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之前在鼓舞士氣的蠻將發出一聲慘叫,原本眼睛上扎着一根力道未盡,尾羽仍然在顫動着箭桿。幾名親兵連忙護着蠻將,神色慌張的向後撤退。
蠻兵本來就被騎兵衝的前部陣型大亂,不過是在勉力支撐當中罷了,這下子連統帥都中箭,生死不明的被親兵救走了。餘下的那些蠻兵那裡還能夠堅持呢?沒有幾秒鐘,他們就崩潰了。
正所謂兵敗如山倒,蠻兵沒有一絲抵抗的勇氣。爭先恐後,宛如過江之鯽一般。
“別追了!殺得再多,也不如拿馮常圪一人頭!”趙禳喊住了掩殺的趙嬴武。
趙嬴武不甘心的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道:“暫且饒過你們這幫小嘍囉!”
“所有人下馬休整半刻鐘!”趙禳說話間,已經先翻身下馬。
趙嬴武驅馬來到趙禳跟前,說道:“王爺,我們不乘勝追擊嗎?”
趙禳搖了搖頭,說道:“暫時不需要!我們人困馬乏,需要好好休整一下!而且這段時間,也可以讓那些潰兵衝擊一下馮常圪的中軍,至少戰敗的消息可以擾亂他們的軍心!”
“但也會讓那些在中軍的蠻兵有所準備的!”趙嬴武依舊對此表示憂慮。
趙禳哈哈一笑,說道:“哈哈!你忘記了我們現在是多少條腿的嗎?四條腿的啊!等我們休整好,再衝殺上去,那個時候正是敗軍剛剛到馮常圪中軍的時候,既可以趁亂殺進去,我們又可能趁着這段時間好好休息一二,包紮傷口!好了。別再問了,時間不多了!”
趙嬴武一臉崇拜的看着趙禳,用力的點了點頭,道:“是!”
休息的時間是短暫而緊張的,騎兵紛紛從布袋中拿出黃豆,都顧不上親自餵馬了。把黃豆灑在地上。讓戰馬自行低頭吃食。騎兵則拿出紗布、金瘡藥、止血散、跌打酒等包紮傷口,或者用跌打酒揉擦紫淤的地方。
趙禳站起來,說道:“出發,沒有吃的,在馬背上解決!”
“遵命!”騎兵紛紛上馬,戰利品也沒有怎麼收拾。留下狼藉而恐怖的戰場。
在馬背上,騎兵拿出水囊,裡面早已經添加了速食粉。之前綁在戰馬身上,早已經利用戰馬散發的熱量和顛簸,將速食粉化作糊糊。
坦白說速食粉的味道不怎麼樣的。糊糊的,帶有淡淡的鹹味。而且南方溼熱,雖然說有油布包裹,但還是不可避免的帶有些許黴味。
這玩意如果是在北方就好用多了!趙禳心中暗暗想道。
思索間,趙禳已經遇到一幫敵人,不過與其說是敵人,還不如說是倒黴鬼。看樣子是一羣稍微整頓過,剛剛從戰場退下來的敗兵。
“別殺人!驅逐!”趙禳命令道。
當下騎兵們就拿着繳獲來的竹矛,咆哮的衝上去,立刻就刺死四五名蠻兵。看上去氣勢洶洶。但實際上騎兵都遵照趙禳的命令,並沒有怎麼殺人。
本來就霧氣濃厚,更別說這羣敗兵已經陷入驚恐當中。聽得後面的馬蹄聲和喊殺聲,還有不時響起的慘叫聲,跑的更加快。當真是吃奶的力氣都用出來了。
其實那慘叫聲,不過是騎兵爲了營造恐怖氣氛,用竹矛刺傷逃跑在後面的蠻兵罷了。而且傷勢都不是特別的重,招呼的地方都是手臂。
很快趙禳就驅逐着敗兵衝到馮常圪中軍附近。
闕月烏騅馬乃是高頭大馬,趙禳在馬背上可以越過前方的潰兵,看到馮常圪的中軍情況。
看着馮常圪的中軍。讓趙禳有些暗暗吃驚。鬆散的蠻兵,居然可以在混亂當中,聚攏了一千五六百名蠻兵。而且其中有不少是頂盔摜甲的,這些盔甲昔日都是宋軍的。可惜因爲融溪大敗、三合村大敗,讓安化蠻繳獲了二三千具宋軍格式盔甲。
“王爺,怎麼辦?還衝陣嗎?”趙嬴武也暗暗心驚。
衝嗎?敵人比預料的多。如果陷進去,四方蠻兵將會來支援,那就不是一千五六百蠻兵。而是慢慢變成三千、八千,一萬,一萬五,最後到近二萬大軍!
“衝!”趙禳咬牙咆哮,猙獰的臉容,宛如一頭猛虎在仰天咆哮。
蠻兵並沒有騎馬,他們在下方看過去,只是隱約看到後面的騎兵。因爲看的不真切,心中並沒有在意。
馮常圪也沒有注意到,只是按照慣例的派出百餘名前方兵馬,去把這些敗兵整頓好,免得衝亂了自己的陣容。
只是之前被趙禳殺散的敗兵還沒有整頓好,還讓中軍兩翼稍微有些混亂。
這個時候衝在前方的敗兵終於喊出了重要的消息。“有敵人啊!惡魔一樣的!大家小心啊!”
