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簡單

玖珠乘坐的馬車, 停在宸王府的下馬石旁。

“前方乃宸王府,請問貴人從何處來?”宸王府的衛兵攔在馬車前:“若要進王府,請把腰牌交予在下, 由在下代爲通傳。”

玖珠沒想到去王府會有這麼多規矩, 她抱緊懷中的小盒子, 掀開簾子看向說話的衛兵:“小女子乃明侍郎之女, 有事拜見殿下, 請小哥代爲通傳。”

衛兵看向馬車裡的女子,只看到一雙靈泉般的美目,甚是動人。他不敢多看, 慌亂地低下頭:“請貴人稍等,卑下這就去稟報。”

“有勞。”玖珠單手抱起木盒, 掀開簾子走出馬車。

“小姐。”春分撐開傘, 替玖珠遮住落雪:“外面雪大, 你到馬車裡去等吧。”

“沒事,我下來隨便看看。”玖珠從春分手裡接過傘:“春分姐姐, 你給自己打把傘。”

“知道小姐疼人。”春分與其他下人撐好傘,小聲道:“這麼大的雪,我們應該先遣人到王府,再過來的。”

“沒關係,反正我也只是隨便走走。”玖珠好奇地打量宸王府邸, 王府很漂亮, 連下馬石都比別人家的高大。

“殿下。”福貴小聲對牀上鼓起來的被子包道:“已是巳時二刻了。”

“出去!”牀上飛出一個軟枕, 砸落在地。

福貴忙不迭退了出去。

“公公。”王府管事見福貴從王爺寢房裡出來, 跑到他身邊小聲道:“門房來報, 明家小姐來訪。”

“明家小姐?”福貴疑惑:“可有提前送拜帖?”

管事搖頭。

“這……”福貴回頭看了眼寢房,心裡有些爲難。殿下氣大, 這些天日日早起去禮部,今兒好不容易休沐,又趕上下雪天,他哪敢去叫這位小祖宗起牀?

想到王爺對明家小姐贈送的畫,都那麼愛惜,甚至連看都捨不得讓他看一眼,福貴咬了咬牙,再次轉身進了屋。

“殿下……”

“你怎麼又進來了?”宸王從牀上坐起身:“出去,午時前誰敢進來,本王就讓他滾出王府。”

“王爺。”福貴陪笑道:“非是下奴想擾您休息,實在是有要事稟報。”

“什麼事?”宸王滑進溫暖的被窩,不願再動彈。

“明小姐來訪,不知殿下可要見?”

“你說誰?”宸王猛地坐起身,福貴連忙伺候他穿衣。

“明侍郎家的千金。”

“她現在在哪?”宸王套上衣袍,伸腳蹬進鹿皮靴。

“還在下馬石那邊……”

“一個個都是豬,辦事不動腦子?!”宸王接過水匆匆漱口,用毛巾隨意抹了幾下臉,順手取了件離自己最近的大氅,大步往外走:“這麼大的風雪,讓小姑娘在下馬石那裡等?!”

“殿下,您還未束髮……”

福貴小跑着追出去,對候在外面的下人罵道:“還不快拿暖手爐追上去。”

“小姐,雪越下越大了。”春分小聲道:“你去車上等吧。”

玖珠搖了搖頭,轉眼見宸王府正門走出一個人來,她一眼就認出那是宸王。

“殿下。”玖珠撐着傘小跑着到宸王面前,見他青絲未束,被寒風吹得七歪八扭,呆了呆:“殿下不束髮,也是好看的。”

聽到這句沒什麼誠意的誇獎,宸王氣不打一處來,他這都是爲了誰?!

正準備開口說話,又是一陣風來,頭髮呼啦啦打在他的臉上。

玖珠忍不住笑出聲,見宸王瞪着自己,眨着烏溜溜的眼睛小聲問:“要不……臣女幫你係上?”

