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雨聞笑道,“行了,行了,你的心意我們知道了,這些我們也收下,回頭記得好好做人,不要再在爲非作歹仗勢欺人了。龍姑娘的事就交給我們吧,你只管打聽龍姑娘的消息,一路上能行方便的地方,自覺點就好了。”
“當然!當然!一定的,幾位大俠儘管吩咐!小的這就回去收拾那孽畜去!”毛不拔說完,連滾帶爬地消失在樹林裡。
望着毛不拔遠去的背影,凌金頗有感慨:“嗨,沒想到一代梟雄,金雲州首富,竟也是個癡情種呢。”
“哼,”雨聞不以爲然道,“看到漂亮姑娘,誰不會癡情?這種人就是見色起意、見利忘義之徒。”
凌金反問道:“那你還放他走?”
雨聞道:“殺了他,髒手,放回去,還有用。”
沙本善道:“好了,他回去怎麼做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咱們還是做好靠自己去救龍姑娘的打算吧。”
雨聞望着遠方,堅定道:“不管前面有多艱難,我都要救出龍姑娘!”
齊雨軒問道:“那我們現在去哪兒?”
沙本善道:“齊姑娘,我們當然是要去封王山垂雲塔救龍姑娘,你和這龍姑娘非親非故,也就不必趟這渾水了,不如我們就此別過吧。”
齊雨軒嘴一撅,道:“怎麼?纔剛剛脫離危險,就要把人趕走啊?過河拆橋啊?”
沙本善道:“你這話說的,我們是不想連累你啊,我們這是去救人,又不是去觀光旅遊,而且要到智虛國境內,少不了要和冷魔教這些邪惡力量較量一番,這一路上還不知道會遇到多少艱難險阻,你一個姑娘家跟着去太危險了。”
“危險什麼?你們這不也有一個姑娘嗎?”齊雨軒一指凌金,道,“她能保護自己,我也能保護自己,說不定我還比她更厲害呢!”
凌金也不服氣了:“誰比誰厲害啊?有本事來比比!”
雨聞連忙勸道:“好了好了,哎喲,這還沒上路呢,就打起來了,都去,都去,好吧!”
說着,他又瞪了沙本善一眼:“都是你乾的好事,沒事老惹些姑娘上門。”
沙本善一臉冤屈道:“哎呀,天可憐見,這不是我惹來的啊,是她自己冒出來的。”
齊雨軒在一旁樂開了花,催促道:“快出發啦,再羅嗦天都黑啦!”
於是,四個人分兩組,沙本善和凌金乘着騰雲訣,雨聞和齊雨軒乘着齊雨軒的無心撓,一同朝南方飛去。
不知不覺飛了幾百里路,前方忽然出現一片迷霧,衆人的視線漸漸模糊起來。此時天色已近黃昏,夕陽懸於他們身後的地平線上,殘餘的微光雖然依舊明亮,卻在他們前方大約二十步的地方躑躅不前。
擋住這些光線的竟是一堵上下左右都望不到邊際的無形之牆。下面的大地在此被攔腰截斷,天與地連成灰濛濛的一片,所有景物似乎都被這堵牆一口吞沒了。它靜靜地矗立在前方,彷彿在向人們宣告這裡就是世界的盡頭。
沙本善不由在雲朵上高聲提醒道:“前面看上去妖氣很盛,大家小心啊!”
無心撓上的齊雨軒笑道:“就你這膽子還出來闖蕩江湖呢?這個我以前也見過,當地人叫它鬼霧,不過別怕,裡面沒有鬼。”
抱着她的雨聞也有些擔心:“你確定這些霧不會傷人嗎?”
齊雨軒搖了搖頭:“不傷人我可不敢保證,你說你要是在霧裡迷路了,一頭撞在牆上頭破血流,這算不算霧傷人呢?”
