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等待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又或者其實只有幾分鐘,他感覺到爸爸的頭輕輕低了下來,放在他的肩膀上,一隻手掌也撫上了他的頭頂。
他欣喜若狂地想要歡呼大叫,腦子裡卻猛然變成一片空白,隨後是一陣輕微的眩暈感,眼前閃過盛放的煙花,又懷疑自己是因爲太過期待而產生了什麼幻覺。
於是他再一次試着想要發聲,可半天都沒能說出話來,嗓子就跟啞了一樣不聽使喚,乾脆把身體向後退去,看清爸爸的面孔再小心翼翼地閉上眼睛,準確地湊上自己那兩片抖個不停的脣瓣。
這一次爸爸沒有閃躲,也許是因爲他閉着眼睛。爸爸的嘴脣有一點乾燥,但仍然是溫暖而柔軟的,這個短暫的碰觸已經讓他心跳如擂鼓,臉上熱得快要發起燒來。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真正確定爸爸答應他了。沒有把他推開,沒有躲避喝斥,只有溫柔到極致的撫摩和包容。
他還想要得更多,可對方的嘴脣馬上就離開了他,甚至站起身來背對着他走向浴室。他眼巴巴地看着那個高大的背影,腦子還有點轉不過來——爸爸這是不好意思了,還是開始後悔了?
他一個人亢奮地胡思亂想着,在沙發上僵坐了十幾分鍾,爸爸一身清爽地從浴室出來,看到他還保持着之前的姿勢,表情自然又帶着點無奈的笑了笑,“還愣着幹什麼?去洗澡吧,你怎麼像被抽了魂似的?”
他這才手忙腳亂地站起來,因爲起得太急還差點摔了一跤,爸爸嘆着氣扶了他一把,眼神卻是愉悅的,“高興成這樣?看你多冒失,洗完澡出來再聊會天吧,你這樣估計也睡不着。”
他總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也儘量自然地回覆爸爸,“現在睡覺太早了,肯定睡不着啊!”
等他三下五除二地衝完澡,還花着小心思換上新款的低腰內褲,披着自認爲特別性感的真絲睡袍走出來,爸爸一回頭就被他的豪放震驚了,“好好走路,你扭什麼?怪里怪氣的,快過來坐下看會兒電視。”
一盆冷水潑下來,他對自己的“魅力”毫無信心了。
爸爸真的在看電視,居然還目不斜視,他這麼大個人坐在旁邊,還半個身體都倚靠在爸爸身上,對方也沒有什麼特別親暱的反應。他蹭來蹭去了一會兒,爸爸竟讓他坐遠一點,說捱得太近了擠着很熱。
他獨自哀怨了幾分鐘,一直盯着爸爸的側臉看,心裡頭那把火越燒越旺。可是今天就要求那啥好像太不合適了,會顯得自己的告白就是爲了做那事?但他已經等待了好幾年,既然表白成功了,還要無休無止的等下去嗎?
爸爸都三十三了……他想到這個就鬱悶,不知道爸爸獨身了這麼多年,某方面會不會變得很冷淡了?
爸爸肯定是不知道他腦子裡全想着這麼不健康的東西,偶爾側過頭看到他一臉的幽怨,就又讓他靠過去一點,還主動伸出手掌包住他細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玩着。
這舉動倒是挺煽情的,他的臉越來越熱,很快就連脖子和胸前都紅通通的了。其實爸爸真沒做什麼,就是他自己忍不住一番想象,腦補的內容那是相當狂野,說出去會絕對嚇到爸爸。
他身體裡的熱力一直往下走,爸爸的注意力卻停留在上半身,看完一集電視劇到了插播廣告的時候,爸爸貌似不經意地問他,“你對以後是怎麼設想的,關於我們……兩個人之間。”
他意識昏沉但甜蜜無比地答道:“在一起……只要在一起就行了。”
爸爸扳起他的下巴,近距離地審視他,“你怎麼這個表情,想什麼想得走神?我是說,對於你要受的那些委屈,你真的有概念嗎?”