見宸王沒有反對,玖珠把手裡的木盒跟傘通通塞進宸王手裡,從荷包裡取了一條緞帶,走到他身後:“殿下別動。”

“殿下……”福貴帶着下人追到門口,朝門外看了一眼,轉身對下人道:“都在門口等着,別去打擾殿下。”

“公公,雪這麼大……”

“雪大沒關係。”福貴高深莫測狀:“心裡暖和就行。”

“殿下的頭髮好順滑啊。”玖珠踮起腳尖,用手指輕輕把宸王披散的頭髮全部攏到背後,用緞帶繫好,還貼心地打了一個蝴蝶結。

背後若有似無的癢感,讓宸王有些不適地動了動肩背:“好了沒?”

“好了。”玖珠走到宸王面前,給他行了一個屈膝禮:“今天冒昧而來,還請殿下恕罪。”

大紅鶴氅穿在她身上,把她的臉襯托得更加嬌嫩,天真不知事,溫暖而又鮮亮。

宸王伸出手,摸了摸她發間的白兔毛簪:“這麼大的雪,難得你還記得來看我,本王就不跟你計較了。走吧,跟我進去。”

把傘往玖珠的方向移了移,宸王搖了搖手裡的木盒,裡面發出咔嚓的聲響:“裡面是什麼玩意兒?”

“殿下,不能搖。”玖珠跳起來把木盒抱進懷裡,朝宸王神秘一笑:“等會你就知道了。”

宸王挑了挑眉,小孩兒能拿出什麼新奇玩意兒出來?

半個時辰後,宸王看着擺在自己面前,豬牛羊馬各色樣式的小雪人,沉默了。

“把雪塞進陶模,按一按,敲一敲,小鴨子就出來了。”玖珠把小鴨子擺在宸王面前:“殿下,看!”

“明小珠,你今年幾歲?”宸王伸出手指戳了戳小鴨子,不小心把鴨子肚子戳出一個洞,他看了眼蹲在地上團雪的玖珠,彎腰在腳邊撿了點雪,把鴨肚子上的窟窿補了回去。

“殿下,臣女的年齡,你不久前才問過。”玖珠把裝好雪的陶模遞到宸王面前:“殿下試試。”

這小玩意兒有什麼好玩的,只有明玖珠這種腦子只有六歲的小姑娘,纔會如此幼稚。

他把陶模往雪地上一拍,一條斷尾小狗躺在了雪地上。

“殿下,拍之前,要把尾巴那裡的雪按一按,不然尾巴會斷。”

“本王當然知道。”宸王抓起幾把雪塞進陶模,啪啪按幾下,成功地在雪地上扣出一隻小狗,得意地擡了擡下巴,這種小孩子把戲,能難住他?

“殿下好厲害。”玖珠又塞了個小馬陶模給他:“試試這個。”

狗跟馬有什麼差別,不還是那麼玩?

擡頭見玖珠眼巴巴看他,宸王在心底無奈嘆息,罷了,就當是哄小孩子開心。

管事走進院子,見院子裡擺了長長一排小雪人,殿下跟明家小姐蹲在地上,也不知道在玩什麼,笑得倒挺開心。他走到福貴身邊,小聲說:“齊王府派人送來一筐新鮮竹筍,說是齊王別苑裡出的,送來讓王爺嚐嚐鮮。”

“知道了。”福貴點頭:“等回我再把事情稟告給殿下。”

“哎喲。”玖珠蹲在地上,忽然痛呼一聲。

“怎麼了?”宸王丟下手裡的陶模,走到玖珠身邊,低頭看她。

“腳、腳麻了。”玖珠可憐巴巴地擡頭看宸王:“殿下快拉我一把。”

宸王再次無奈嘆息,他雖然還沒開始做爹,但是好像開始體會做爹的煩惱了。彎腰把手遞到玖珠面前:“把手給我。”

“謝謝殿下哦。”玖珠朝他討好一笑,把手放到他的掌心。

“你可真是……”宸王拉起玖珠,轉身去取桌上的暖手爐。剛走一步,覺得後心一重,噗通栽倒在地,那張俊美的臉,把兩隻用雪壓出來的小狗砸得粉碎。

玖珠低頭看着被自己踩在腳下的大氅,默默地……默默地收回腳丫子,強忍着小腿上的痛麻感,小心翼翼蹲在五體投地的宸王身邊:“殿下,你沒事吧?”