雨聞被她說得無言以對,只好閉口不談,乖乖聽她的指揮。他想不聽也不行,雖然他槍法了得,可眼下他是坐在人家的交通工具上,只有聽駕駛員的。
說話間,沙本善的雲朵和齊雨軒的無心撓都已經飛入這鬼霧之中,瞬間消失。
四周煙霧迷濛,一片混沌,彷彿天地初開的感覺。厚厚的灰色之中透着些許暗紅,吸氣時嗓子微微發癢,卻並不嗆人。沙本善一邊操控着雲朵,一邊朝四周觀望,視野中只能看見旁邊的凌金。她緊緊抓着沙本善的手,指甲深深摳進肉裡,小心又好奇地四處張望,兩個人都感覺到在這無邊的黑暗中似乎有無數雙眼睛在偷偷注視着他們。
沙本善意識到這麼沒有方向感地飛行不太靠譜,連忙高聲尋找齊雨軒:“齊姑娘!齊姑娘!”
他喊了幾聲,沒有聽見迴應,不由慌了起來:“齊姑娘!齊姑娘你們在哪?齊姑娘?!”
但回答他的依舊是無邊的沉默,糟糕!他們兩組人竟然就這樣失去聯繫了!這可是他沒有預料到的,那齊雨軒既然知道這鬼霧會讓人迷失方向,爲什麼剛纔也不提醒一下?難道說她是故意讓他們進入這鬼霧的?
沙本善心中不由一緊,這齊雨軒的來歷始終是個謎,還和冷魔教有着不清不楚的關係,這番一定要跟他們前往智虛國,莫非也是別有所圖?可是眼下,她不過帶着雨聞消失了而已,這又有什麼用呢?難道她的目標是雨聞?
沙本善搖了搖頭,一來是想不清楚,二來是沒時間去想,眼下還是飛出這片鬼霧要緊。他可不想和凌金死在這個互相連對方的臉都看不清的鬼地方。
想到這兒,沙本善定下心神,默唸法訣,將雲朵變大、變亮,照出了周圍更多的區域,雖然還是隻能看到三五尺的距離,卻比之前好多了,至少凌金的模樣他能看清楚了。
凌金此刻也是十分緊張,看上去還有些呼吸困難。沙本善關切道:“凌姑娘你沒事吧?”
凌金張嘴要說什麼,卻又被憋了回去,一個勁地搖頭,指着自己的喉嚨,意思是說喘不過氣來了。這地方霧太濃,呼吸確實有些困難,或許凌姑娘還有幽閉恐懼症呢。
沙本善連忙催動真氣,讓雲朵飛得更快一些。就這樣不知飛了多遠,霧色才漸漸淡去,遠處朦朧的薄紗下隱隱可見一道又粗又長的黑線橫亙於天地之間,潮溼的風送來沉甸甸的鐘鼓合鳴聲。腳下的地變得柔軟,點點藍色鬼火在兩旁微微跳動,空氣中瀰漫着腐爛的氣息和苔草的竊竊私語。再往前飛一段,景物更加清晰,沙本善低頭一看,發現不遠處的地面上,有一條蜿蜒的深褐色泥路,路面約有三四十尺寬,像一根鐵筆,撕開一片煙波浩渺的沼澤地。
“這就是傳說中的龍澤嗎?嗯,肯定是了。”凌金自問自答道。
龍澤是荒蛋島上最大也是最神秘的沼澤,浩然千里,橫貫東西,位於荒蛋島的中央地帶。南來北往的商人除非繞遠路,否則都要從這龍澤中經過,可他們又害怕從龍澤經過,因爲根據傳說,這個地方有萬年魔龍出沒,一不小心就會成爲魔龍的盤中餐。
不過沙本善他們不用擔心這個問題,因爲他們不需要從龍澤中經過,他們只是路過它的上空。龍澤不過是他們途中的一道風景,不會有什麼交集。又飛了一陣子,映入沙本善和凌金眼簾的,是一塊數百丈見方的空地,和空地上的人山人海。
這裡三面環山,一面朝林,四周圍着一圈鐵製的囚籠,把沸騰的人羣擋在外邊,囚籠裡塞滿了比他們年齡小得多的孩童,有的哭哭啼啼,有的噤若寒蟬,還有兩隻囚籠裡裝的全是尚在襁褓中的嬰兒。
空地中央堆放着各種交易品,一袋袋糧食橫七豎八摞到兩人多高,一捆捆布匹五顏六色看得人目不暇接,一隻只敞開的錢箱在太陽底下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