他腦子裡想到的是……體位,當下就傻乎乎地點頭,“我無所謂的!只要你高興,我不挑上下!”
爸爸似乎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帶着一絲惱意拍了拍他的臉蛋,“你給我醒醒,我是問你,對於安全和保密性上,你有足夠的認知嗎?如果你真的要這樣,爸爸就不會再婚了,外面也不會說什麼閒話,可是你……”
他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了,只是不願意現在把解決方法就告訴爸爸,因爲爸爸一定會生氣和心疼的,“放心吧,爸,我三十歲以前根本不用考慮這個。過了三十歲,我自有辦法,到時候你會知道的。”
爸爸看他挺自信的,也就沒有追問,只用相當嚴肅的語氣提醒他,“這件事被任何第三人知道,都會變成要挾唐家的把柄。爸爸倒是不擔心事情會被公開,別人也沒有那麼愚蠢。但是有了這麼一個弱點,爸爸和你都必須更加強大,隨時警醒自己不能把這個弱點暴露出去,你懂嗎?”
他當然懂,爸爸所走的那條路多麼艱險,走到如今也是一路披荊斬棘,好不容易到達現在的位置。可爸爸仍然答應了他,還明確對他做出永不再婚的承諾,這份魄力和勇氣不愧是他所愛的人,他絕不能再因爲這份任性又荒唐的感情去拖整個唐家的後腿。
這纔是爸爸對他反覆強調的委屈和壓力,也是爸爸遲遲不肯接受他的原因——作出了這個抉擇,也就意味着他和爸爸相互成爲了彼此最大的弱點,儘管只是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但以他們的關係和身份,只要在一起就是原罪。
他不能讓爸爸完全的信任他,因爲他是這樣年輕,可爸爸還是選擇了他,這隻能是出於內心的感情。爸爸不會對他說甜言蜜語,也沒有對他海誓山盟,反而這麼早就把一切困難都放在明面上跟他敞開來討論,這份尊重坦然讓他感動,爸爸是真的把他當作完全對等的成年人來看待了。
“爸,我懂,這個秘密只屬於我們兩個人,永遠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我們不能把這個弱點暴露給其他任何人,甚至是我們的親人和朋友。”他也鄭重地做出這個承諾,委屈的感覺當然是有的,這輩子他都不可能有一個公開的婚禮了,但是比起娶一個自己不愛的人,擁有爸爸的愛情已經是莫大的幸福,爲了這份幸福他可以承擔足夠多的委屈。
他甚至覺得,說委屈都顯得矯情,這份感情裡主動追逐的人是他,爸爸已經拒絕了他好幾年,到如今願意跟他一起承擔後果,爸爸難道就沒有委屈?不光是委屈這麼簡單,爸爸的職業整個家族都要爲此承擔極大風險,在這些異常可怕的障礙面前,爸爸還是敢來愛他,那他也必須做一個知道輕重的成年人,能夠爲自己的決定負責。
他想到爸爸身上的壓力比他要大了太多,不由紅了眼睛低聲問爸爸,“我是不是特別自私?特別任性?爸,你對我失望嗎?”
爸爸還是那樣嚴厲又憐愛地看着他,伸手在他臉上親暱地摸了幾下,“對,你很自私也很任性,但爸爸比你更自私、更任性。我是你爸呀……主要責任都在我。”
他一把拉住爸爸的手,心裡澎湃的感情把慾念都壓了下去,“爸,你別這麼說,錯都在我。是我不知輕重……非要纏着你的。”
爸爸輕輕地嘆了口氣,眼裡分明帶着笑意,“可爸爸也是願意被你纏呀。好了,咱們別說這些肉麻話了,電視開始了,陪我好好看一集吧。”
當天晚上父子倆睡在了同一張牀上,他興奮又滿足地從背後抱着爸爸,過了一會爸爸也這麼抱着他,再過一會兩個人面對面地相互看着,情緒在自然和渾身不自然中來回轉換,再然後就一起笑了。
鬧騰到一點多鐘,他還半分睡意都沒有,一晚上只得到幾個擁抱,嘴對嘴的親吻是一碰到就分開了。他的小帳篷支得高高的,爸爸好像也有狀況,但他想了太久,光是腦補得兇,真臨場了竟然害羞得手都不敢往下伸。
於是這個晚上到最後也沒發生什麼“壞事”,爸爸除了用嘴脣親過他,其他動作都只當他是沒長大的孩子。他倒也不太鬱悶,日子還長着呢!親吻已經有了,更親密的接觸還會遠嗎?