宸王坐起身,瞥了眼大氅邊上,帶着雪粒的腳印,沉默地擦去臉上的雪。

玖珠趕緊掏出手絹,幫宸王擦臉上的雪:“殿下,臣女真不是故意的,你……你別生氣。”

“本王有說過生氣?”宸王拿過玖珠手裡的帕子,胡亂擦幾下臉:“你的腿還麻不麻?”

玖珠小幅度點頭,眼珠子時不時往宸王臉上瞅,像只做了壞事,又不想挨罰的心虛小狗。

下一刻,她就被宸王打橫扛到了肩上,用扛麻袋的那種姿勢。

把人扛進有暖爐的屋子,宸王把玖珠往軟榻上一放,抱起錦被粗魯地往玖珠身上一蓋:“好好坐着別動,讓丫鬟來給你捏捏腿。本王這裡沒有女子的衣物,你把斗篷跟鞋襪脫下來,讓下人給你烤乾。”

“殿下去哪?”玖珠問。

“我去更衣。”他不離開屋子,難道留在這看小姑娘脫鞋襪?

出了屋子,宸王解開鬆鬆垮垮的頭髮,把花裡胡哨的錦緞塞進袖籠,對守在門外的丫鬟道:“好好伺候明姑娘,不可怠慢。”

“殿下。”福貴上前,抖開手裡的乾淨斗篷,換下宸王身上那件沾着雪粒的斗篷:“齊王府派人送來一筐嫩筍。”

“知道了。”宸王點了點頭,“現在什麼時辰?”

“快到午時了。”

“派人去明侍郎府裡說一聲,就說本王留明姑娘在府中用膳,下午親自把人送回去。”宸王想了想:“別空手去,把溫泉山莊送來的鮮菜,裝上一筐,免得讓人家以爲我宸王府吝嗇。”

“下奴領命。”福貴領命:“請殿下放心,此事下奴親自去辦。”

明侍郎府,沈氏聽完下人的彙報:“宸王當真親自出門相迎?”

“是的,宸王爺出門時發冠未束,步伐匆匆,並未因小姐冒然到訪而動怒。”

“好,你下去吧。”沈氏抓了一把錢給下人:“天冷,這些銀錢拿去給孩子買身新衣服。”

“謝謝夫人。”下人揣着錢,喜笑顏開地退下。

“夫人故意不告訴玖珠,到王府拜見有許多規矩,緣由竟在此?”明敬舟嘆氣:“宸王此人,倒比你我想象中,要好上些許。”

“無論他是真心還是假意,至少未辜負玖珠的赤誠心意。”沈氏苦笑:“自玖珠與宸王訂婚後,我日日擔心宸王性格跋扈,會欺她辱她。今日過後,總算能放心幾分,他願散發相迎,至少對玖珠是有幾分情面的。”

“說來也稀奇,若是其他王爺做到這些,我只會覺得他們做事周到。宸王來做,卻讓我高看兩眼。”沈氏自嘲笑道:“可見我是個對完美者吹毛求疵,對頑劣者寬容以待的俗人。”

“並非夫人世俗,而是平日不做人,把某件事做到了才顯得珍貴。”明敬舟笑了:“世人皆是如此,或許……這也會成爲宸王未來的優勢。”

沈氏恍然,半晌後點頭:“夫君說得有理。”

“老爺,夫人。”管事進門行禮道:“宸王府的近侍太監總管福貴求見。”

“快請。”

沈氏與明敬舟交換了一個眼神,宸王府的總管太監,來他們府上幹什麼?

等他們見了福貴,聽他說完來意後,夫妻二人瞬間明白,送蔬菜是假,留他們閨女在王府用膳纔是真。

等福貴走後,沈氏沉默良久開口:“男人啊,沒幾個好東西。”

明敬舟:“……”

怎麼一言不合就牽連整體呢?

“夫人說得對,我也這麼覺得,有些男人確實不是好東西!”

“你不也是男人?”

