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髮絲絲縷縷地掠過他不厚不薄的脣瓣,他目光柔和如暖人春光,他提起長袍的衣襬,緩緩跪落,不輕不重地說道:“女皇陛下是狐仙大人恩賜給巫月的神女……”
四方驚語在懷幽不輕不重的話音中慢慢消失,大家都靜靜地看着此刻跪在刑臺上,看似柔弱的懷幽。
“女皇陛下召喚仙狐,斬殺妖狐,護衛巫月,乃是我巫月之福,百姓之福!懷幽在此懇請女皇陛下,不要再離開巫月,成爲巫月真正的,女皇陛下!女皇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他明明不重的聲音,卻字字鏗鏘有力!
樑秋瑛第一個跪了下來,隨即,所有的大臣跟着她,跪了下來,在樑秋瑛的帶領下,高喊:“請女皇陛下留在巫月——女皇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子律,瑾崋,凝霜和椒萸也紛紛跪落,四周的百姓再次一圈,一圈跪落,最外面,是瑾毓,鳳老爺子,楚嬌,飛雲,聞人和辰炎陽,他們也一起跪落,整個法場響起跪落的聲音。
阿寶見狀,也立刻跪在一天老爺子身旁,巫溪雪無力地站立,看向四周,當看到月傾城時,她朝他伸出手:“傾城……你還是愛我的是不是……”
月傾城痛心地撇開臉,提袍下跪,那一刻,巫溪雪的臉扭曲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悽然的笑聲在寂靜中響起,但是,很快,被百姓的高呼聲淹沒。
“請女皇陛下留下————”
“女皇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巫溪雪在高呼聲中甩起衣袖,不停地轉圈,轉圈。直到……眩暈倒在地上,被士兵帶走……
很多人以爲巫溪雪瘋了,但是。沒有。
我讓百姓知道的皇室秘聞,也僅僅是我想讓百姓們知道的……秘密……
深宮冷院之中。士兵把守,枯枝尚未新綠。陰暗,潮溼,死氣沉沉。
房間之內,窗戶緊閉,無法投入半絲春日的陽光。
巫溪雪平靜地坐在陰暗的房間深處的牀榻上,了無聲息。
“巫心玉,你真狠……”她的聲音帶出一絲哽啞。無神地凝望深處的黑暗,“你居然殺了泗海……”
我佇立在陰暗之中,身旁是瑾崋。
我冷然看她:“泗海不喜歡別的女人這麼叫他,他若活着,現在你定然已死。”
“哼……有區別嗎?”她擡起透着一分蒼白乾枯的臉,“過不了多久,你也會殺了我……”
我冷冷看她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拂袖轉身。
“巫心玉!你不殺我嗎?!”她在我身後反而嘶啞地大喊,“你快殺了我。讓我好去找泗海!”
“哼。”我冷冷一笑,“泗海臨死前告訴我,叫我不要殺你。”
“什麼……”
我轉回身。看着她無神的臉,淡淡一笑:“因爲,他說,他已經讓你生不如死。雖然,我不知道他對你到底下了什麼毒,不過,我會把你養在這裡,慢慢等你毒發的。”
她驚然摸自己的身體,眼神開始錯亂起來。她連連搖頭:“不,不!泗海不會那麼對我的!我是最愛他的人。我全聽他的,他不喜歡我靠近他。我就遠遠地站着,我可以爲他不要其他所有男人,我爲他殺樑秋瑛他們,他爲什麼還要這麼對我……爲什麼……”她揪住自己的心口,心痛至深之時她痛恨地看向我,“一定是你騙我——”
我淡淡看她一眼轉身。
“巫心玉你別走——你把泗海還我——”她撲上我的身後,瑾崋立時從我身側而出,站於我的身後擋住巫溪雪。
我搖搖頭:“你若說讓我把巫月還你,我覺得還比較合理。但是,你說泗海,對不起,他從來未曾屬於你,他一直,是我的。”我拂袖而去。
身後,是巫溪雪撕心裂肺地痛哭聲。
走出院門,門邊候着懷幽,懷幽看瑾崋一眼,隨即跟在我的身旁。
空氣變得清新,路邊的迎春花在不知不覺中悄然開放,我駐足在迎春花前,靜靜地看着,不由感嘆:“懷幽,瑾崋,春天……真的來了……”
“心玉,你若是累了,休息一下吧”懷幽輕悠帶糯的聲音總是讓人覺得舒心,疼惜地看着我,“其它的事,可讓樑相去做。”
我搖了搖頭,擡眸之時,月傾城也遠遠而來,正走過九曲的廊橋。
“看來,是休息不成了。”我嘆出口,瑾崋往前走了一步,疑惑:“他怎麼來了?”
“應該是爲巫溪雪。”
“他還想爲她求情?!”瑾崋立刻生起氣來,“別理他,把他趕出宮!辰家那小子真不靠譜,怎麼把他放進來了!”
月傾城遠遠看見我已經低下臉,走到我面前單膝跪地:“傾城感謝女皇陛下復仇之恩。”
我淡淡看他:“是爲巫溪雪而來?”
他靜默了片刻,點點頭。
我微微擰眉:“你應該知道,我不會放她。”
他雙手微微握拳:“傾城想替他將功贖罪,只求女皇陛下饒公主一命。”
我看他片刻:“你打算怎麼爲她將功贖罪?”
他的神情透出一絲堅定:“傾城願爲女皇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柔柔的春風拂過一旁的迎春花,也帶起了月傾城的纖細髮絲,傾國傾城的月傾城在那鮮豔的迎春花邊,卻是越發豔麗一分。
我朝他伸出手,他在春風之中微愣,緩緩擡起臉,美眸之中是深深地驚訝。我在春日之中對他淡淡微笑,他的目光呆呆落在我的臉上,不知不覺地擡起手,放入我的手中。
我將他緩緩扶起,淡笑看他:“我從未想過要殺巫溪雪,泗海在她身上下了毒,所以,我要等她毒發,才知道到底是什麼。你留下來照顧她吧,別讓她尋短見。”我收回手,在月傾城怔怔的目光中緩緩離去。
不是所有的敵人要斬殺殆盡,對於巫溪雪來說,或許此刻更是生不如死。泗海不知道即使他什麼都不做,失去他,對癡愛他的女人來說,已經是足夠地生不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