自從生日那晚以後,唐青宏和爸爸度過的每一天都甜到心坎,雖然想着總要把生米煮成熟飯,但他也不急於一時。關鍵是他還有點迷糊,不知道怎麼纔算煮成熟飯,反正兩個人在一起就行了,摟抱親吻也要不夠,爸爸被他纏得多了還會笑他,感慨他果然還是太年輕了。
他也是有自尊的,被爸爸這麼一說,動不動就會臉紅,不老實的手也會收起來,怕自己侵略性太強了被爸爸討厭。
直到第二個週末的晚上,爸爸應酬完了被公用車送回家,一看樣子就是喝過酒的,眼角和兩邊臉頰都有點紅。他一邊去扶爸爸,一邊聞着爸爸身上淡淡的酒氣,心裡忍不住開始想入非非。
爸爸的酒量向來不錯,但喝過酒總會對他更加親密一些,才坐在沙發上就摟住了他,帶着笑意的眼神看起來有點壞壞地。他伸手把爸爸的眼鏡摘下來放在茶几上,一回頭就對上爸爸亮到懾人的目光,他的腰不由自主軟了一下,再被爸爸挽住腰一拉,就整個人趴在爸爸身上了。
爸爸還是含着那份笑意一直看他,手指慢慢滑到他的臉上,他的呼吸變得十分急促,身體感覺到興奮的同時又本能地往後縮。爸爸看到他帶着怯意的動作,心情似乎異常愉悅,不但眼神變得更加強勢,聲音也低沉了幾分,“躲什麼?你很怕爸爸嗎?”
這當然不是怕……他一時間說不上來,乾脆閉上眼睛把嘴脣湊了過去,以示自己並不是真的想躲。
爸爸把他環在懷裡親了一會兒,抱他的力道越來越大,都把他勒得有點發疼了,只得悄悄睜開眼來小聲埋怨,“爸……你輕點。”
他也不知道這句話哪裡觸到了機關,爸爸的呼吸一下子就變急了,就着擁抱的姿勢翻過身來,把他整個籠罩在自己的軀體之下,注視着他的表情無比專注,還帶了幾分隱隱的壓抑,“唐青宏,你真是個壞孩子,故意刺激爸爸。”
他還真沒有那個意思,但他很高興這個轉變,不然他還以爲爸爸從裡到外都是個聖人了,沒有半點平凡男人的愛慾衝動。
爸爸果然是喜歡他的,不光是感情上的喜歡,也同樣喜歡他的身體。這讓他找回了一點自信,微笑着用手臂挽住爸爸的脖子,“那你想怎麼罰我?”
爸爸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腦裡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就那樣面對面地抱着他站起身來,兩隻手牢牢托住他的兩條大腿,直接邁步往浴室走,“你先滾去洗澡,爸爸要好好想想怎麼罰你。”
這似乎是種了不得的暗示,他被驚喜衝昏頭腦,到了浴室門口還不肯下來,“爸,我要跟你一起洗!”