“爲了你,我願意做男人中的叛徒。”

“女人啊,真是麻煩。”宸王換了身衣服,拿起放在桌上的錦緞,猶豫片刻,把它放進一個裝發冠的盒中。

“殿下,下奴是太監,可不懂女人。”近侍太監幫宸王梳好頭髮,大着膽子說笑樂一句:“下奴倒是覺得,明姑娘與您站在一起,極爲般配。”

“說重話怕她哭,生氣又怕她不開心,就連不陪她,都要擔心她會悶悶不樂。”宸王嘖了一聲:“本王也沒想到,活到這麼大,還要去哄小姑娘。”

“殿下乃皇親貴胄,身份貴重,便是不哄着,那些女子也不敢有任何不滿。”近侍道:“如此一來,殿下也不用如此費心。”

“你懂個屁!”宸王瞪了近侍一眼,連髒話都說了出來:“她一個虎了吧唧的小女孩,哭起來不可憐?垂頭喪氣不可憐?委屈巴巴的樣子,不可憐?!本王一個大男人,能幹那種事?”

近侍連忙告罪:“請殿下恕罪,下奴愚鈍,不僅不懂女人,還不會說話。”

他算是明白了,反正在殿下眼裡,只要沒把明姑娘哄開心,那就是明姑娘可憐。

“算了,本王跟你說這些有什麼用。”宸王走出屋子,徑直到了客院。

“殿下。”丫鬟看到站在門口的宸王,走到他面前小聲道:“明姑娘睡着了。”

隔着門,宸王看了眼軟榻上,把自己裹成圓圓一坨的玖珠,沒有進屋:“等明姑娘醒來,派人來告訴本王。”

“是。”丫鬟見宸王準備走,馬上叫住他:“殿下,請等等。”

她回到桌子上,拿起一個小荷包:“這是明姑娘睡着前,讓奴婢交給您的。”

宸王打開荷包,裡面裝着幾塊薄荷糖。

大雪天的,哪個講究人會吃薄荷糖啊……

拿着荷包走到迴廊處,他停下腳步,打開荷包取一小塊放進嘴裡。薄荷的甜香,瞬間盈滿脣齒。

等玖珠醒來,已是大半個時辰後,她穿上烤得暖烘烘的鞋襪,坐在銅鏡前梳妝:“麻煩幾位姐姐了。”

“姑娘客氣。”其中一個丫鬟開口道:“請姑娘稍坐片刻,殿下很快就過來。”

玖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睡醒了?”宸王走進屋,難得他今日穿了一身狐毛大氅,玉冠束髮,宛如濁世翩翩佳公子。

玖珠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很好看?”宸王走到她面前,拿了桌上一支珠釵在手中把玩。

“好看的。”玖珠臉紅紅地點頭。

“肚子餓沒餓?”

玖珠繼續點頭。

“我看你不該叫玖珠,應該叫小豬。”宸王把珠釵遞給丫鬟。

玖珠擡頭看他。

“能吃能睡,多有福氣,你說是不是?”宸王乾咳一聲:“走吧,我帶你去用午膳。”

玖珠趕緊拎起裙襬跟上,她聽甫六哥說過,宸王府養了很多廚子,飯一定很好吃。

膳桌上,宸王見玖珠吃得津津有味,好奇的問:“很好吃?”

“好吃。”玖珠點頭:“殿下家的飯,果然跟傳言一樣好吃。”

“哦?”宸王好奇地問:“外面都怎麼傳的?”

“他們說殿下的府裡,養了很多廚子。”

宸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我那時候就想,殿下家的一定很好吃。”玖珠放下碗筷:“今天吃了後,發現果然跟我想象中一樣。”

“聽到別人說我府上有很多廚子,你就想到吃?”宸王被玖珠的關注重點震驚:“就沒想到點別的?”

正常人聽到這些,第一個念頭不應該是覺得他奢靡無度,貪圖享受?

“廚子不就是做飯?”玖珠見宸王面色有些不對,以爲自己鬧了笑話,小聲問:“難道這些廚子表面是廚師,其實各個是武林高手,默默守衛着王府安危?”

“小女孩子不要看外面亂七八糟的話本,會影響腦子。”宸王見玖珠喜歡去骨鵝掌,夾了兩隻到她碗裡。

本來就不是很聰明,再去看亂七八糟的話本,就真的變成小傻子了。

“我腦子好着呢,師父們都說我天生聰明,學東西極快。”玖珠本來已經吃飽,但是看到碗裡多出來的兩隻鵝掌,她還是愉快地舉起了筷子。

宸王再次感慨,明玖珠的師父,真能睜眼說瞎話。

吩咐下人端來山楂消食茶,等玖珠吃完鵝掌,宸王讓玖珠喝了幾口:“現在已經吃飽喝足,你可以跟我說說,爲什麼要冒着這麼大的雪,來找我?”

