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囡聽柳雅說“請吃飯”,笑着道:“行呢,我等柳姐姐你這頓飯了。 ”
柳雅朝她招招手,這纔出了這間鋪子,沒走多遠近了紅袖坊的後門。
此時已經是下午時分,再過一會兒紅袖坊到了開門營業的時間,所以這個時候姑娘們早起身了,也都打扮好了在下面說閒話。
柳雅從後面進來要經過大堂才能樓,她一來到大堂,有人看到了她。先是怔了一下,然後疑惑的問了一句:“是……柳家妹妹?”
“是我,我是柳雅。姐姐們好。”柳雅笑着跟大家打了個招呼,立刻被圍住了。
有的誇她長得漂亮了,有的說她身段好看,還有的說是到現在都有些認不出來了。你一句、她一句的,倒是真熱情。
柳雅一一道謝,然後問道:“七娘在樓休息嗎?我先去和七娘打個招呼,再來陪姐姐們說話。”
有個姑娘道:“七娘沒在樓,在後院呢。偏院那邊,以前你也去過的,秋影以前住的地方。”
經這麼一提醒,柳雅自然知道是哪裡了。應該是紅袖坊那些沒紅起來,或是剛剛進來的姑娘住的地方。那邊條件不好,七娘都不會經常去。
柳雅道:“那我去看看,不打緊吧?有沒有什麼要避諱的規矩?”
又有個姑娘回道:“沒什麼事,你不害怕行。”
“怕?”柳雅倒是怪了,她能有什麼好怕的?而且,紅袖坊還有什麼事是可怕的?問道:“姐姐給我說說我纔不怕啊,不然冒失的闖過去,可不好說。”
“是打、胎唄。打了好幾天了,也不知道那孩子怎麼長得這麼結實,吃了三副藥都不下來。七娘親自過去看了,說是綁着肚子,由兩個人兩頭拽着勒緊了,往下弄呢。也不知道這次成不成,再不成,怕是命都沒了。”
“這……”柳雅聽了一皺眉,頓時想起了當年的秋影,聽着心裡犯堵。而且還用勒繩子的方式,那該多慘呢。
柳雅有些於心不忍,知道這樣下去真會出人命的,趕緊道:“我去看看,姐姐們慢慢聊,我一會兒回來。”
柳雅腳步飛快,想趕緊過去看看那個倒黴的姑娘究竟怎麼樣了。
雖然竹心叟的名號用了“竹心”兩個字,顯得有些無情。但是這段時間他教給柳雅醫術的同時,也經常說醫者之心,更講的是生死輪迴的大道。因而,柳雅耳濡目染,也有了幾分救人的慈悲心,也算是個頂好的醫生了,所以聽說別人有事,她想着能幫還是出手幫一把。
才轉過腰門,朝偏房走過不遠,聽到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那動靜好像是把喉嚨都要喊破了似的,淒厲帶着怨恨。
柳雅的腳步一頓,擡頭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心升起了一絲疑惑,因爲覺得這慘叫的生意似乎有些耳熟。
轉而再一想,柳雅的眼睛突地瞪了起來,加快了腳步,朝那聲音的方向跑了過去。
才跑到一間門口,聽見七娘道:“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不打下來你也是要沒命的。秋紅,這可怨不得別人,只怪你自己一時糊塗吧。給你的避子湯你不喝,偏偏想着要母憑子貴,結果怎麼樣?大東家一句話,還不是留不得。再忍忍吧,你真是糊塗。”
秋紅?王秋紅?柳雅剛纔聽見那慘叫聲熟悉,現在聽見七娘這麼說,心已經信了一半。
站在門口想了一會兒,柳雅嘆了口氣,敲敲門,叫了一聲:“七娘,是我回來了。”
“啊?誰?”七娘的聲音裡帶着疑惑和驚喜,繼而門被猛地拉開,七娘正站在門裡,一眼看到了柳雅。
“你……雅兒!”七娘的眼睛都亮了,一步邁出門檻,一把將柳雅給抱住了,嗓音都帶着哽咽道:“你個小丫頭,這麼長時間不露面,連個消息都沒有。怎麼着,白白認下了我這個姨娘,我卻一天都沒得着你的好,盡是替你操心了,整天的惦記着你好不好了。”
柳雅聽了也是心暖,也是心酸,連忙回手也抱住七娘,道:“我這不是回來了嘛。我和師父學醫是在山,整天山裡鑽來鑽去的,跟個野猴子一樣,哪有時間往山下捎消息呢。姨娘莫怪,我錯了,給您賠禮了。”
柳雅說完,趕緊福了福身,算是給七娘賠禮,順便請安了。
七娘將柳雅從懷裡推開一點,扶着她的肩膀左看右看,道:“瞧瞧你這臉蛋,張開了,跟朵花兒似的那麼好看。個子七娘我還高呢,這小腰條可真細啊。七娘我本來還擔心你是不是吃好、穿暖了,睡覺的時候被褥夠不夠軟。現在看來,是皮膚還糙了點,不過山也是難免的。回來了,養一陣子好了。”
柳雅點點頭,道:“是,我一切都好。姨娘你好不好?這屋裡又是怎麼回事?我聽說是……秋紅?我們村兒的那個王秋紅嗎?”
這後一句,柳雅是壓低了聲音說的。
七娘回頭朝屋裡看了一眼,搖搖頭,嘆了口氣。
因爲是做那種打、胎的事情,也不能見風,所以牀前擺着個大屏風,好像裡面還有一道厚實的牀簾子擋着,所以柳雅也看不見裡面的情況。
七娘拉着柳雅往門外又走了幾步,順手把門關了,道:“是,你們村兒的那個。當年被一個叫李大錘的賭鬼搶來的,賣了些銀子。雖然我知道她是得罪了你,不過七娘我和她也沒有冤仇,所以她在我這兒也沒吃什麼虧、也沒受什麼罪。她也算是明眼的姑娘,來了哭了一陣子,老老實實的接客了。不過她那模樣還行,是性子太浪了,這紅袖坊不是下等的青樓,她這樣的浪貨反而紅不了,也那麼混着過日子。可誰知道在前陣子,她竟然去勾引了大東家,結果還有了身孕,是想着母憑子貴嫁過去做妾。可大東家不吃這一套,愣是讓我把她肚子裡的孩子給弄下去。這不是,遭罪啊,好幾天了,也沒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