這裡,柳雅朝他滿懷鼓勵的笑了笑,點頭道:“十七,我信你。要加油。”
說完,柳雅還伸出手去,在十七的肩膀重重的拍了拍。是鼓勵,亦是相信,也是與他一樣滿懷着希望,希望他一步步走向更光明的地方。
十七感受着肩膀傳來的力道,不輕不重,細白小巧的手掌柔若無骨還帶着點溫和。那感覺讓十七的心頭悸動、狂跳,眼神都有了片刻的迷離。
從未想過會得到她的鼓勵,可此時真真切切的被她柔嫩的掌心拍在肩頭,讓十七的心裡仿若是一陣巨浪翻涌之後,頃刻間托起了一片天涯海閣般的仙島。
而柳雅是立於仙島的美麗仙子,周身都散發着神聖溫和的光,給他永不磨滅的指引。
十七緊抿着脣瓣不再說話,卻是重重的點頭。
柳雅再次一笑,依舊是說了一句:“我信你。”然後和阿寧離開了。
走了一段路,阿寧輕聲道:“十七哥還在那邊愣着。”
“嗯,讓他好好想想吧。今後的路或許不平坦,但是對他也好。”柳雅微笑了一下,覺得自己之前確實想的偏差了。
不能夠因爲有了倚仗讓舅舅直接給十七安排位啊,能夠和最底層的士兵一起摸爬滾打的生活,對十七來說本身是一種很好的磨練,也是給他一個可以和兄弟們混作一團的機會。
想通了,柳雅嘴角的笑容也綻出光彩來,腳步也是輕快了許多。
正好轉過一間帳篷,柳雅猛然發現滄千澈正微笑着立於這間帳篷的暗影之下。一雙月光更溫和的眼眸看着自己,嘴角的弧度也彎的那樣魅惑好看。
“澈?”柳雅走過去,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從滄千澈此時站得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她剛纔和十七說話的那邊。
柳雅還沒來得及蹙眉、詢問,滄千澈攬過她的肩頭,道:“去走走吧。我也吃了些酒,有些頭。”
柳雅點點頭,溫柔的依附在滄千澈的懷裡,頭靠着他的胸膛,與他的步調很合拍的走着。
“你出來多久了?”柳雅輕聲的問着。
“沒太久。從你看過阿良之後吧。”滄千澈沒有隱瞞的意思,直接表示他聽見了柳雅和十七說的話。
柳雅默不作聲,她知道滄千澈一定是有話要說的。
滄千澈微微清了清喉嚨,好像確實是因爲喝酒有些口乾了。
柳雅轉頭朝阿寧看了一眼。阿寧會意,點點頭快步走開了。
滄千澈這才慢慢的說道:“雅兒,你剛纔說的話,很好。我本來還以爲,你會說些安慰十七的話呢。”
“不用的。”柳雅平和的道:“我開始確實有些不解舅舅的意思,但是現在想來,讓十七多些鍛鍊也沒有什麼不好的。他需要那樣的生活,他缺失太多普通人該有的回憶和經歷了。”
滄千澈讚許的眼神看了柳雅一眼,緊了緊擁着柳雅的手臂,道:“雅兒,沒想到你如此聰穎,心思這般開闊。你想的不錯,十七的確應該瞭解一下普通士兵的生活。因爲如果要做一個將官,尤其是要做一個好的將官,必須明白他的兵心裡是怎麼想的。十七武功高絕,在江湖絕對少有敵手。可作戰不似單打獨鬥,需要運用戰術、瞭解戰機、運用戰勢,還要有信任你的士兵去給你衝鋒、賣命。這些都不是隨便一個將官可以做到的,需要長期的學習和磨合,慢慢才能夠從骨子裡磨出一股子軍人的傲氣與軍威,這些都是慢功夫,急不來的。”
柳雅點點頭,道:“現在是徹底懂了。”
滄千澈一笑,繼而道:“還有一點你應該感謝舅舅,他今天給與十七的安排,是最好的了。”
“嗯?”柳雅表示不解。她從不藏着掖着,高興或是不高興、或是可能會有誤會的不理解她都會明白的問出來。
滄千澈繼續解釋道:“張副官你已經很熟悉了吧,他是從舅舅身邊的親信開始的。不過,他做到現在,也最多隻能做個副官,一輩子都只在舅舅之下。而算是他帶領的那隊精兵,即使什麼都好,身份、待遇都高出許多普通的士兵,可那畢竟只是一隊兵士,只怕在軍營裡再也晉升無望了。反而是那些普通兵營裡的士兵,即使要衝殺在戰場最前面,可立功、嘉獎的機會非常多。也有人是從一個小兵開始,做到一名將軍的。”
一下子,柳雅豁然開朗,她才真正明白了舅舅的苦心安排。
把十七放在身邊,無疑這輩子最多隻能做個親信副將。但現在卻是給了他一片更廣闊、開明的空間,讓十七有更多的機會成長爲真正的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