“沒有爲什麼呀。”玖珠捧着茶盞,笑眯眯道:“早上醒來推開窗,發現外面下了很大的雪,心裡可高興啦,就想跟殿下一起玩,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雪呢。”

雲渡卿沒有想到,會得到如此簡單的一個答案,她只是單純的,與他分享人生第一場大雪的快樂。

少女的笑容稚嫩天真,眼底是對他毫無保留的信任。

“明玖珠。”

“嗯?”玖珠睜着水汪汪的眼睛,懵懂地看着他。

“沒什麼,我陪你去玩雪。”雲渡卿站起身:“天黑之前,送你回去。”

“好呀,好呀。”身爲一個在南方長大,從未見過大雪的可憐少女,玖珠對玩雪有極大的興趣,當場把茶盞一扔,起身就往外面走。

兩人合力堆好一個醜醜的雪人,玖珠起身伸了伸胳膊腿:“殿下,上次忘了問,我畫的錦鯉戲蓮你喜歡嗎?”

聽玖珠提到畫,宸王差點把雪人的鼻子掰斷,他看着玖珠的發頂,毛茸茸的兔毛釵在寒風中歪來歪去:“還……不錯,筆觸生動有趣,很有活力。”

“殿下喜歡就好。”玖珠高興道:“等今日回去,我再給殿下畫一幅雪景圖。”

宸王:“……”

倒也不必如此浪費紙墨。

“好不好?”

宸王點頭:“好。”

哄小姑娘,是真的麻煩。

從戶部官署出來,外面已是風雪交加,銀裝素裹。齊王翻身上馬,接過隨侍遞來的大氅披好,驅馬回府。

這麼大的雪,本可以不用到戶部,可他行事嚴謹,從不允許自己在正事上懈怠。

行至半路,他看到穿着大紅鶴氅的少女,抱着烤好的地瓜,站在雪中墊着腳尖,把地瓜遞給馬背上的男人。

他停下馬,靜靜看着這一幕。

“殿下,前方好像是宸王?”長隨小聲道:“他怎麼在這裡?”

宸王生性懶散,好享受,這種大雪天居然願意出門,倒是讓人意外。

齊王看着宸王匆匆咬了口地瓜,把少女趕回馬車上,伸手似乎想把地瓜扔掉,往馬車看了兩眼後,不知爲何又一臉嫌棄地把地瓜全部吃下了肚。

擦乾淨嘴角,宸王彷彿才發現馬背上的齊王,懶洋洋地拱手:“四哥。”

“五弟。”齊王拍了拍馬,來到宸王跟前,看着他手裡被烤得黑漆漆的地瓜皮,微笑道:“五弟好興致。”

“四哥也想吃?”宸王朝長隨微擡下巴:“去,給齊王殿下買幾個來。”

“五弟客氣了。”齊王語氣柔和:“我剛從戶部下職,還有許多事要處理,恐不能陪五弟在此享用美食。”

“那可真是遺憾。”宸王嘖了一聲:“戶部能臣衆多,怎能讓四哥一人操勞,四哥要記得知人善用,莫累着自己。”

“能者多勞,能爲父皇分憂,是我之幸。”齊王看了眼馬車:“五弟還有幾個月就要成親,也該幫着父皇分憂了。”

“四哥說得有理,明日我就去宮裡給父皇請安,讓他開心一些,少些憂慮。”宸王懶洋洋地開口:“做兒子的,讓父親開心,不就是分憂?”

“殿下?”玖珠見馬車久不動彈,把頭從簾子後面伸出來:“怎麼了?”

“沒事,把腦袋收回去,外面雪大。”宸王騎着馬兒到馬車邊,把玖珠的腦袋按回馬車裡。

“坐個馬車都不能讓人省心。”他拉好簾子,轉頭看齊王:“四哥,我急着送未婚妻回家,有什麼話,咱們下次再說。”

“你如果不急……”宸王挑眉:“那就往旁邊讓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