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樓的地下石室裡,安靜地有些過分,空氣中夾雜着擔憂和不安,在衆人的身邊瀰漫,懷瑾眉頭緊蹙,就連方纔信誓旦旦的握瑜也不由得斂住了笑容,變得沉默。
沐清塵端坐在上首的椅子上,面色沉寂,沒有絲毫不妥,平靜的雙眸讓懷瑾和握瑜的心稍稍安定,等待着長夜過後最終的結果。
“樓主,我們回來了——”忽然間,一個聲音如同驚雷般響起,讓沐清塵慢慢擡起頭。
看着寧辰和司空木完好無損地回來,沐清塵臉上的笑意緩緩盪開,眼中的平靜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乾坤在手志在必得的神采。
“女俠,任務完成了,你可得說話算話。”司空木衝着沐清塵嘿嘿一笑,說着。
“這是自然。”清塵點點頭,“既然事情已經辦妥,我也就不多留了,寧辰,司空木交給你了,好好招待他。”
清塵說完,便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懷瑾和握瑜緊隨其後,出了摘星樓,悄聲無息地回到了露落居。
露落居里,原本應該守在房間裡的錦顏不知去向,反而是一身玄衣的蕭逸坐在燈下,手中捧着清塵閒來無事隨便看看的書。
“王妃似乎很喜歡夜半出行,卻不知今日王妃出府,卻是爲哪般?”蕭逸頭也沒擡,將手中的書隨手翻過一頁,淡淡的問着。
“你們倆下去。”清塵對懷瑾、握瑜吩咐着,見兩人出去,隨手關上了門,這纔再次開口,“王爺大半夜地不睡覺,跑到我這裡來做什麼?”
“王妃似乎忘了,本王的聽雨軒被火燒燬,已經搬到露落居,和王妃同住。”蕭逸說道。
“既然如此,清塵不打擾王爺看書的雅興,先去歇着了。”沐清塵看了蕭逸一眼,躬身說着,然後轉身朝着內室走去。
她沒工夫和蕭逸磨嘰,只要蕭逸不阻礙她的事,一切都無所謂。
清塵還沒走兩步,只感覺到手腕被人鉗住,緊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她一拉,清塵猝不及防之下朝後面倒去,不期然地就落盡了蕭逸的懷裡。
“本王的話還沒說完。”蕭逸看着這個樣子的沐清塵,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說着。
“王爺有話直說,不用拉拉扯扯。”清塵說着,想要從蕭逸的懷中掙脫逃離,可卻不曾想蕭逸的力量太大,她掙脫不了。
“王妃還在因爲之前的事情生氣?”蕭逸問着。
“王爺做了什麼事情讓清塵生氣?請恕清塵愚昧,已經不記得了。更何況,我又不是葉傾城,做不到她的善良,王爺愛怎麼想,是王爺的事情。”
話音落下,沐清塵一掌朝着蕭逸打過去,蕭逸閃身躲過,可是手也放開了沐清塵。
掙脫了蕭逸的鉗制,沐清塵沒再說什麼,轉身走到內室,沒喊握瑜伺候,便自己收拾停當,自顧自地躺到牀上休息。
蕭逸看着還在爲這件事彆扭的女人,輕笑一聲,走到牀邊掀開被子,躺在了沐清塵的身邊,將清塵撈進懷裡,一副無賴的樣子,看着清塵僵硬的身子,笑得開懷。
“放心吧,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就算要做,也不是現在。”蕭逸咧嘴笑着,看的沐清塵恨不得一拳打在他那張俊臉上。
“蕭逸,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很無賴?”清塵扭頭問着,看着自己面前忽然放大的臉,有一瞬間地恍惚。
“清塵,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其實倔強的很讓人心疼?”蕭逸輕笑着開口,分不清楚到底是真心還是玩笑。
清塵聞言,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滯,然後什麼都沒說,徑直閉上眼睛,側過身子,不再理會身邊的蕭逸。
沒過多久,或許是知道蕭逸沒有惡意,也或許是覺得兩人同牀共枕也不止一次了,身子便漸漸放鬆下來,沒多久便沉沉睡去。
蕭逸看着身邊的女子,眼神中透着複雜。
說實話,當他知道自己誤會了沐清塵那一刻,心中不是沒有悔恨的。可是更讓他詫異的是,面對他的質問,沐清塵竟然一句解釋都沒有,甚至用心狠手辣來自嘲,寧願就這樣被他誤會着,也不願低頭解釋一句。
她到底是固執還是倔強呢?還是因爲她的心裡藏了太多的事情,讓她不敢去相信他,所以才選擇了不對他說實話?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寧願在孤獨裡爲王,也不願在喧譁中做草。
這種性格,和當初的葉傾城是那麼地相似,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是一個人揹負着,心狠手辣冷血無情的罪名,葉傾城一個人扛着,直到最後耗盡心血,死在最信任的人手中。
倘若當初的葉傾城也像沐清塵這般,連身邊最親近的人也都防備着,就不會落到那樣慘烈的下場了吧?
