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都的人總是很多,但是眼前的這條路雖然寬敞卻顯得十分冷清。
因爲這是一個“丁”字路口,這條路直對着的是兩扇紅漆耀眼、銅釘鋥亮的大門。
門前的臺階很高,左右兩邊的石獅子還是披紅掛綵的。
馬車在這裡又停了一下,麥柯卓故作客氣的探頭出來,朝着柳雅微微一笑,道:“怠慢了。從這路口開始,直到大門,是不能行車馬的。”
隨着麥柯卓說話,車伕也隨手一指。
柳雅和赫連天祁看見原來街口立着一塊下馬石。
石頭不大,只道一個大人的膝蓋高度,而且是沒有經過雕琢的原石,只在間部分打磨平了一塊,刻了“下馬石”三個字。
如果不是車伕特意指出,只怕能夠注意到的人還真是不多。騎馬、坐車、坐轎的應該都不太容易發現。
可如今對方把這塊下馬石特意指出來給柳雅他們看,其下馬威的意思很明顯了。
麥柯卓似乎沒有徵求柳雅和赫連天祁意見的意思,他自顧自的說完下車了。
柳雅盯着那塊下馬石看了一會兒,竟然一言不發的下馬了。
赫連天祁有意想要爭辯幾句,畢竟他們是雲穹國的使者身份,南源國的各種禮節都不可束縛他們的。
但柳雅直接把繮繩一拋,走到了麥柯卓的身側,仰起頭來,做了一個“請帶路”的手勢。
柳雅不想輸了氣勢,卻懶得與麥柯卓在這等小細節糾纏。走路走路,先走進他的府裡再說。
赫連天祁見柳雅都毫無話說,也隨着一併下馬,帶着其餘的人走在了柳雅身側。
“請吧。內子應該在府等急了,這讓你們姐妹相見。”麥柯卓說完,大步的朝門口走去。
可那句話在柳雅聽來,“等急了”這三個字似乎別有深意。
眼前縱使是龍潭、是虎穴,爲了雪綺她要去看看,爲了錦藍她更要去闖一闖。
這府邸的大門氣派,門楣的匾額也是異乎尋常的大。幾乎是橫貫了整個門楣的匾額是三個金色的大字:勳王府。
步臺階,大門敞開,王府裡的景色頓時呈現眼前。
入目皆是繁花,從至下、錯落有致、顏色各異,卻全都開的那麼燦爛。
而花的品種也都是豔麗的大朵花卉。高的是茶花樹,樹大朵盛開的茶花有小孩的拳頭大;花樹下是高高挺挺的大麗花和木槿,下方種着芍藥、牡丹之類的。
像是那些彰顯雅意的蘭花一類,卻是並不多見。只是偶爾在花架見着一盆,也不過是個點綴而已。
繁花多,彩蝶也多,香氣更是馥郁撲鼻。
也不知道這府裡的花匠是怎麼侍候的,有些花季節性非常強,卻也能開在一處。
而這滿園的花草間,一條青石小路直通正廳。那路也只能容納三個人並行,反而與這偌大的王府和那滿目的繁花起來,顯得寒酸狹窄了。
柳雅看見了這樣的景色,卻再次皺起了眉頭。因爲她忽地替古雪綺擔心起來。
古雪綺是古家的長女,不僅被受寵愛,也精通詩詞樂理、女紅刺繡,更是個極其雅緻的女子。
柳雅從未見過古雪綺對什麼豔麗的花卉有偏愛。
可是眼前這一幕顯示着,如果不是古雪綺的喜好有了突飛猛進的退步,那是這位女主人並不得寵,甚至不能夠按照自己的喜好去佈置她的家。
當然,也要雪綺把這裡當作“家”纔算數。
“請。”麥柯卓仍舊是一副淡淡的模樣,但是仔細看去,能夠從他的眼裡看到幾分得意。
“我姐姐呢?我想她想得緊呢。”柳雅左顧右盼着道:“宮宴我都拒了,二皇子也不算是外人,論親戚還應該叫您一聲‘姐夫’呢。不如省去了繁縟節,讓我直接去見見雪綺吧。”
“好。”麥柯卓竟然不推搪。他只是看了赫連天祁一眼,笑問道:“那這位……表哥?你是要一同進後宅與內子敘舊,還是與我前廳閒敘?”
赫連天祁當然不可能進內宅。只是麥柯卓這話問的太過直接,讓赫連天祁的臉色很不好看。
柳雅把話頭接過來,道:“天祁是我表哥,不是雪綺的表哥。所以麻煩二皇子好好招待吧,我去見雪綺好。”
“來人,帶路。”麥柯卓並不廢話,直接叫了兩個丫鬟過來,給柳雅帶路。
柳雅朝麥柯卓回禮,又向赫連天祁笑了笑,跟着那兩個丫鬟走了。
赫連天祁坐下來,端茶抿一口,再抿一口,卻和這位二皇子實在沒有什麼話題。
麥柯卓也似乎無心敷衍,一言不發的跟着喝茶而已。
柳雅跟着丫鬟又過了廳,來到了後院,卻越走越偏。一直走到快要見着後門的高牆了,丫鬟才轉身走另一條小徑。
“等等,你們家王妃住在這麼偏的地方?”柳雅叫住丫鬟問道。
丫鬟答道:“是。王妃喜歡清靜,大婚之後第三天搬來了這裡。”
才三天失寵了嗎?柳雅的心裡開始發疼。
她知道古雪綺的性子,雖然一向看起來溫溫柔柔的,可實際是個倔脾氣。
和親本來非她所願,此時看來真是破罐子破摔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樹多了起來,而且多的是蒼松翠柏。看那些松柏的枝幹知道,這些樹在這裡可有些年頭了。
而且樹林間還有一股淡淡的香氣飄散着,柳雅提起鼻子聞了聞,一種不好的預感涌心頭。
果然,繞過這片樹林,前面竟然出現了一間庵堂。庵堂不是很大,只有一堂一室而已。
柳雅之前嗅到的香氣,是從庵堂裡飄灑出來的焚香氣息。
“雪綺?””柳雅對着庵堂叫了一聲,心也是“砰砰”亂跳,生怕古雪綺不回答自己。
“雅兒嗎?”
很意外的,古雪綺不僅迴應了,還答的很快。
“是我。我來看你了。”柳雅說着緊走幾步前,直接去叩庵堂的門。
與此同時,小門打開,一身素衣的古雪綺迎了出來,直接將柳雅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