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風追着屋檐下的那幾根小木棒不住的在晃動,它不住的敲打着橫杆,發出了“咚咚”的沉悶之聲,御風抱着手站在屋檐下邊,瞧着那幾根木棒不住的搖來晃去,一顆心也在不住的晃動着,滿不是滋味。
太子殿下這陣子該醒了?他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滋味,也不知道究竟該與誰說去。他並不想見着青蓮去服侍燕昊,可卻又不得不親手將青蓮送到燕昊的牀上。
“御風,御風!”屋子裡傳來燕昊的聲音,似乎有些喘不過氣來,御風一怔,一顆心慢慢的沉了下去,或許太子殿下已經寵幸過青蓮了?他走到了屋子門口,低聲應了一句:“太子殿下,有什麼事情吩咐?”
“將我牀上這個討厭的女人弄出去。”燕昊皺着眉道:“我想,她是你弄進來的,就由你弄出去。”
忽然間御風的心輕快了許多,他推門進去,見青蓮正坐在那裡,一臉茫然的表情,身上的衣裳很是整齊,絲毫沒有他想象裡的那種折皺不堪。
燕昊轉過臉來,指了指青蓮道:“她竟然還不願意下去,你將她快些弄出去,我早就將她賜給了你,爲何你還要將她一而三的送到我這裡來,你莫非是想違揹我的命令不成?”
御風走了過去,瞧着青蓮那張有些神色迷惘的臉,伸出手來將她抓了起來,恨恨的罵了一聲:“真是沒用。”
青蓮被他拖下了牀,跌跌撞撞的走到了自己那件被撕爛的衣裳面前,她將衣裳披在了自己身上,看了燕昊與御風一眼,一言不發,趿拉着鞋子飛快的跑了出去,臉上全是哀怨的表情,眼中似乎還有淚光閃動。
“我不喜歡她,你不必總是將她送過來。”燕昊望了御風一眼:“你不知道感情這一回事,你沒法子體會我的心情。”
御風怔了怔,自己不知道感情麼?那爲何有時總會想起青蓮那個丫頭來?望了燕昊一眼,見他臉色蒼白,嘴脣上那深紫顏色雖然淺了些,可依舊還在,能很明顯的也那淡淡的紅脣區別開來。
“太子殿下,你難道就不想要解除蠱毒了?”御風有幾分焦急:“你不要將青蓮當成一個人,你就將她當成一丸藥便是。”
燕昊閉上了眼睛,擺了擺手:“你不明白,你還是不明白。”
“太子殿下,既然如此,屬下請假幾日。”御風朝燕昊拱了拱手:“太子殿下,這些日子你可要好好歇息,別這般起早貪黑了。”
“御風,你要去哪裡?”燕昊驚愕的望着御風的背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御風從來對他都是忠心耿耿,根本不會對他有半分反對的意見,可爲什麼今日自己才說了他一句,他便這般走了?莫非是生氣了不成?
他的馬就在屋子前邊,御風走了出來,伸手將系在樹上的繮繩解開,拍了拍馬背:“咱們要出一趟遠門了。”從這裡到密州,總怕有三四百里路,又要累着自己這坐騎了。
剛剛翻身上馬,陸凝香從前邊屋子裡走了過來,她見着御風這模樣,不由得楞了一愣:“御統領,你這般行色匆匆的,要去哪裡?”
“我要去密州給太子殿下找解藥。”御風指了指青蓮那間屋子:“看好她,萬一我找不到太子殿下的那丸解藥,那無論如何,即便是用那下三濫的法子,也得讓太子殿下將這丸藥給吃了不可!”
陸凝香聽到說密州兩個字,眼睛亮了亮,從荷包裡摸出了一個銀錠子來:“帶着路上用。”
御風接了過來,點了點頭:“我會快去快回的。”
山風將樹葉吹得嘩啦啦的一陣亂響,把那嘚嘚遠去的馬蹄聲掩蓋了大半,當燕昊吃力的走出來的時候,御風的身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靠在門上,望着那一片空寂的前坪,忽然間心裡有了一絲絲惆悵,若是微兒在他身邊,那該多好,即便是現在就要死去,他也不會覺得遺憾。
夜色慢慢的降臨,天空裡有一鉤上弦月,寂寞冷清。
隨州刺史府裡,大堂裡頭依舊還點着燭火,將屋子裡邊照得一片明亮,坐在椅子上的那些人的身影,被燭光拉得很長,細細得橫亙在地上,幾條影子細長得不似人形。
“高將軍,你怎麼看?”赫連毓手中拿着一個信封,看了看那封皮上的落款,臉上有幾分驚詫的神色:“這個郭慶凡,我從來就未曾與他打過交道,爲何他忽然之間就寫信過來,要開門投降?”