“好多騎兵啊!”
在中軍的蠻兵一片混亂,在兩翼接受整頓的蠻兵卻是想起之前的戰爭,登時面上浮現出驚恐的表情。
“不行啊!快跑啊!”
有蠻兵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怖,轉身逃跑。
蠻兵到底是蠻兵,如果是在宋軍當中,定然斬立決。但負責整頓這些潰兵的中軍蠻兵並沒有回過神來,還猶豫着該不該殺人立威。
這可就是讓本來心生怯意的蠻兵心中有了勇氣了,這勇氣自然不是和趙禳血拼的勇氣了,而是逃跑的勇氣!
他們的想法樸素而可笑。如果那些宋軍被擊敗了,大不了事後挨一頓打,反正我就不是那安化州的人,他馮常圪總不能夠越過首領殺了我們。如果馮常圪敗了,我們豈不是走的很明智?沒有白白丟了性命?
在戰場上最避忌什麼的?不能夠萬衆一心,一旦出現其他人逃跑。還沒有逃跑的士兵,難免就會受到感染心生怯意。甚至會有人惡意的想着:他們都跑了,我爲什麼要爲他們逃跑爭取時間呢?萬一自己也陷在裡面,豈不是不值得?
趙禳帶人饒過正面,從安化蠻右側發起進攻。人手持武器的通常都是右手,從這裡發起衝鋒可以最大限度的發揮騎矛衝刺的殺傷力。
這個時候,不知道是天意,還是運氣使然了!
一股大風吹起,是南風。趙禳帶領的宋軍是順風,而蠻兵則是逆風的。
雖然已經經歷了穿越這樣的事情,但在趙禳心中對於神佛並沒有多少尊敬和信念。不過此刻趙禳卻不介意藉助一下他們的名頭。
“諸位!勝利就在眼前,這是神靈祝福我們獲得勝利的神風!衝啊!”趙禳昂然大喊。清朗的聲音,傳播到戰場每一個角落。
“難道是天要亡我?”馮常圪倒退一步,臉色發白。現在已經快到立冬了,居然有南風。
大風吹的對面蠻兵張不開眼睛,只能夠眯着眼睛。
宋軍則不然,騎兵紛紛在馬背上拿出弓箭,彎弓搭箭,遠遠就放箭了。“嗖嗖!”的破空之聲大作。
箭矢順着大風,飛的很遠。
蠻兵陣中響起一片慘叫聲,不知道有多少人中箭。但在狂風當中,人的視力降到最低,耳朵的就一定程度上取代了眼睛的作用。這個時候的慘叫聲,彷彿放大了。聽的蠻兵一個個心中發顫,到底死了多少人呢?
“殺!”趙禳身先士卒。
闕月烏騅馬發出一聲昂揚的嘶鳴聲,宛如一輛大貨車一般,躲過東歪西倒的長矛,從一處間隙中衝入。擋在前面的一名蠻兵被撞的飛起,連帶他後面的蠻兵也被牽連,倒在地上。趙禳手中長矛順勢扎如右側一名蠻兵喉嚨上,鮮血飆的老高,很快就被狂風吹散。
咋一看,宛如綻放飄零的櫻,美麗而妖異。
“啊!”趙禳拔出長刀,一名蠻兵臉上被狠狠割了一刀,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馮常圪那裡卻是一片混亂,從他這個角度,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己方右翼的蠻兵,簡直就彷彿豆腐一般脆弱。在宋軍的騎兵衝擊下,那叫一個摧枯拉朽。這與其說是一場戰爭,還不如說是一場屠殺,更加貼切了!
“馮常圪!”一聲大喝響起,趙禳看到了馮常圪了,他距離馮常圪最多也就三十步的距離。
馮常圪把自己打扮的枝招展,紅色的戰袍,紅纓金鎏戰盔,貼着紫銅的窮奇戰鎧,兩肩的吞虎護肩更是塗抹金漆,正個人在戰場上,那叫一個金光燦燦的。
“攔住他!”馮常圪大驚失色。
因爲前侍衛長已經戰死,臨時稍微侍衛長的馮銅狼咆哮一聲。手中一杆短矛投出,宛如一條黑龍,帶出一條長長的殘影。
“趙嬴武在此!何人敢傷吾主公!”趙嬴武咆哮一聲,手中盾牌飛出。
“鐺!”的一聲巨響,短矛落在蠻兵當中,一名倒黴的蠻兵慘叫一聲。
“好!來而不往非禮也!”趙禳說話間,在趙嬴武等人護衛下,從容彎弓搭箭。
“嗖!”箭如飛龍,光是聲勢已經足夠奪人氣魄。
馮銅狼臉色大變,心中暗道:不好!連忙拿起一面木盾擋在自己身前。
“噗!”木盾被洞穿,木屑在空中飛濺。
“怎麼會……這樣厲害?”馮銅狼雙目綻放出駭然的目光,低頭看到了箭桿還仍然在顫動着。箭矢已經沒入他心臟中,哪怕是說話,都感覺到一股鑽心的抽痛。
馮銅狼艱難的擡起頭,看着趙禳放心,舉起右手,彷彿想說些什麼,但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手還沒有完全舉起,人已經轟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