爸爸也就順勢把他抱進去了,跟小時候幫他洗澡一樣,麻利地給他脫衣服。爸爸太過坦然的動作反倒讓他難爲情了,背過身就想自己脫,耳側卻響起爸爸低柔的聲音,“別躲,讓我好好看看你……看你是不是真的長大了。”
他聽得腦門一熱,真沒想到爸爸竟然也會說這種隱晦的*話,頓時震驚地張大嘴回過頭,那副蠢蠢的表情落入爸爸眼裡,又引發一陣輕笑聲,“你不是很大膽的嗎?這會怎麼又笨乎乎的了。”
他對於爸爸的認知正在不斷被刷新,簡直跟不上太過誇張的頻率。爸爸還是那個爸爸,可眼前的爸爸正在用那張威嚴的面孔對他說着夢寐以求的情話,這簡直像是在做夢,一個他不願意醒來的夢。
他覺得腳下的地板都軟綿綿地,全身就只剩下一個地方在變硬,而爸爸的手指還在觸撫他,脫掉他最後的一件遮羞布。等他光溜溜地被剝完殼,就跟初生的小雛鳥一樣呈現在爸爸面前,腦子裡總算想起自己好像太瘦了,某個部位好像也太不知羞恥,趕緊伸出雙手一陣亂擋。
他的慌張和羞怯讓爸爸更加愉悅了,故意眯起眼睛審視他的下半身,“大了就寶貴了?不讓人看了?”
他臉紅得跟什麼似的,只得把主動權勉強拉一分過來,“那個……爸,我也幫你吧。”
爸爸比他那是大方多了,點點頭就讓他幫自己脫衣服,這個過程實在性感到煎熬,因爲爸爸的自信和坦然,展現了這個男人在心理上的足夠強大。他簡直覺得爸爸的每一寸皮膚都在散發荷爾蒙,每一縷髮絲都撓得他心癢,好不容易把任務完成,再一看雙方體型和膚色的對比,他的表情一瞬間就變得羞慚,還悄悄地縮了縮肩膀。
爸爸看出了他的豔羨和失落,把他拉到花灑下打開熱水,“你才十八歲,爸爸十八歲的時候也是這麼瘦的。多鍛鍊一下你會更結實……不過,就現在這樣也挺好,不管你什麼樣子,我都覺得好。”
他這才放鬆心情,笑着讓爸爸轉過身去,照小時候幫對方搓背的流程伺候起來。他伺候得認真又賣力,還極力忍住羞意有一句沒一句地跟爸爸聊天,就算有短暫的尷尬或者怪異感,但也一定要適應新的親密模式。他可不想自己的那隻小鳥一輩子只能跟手指打交道,那樣未免太虐待它。
兩個人都洗白白坐上牀以後,他抱着爸爸主動討之前的懲罰,爸爸眨着眼睛笑話他,“你還沒忘呢?你到底有多欠揍?非要爸爸打你屁股?”
他臉紅心跳地低聲說:“打屁股也可以……但是我更想……”
爸爸也把聲音壓得很低,幾乎貼着他的耳朵,“更想要什麼?”
他囁嚅半天,還是很不要臉地說出來了,“我……我想……拔蘿蔔。”
爸爸愣了一下,隨即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胸腔傳來強烈的震動感,把他羞得腦袋都低下去了。
笑歸笑,那天晚上他到底如願以償了。因爲拔蘿蔔的手勢太急,還被爸爸懲罰打了幾下屁股,隨後拿出導師的態度,爲他做出正確的示範。
快活不知時日過,第二天早上起牀的時候,唐青宏感覺精神有點虛,一看爸爸已經不在旁邊了,就打着呵欠下地準備梳洗。
路過廚房聽到裡面叮叮噹噹地,他伸進頭一看,爸爸竟然在下廚做早餐。
他蹭過去想接手做,爸爸讓他先去刷牙洗臉,兩個人吃着煎蛋配火腿的時候偶爾對視一眼,臉上都浮起淡淡的笑容。
他一下子就想起昨天晚上,總覺得爸爸的笑含有某種深意,趕緊低頭專心吃東西,還因爲吃得太急噎了一下。
爸爸看到他這麼誇張的反應,只得伸手幫他揪耳朵摸背,“又在想什麼壞主意了?吃個早餐都走神。”
他緩過勁來以後紅着臉說:“誰叫你做這個……我能不想歪嗎。”
爸爸莫名地看看盤子裡的煎蛋和火腿腸,再看看他通紅的臉,特別嚴肅地發出聲明,“是你自己想多了,我只是給你補充營養。好了,把這杯牛奶喝完,別再想七想八了,你這腦子裡都裝的什麼嘛。”
作者有話要說:小雞剝殼了……小兔子拔蘿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