高君澤手裡捏着那幾張信紙,不以爲然的笑了笑:“王爺,你也是太小心了些,那郭慶凡投降的理由,說得實在明白不過了。再說,我也知道他那人,就是個膽小怕事,貪生怕死的,咱們大軍駐紮在隨州,離他那蒼州不過百里,他怎麼能不心中害怕?”
郭慶凡在信上說,得了恩師指點,特地來投奔赫連毓,只望將來太原王登基爲帝的時候,能夠因着擁戴有功,讓他加官進爵。郭慶凡的恩師,正是那宇文徵。宇文徵最近被赫連鋮免去大司馬之職,恐怕心中存了怨恨,高君澤摸了摸鬍鬚,洋洋得意朝赫連毓笑了笑:“王爺,你那側妃,可是宇文太傅的孫女。”
聽着高君澤提起宇文如眉,赫連毓皺了皺眉頭:“莫要提她,她與這戰事沒什麼干係。”
“如何沒有干係?”高君澤笑着彈了彈那信箋:“郭慶凡說他是得了宇文徵指點,宇文徵肯定就是看着自己孫女是你的側妃,想着若是王爺登基爲帝,他自然便是皇親國戚。正好能遇着赫連鋮將他的官職給奪了,還罰了他三千金,積怨在心,想要來投靠王爺,這也沒有什麼不正常的,是個人都會這般想。”
赫連毓依舊有幾分猶豫:“不行,我不能輕信了那郭慶凡的話,拿着幾萬人馬去蒼州城冒險。”
“王爺,咱們總是要一路打過去的,現在那郭慶凡既然願意開門投降,咱們又何樂而不爲呢?”高君澤心中暗自搖頭,太原王也是太謹慎了些,現在舉兵都兩個月了,也陸陸續續攻下了一些地方,原來拼死抵抗的,現在也逐漸的變成歸順了,可他卻還是這般猶豫,實在非大將之風。
行軍打仗,他經歷得多了,難道還怕了那郭慶凡不成?他若是想假投降,自己也有招數,大軍先不進城,只帶着數百親衛進去受降,將城門與刺史府給佔了,換上自己的軍士來輪防,哈怕他郭慶凡會飛到天上去?
“唔。”赫連毓沉吟了一聲:“咱們且將這事情放上一日,看看他怎麼辦。”
“王爺,不管真投降還是假投降,咱們都不要怕。”站在赫連毓身邊的齊木突然開口了:“不是有俗話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想是那蒼州刺史瞧着咱們來勢洶洶,心中害怕,這纔來投降的。我覺得高將軍說得是,做事情就該勇往直前,不要猶豫。”
高君澤讚許的看了齊木一眼,笑着點了點頭:“沒想到你倒是個有見地的。”
齊木咧嘴笑了笑:“別人都說我笨得像木頭,終於也有得誇獎的時候。”他朝赫連毓誠摯的說了一聲:“王爺,不如這樣,由屬下來扮着你的模樣進城受降,看看那蒼州刺史究竟打什麼主意。”
高君澤聽了這話更是大喜:“這話不錯。”他擡頭看了看齊木,雖然他瞧着要比赫連毓要略微高大些,可那郭慶凡卻是沒有見過赫連毓的,應該會認不出來。“王爺,你將衣裳和身上佩戴的那些玉珏與齊木換了,那郭慶凡肯定會將齊木當成你了。”
“這怎麼行?我不能讓自己的屬下去涉險。”赫連毓擺了擺手:“這樣不妥當。”
“王爺,如何不妥當?保護王爺乃是屬下的職責,現在屬下假扮王爺與那郭慶凡去見面,也不一定是什麼危險事情,王爺便不必再爲屬下考慮這麼多了。”齊木很誠懇的望着赫連毓,眼中流露出一絲決絕:“屬下與齊敏,都是太后娘娘賜給王爺的,既然已經認下王爺做主子,自然就要盡心盡力的來保護王爺。”
齊敏齊木他們原來都是宮裡的帶刀護衛,武藝極好,高太后特地將他們挑選了出來給赫連毓做護衛,一晃已經是十來年,齊敏齊木他們與赫連毓之間已經有了深厚的感情,腦子裡已經有了一個根深蒂固的念頭,那便是保護赫連毓。
“王爺,既然齊木這般忠誠,你也要給他一個表現的機會。”高君澤呵呵一笑:“就這樣罷,明日我就回信給那郭慶凡,咱們接受他的投降,後天就帶兵去蒼州。”
赫連毓還是有幾分不放心,看了看高君澤,見他一臉堅定,也不好再去否定他的決議,只是說了一句:“那還請高將軍安排妥當,切勿輕信了那郭慶凡信上的話。”
高君澤點了點頭:“這個是自然。”
他瞄了一眼赫連毓,見他還是一臉不放心的模樣,微微搖了搖頭,太原王什麼都好,就是太優柔寡斷了些,而且也過於謹小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