一夜沉寂之後,天色大亮,清塵從睡夢中甦醒過來,感受到腰間有力的臂膀,一陣怔忡。
“王爺,出事兒了,皇上傳召——”
就在清塵醒來沒多久,秦忠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帶着絲絲急切。
蕭逸睜開眼睛,看了身邊的沐清塵一眼,兩人迅速穿好了衣服,打開門走了出去,看見秦忠正站在露落居的門口等着。
“發生了什麼事?”蕭逸問道。
“啓稟王爺,宮裡的……太后娘娘不見了,皇上請王爺進宮,共同商量對策。”秦忠放低了聲音,說着。
蕭逸聽着,眼中露出驚疑的神色,然後說道:“你先下去吧,待本王稍稍收拾之後,再行進宮面見皇兄。”
秦忠領命而去,臨走時看了蕭逸一眼,看着蕭逸臉上的震驚不像是作假,便也沒有再多想什麼。
清塵爲蕭逸整理髮冠,又吩咐錦顏伺候蕭逸洗漱,將逸王妃的角色扮演的恰到好處。
“這件事跟你有沒有關係?”蕭逸見沒有旁人,便開口問着。
“王爺何出此言?有沒有關係,王爺去查查不就知道了嗎?”清塵並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笑容。
蕭逸看了沐清塵一眼,轉身出了門,朝着宮裡走去。
“王妃,王爺好不容易對你解除誤會,看樣子,這一次恐怕又要節外生枝了。”錦顏站在一邊說着。
清塵雖然有很多事情她並不知道,但是也有很多事情,清塵並未刻意瞞着她,比如上次蕭逸和沐清塵之間的爭吵,自從那次之後,蕭逸便很少來露落居,和沐清塵之間也是貌合神離。
“放心吧,不會的,他了解真相之後,說不定還要感謝我呢。”清塵不在意地笑了笑,說着,“讓懷瑾把早膳送過來吧。”
“是。”錦顏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沐清塵收拾停當,坐在桌邊,低頭沉思。在這個世界上,蕭逸會同情任何人,但就是不會對沈媛心生憐憫,因爲昔年莊妃的死,和沈媛有着莫大的關係。
天色越來越亮,清塵看着門外,嘴角笑意冷然。
她早已經派人打聽過,段鴻即將再次前往漠北,而他在今天邀請了朝中與他交好的文武大臣小聚同飲,。用不了多久,那些與段鴻交好的朝中大臣就會前往輔國將軍府,爲段鴻即將再次前往漠北而踐行。
昨晚她讓司空木進宮將太后偷出來,放在段鴻的牀上,等到朝臣都到了將軍府,雪芽不遺餘力的表演,會讓這些朝臣知道,當今的太后娘娘行爲不檢,德行有失,竟然和朝中的大臣勾搭成奸,暗通款曲。
就在這時,懷瑾和握瑜端着早膳進來,站在清塵的身邊,伺候着清塵用膳。
“王妃,你說那些朝臣會發現太后娘娘在段將軍的牀上醒來麼?”握瑜對此事是絕對知情的,於是開口問着。
“不是說夜殤都安排好了麼?雪芽這個女人,自然不會放過殺害她全家的仇人,能讓段鴻身敗名裂之後再身首異處,何其完美的結局,她怎麼會放過?”清塵說着。
比起讓段鴻死在戰場上,還博得個戰死沙場馬革裹屍的美名,讓段鴻因爲與太后有私而喪命,豈不是更美妙?
其實女人是不能得罪的,女人心中的仇恨一旦生了根,就很難消除,定要與你不死不休纔算數。比如她對蕭凌的執念,沈碧寧對沈家的痛恨,還有雪芽對段鴻的深仇。
雪芽爲了報家仇,連自己都可以犧牲,就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若在平時,輔國將軍府上下沒多少人,若是太后心狠都殺了也沒有大不了,可是今日去將軍府的都是朝中大臣,個個在朝中居於要職,稍有不慎,就有朝堂動盪、動搖國本的危險。
所以這一次,就連殺人滅口,沈媛也得掂量着辦。
至於蕭逸……清塵低眉,當年的莊妃就是被人冤枉與侍衛私通,令先帝憤怒,氣急之下將莊妃打入冷宮,甚至將蕭逸送到沈媛身邊撫養。
沒多久,就傳來莊妃在冷宮之中待不下去而畏罪自盡的消息,先帝得知莊妃冤枉還沒來得及還她清白,便已經聽聞這樣的噩耗,從此鬱鬱寡歡。
這個先陷害莊妃與人有私,後逼的莊妃在冷宮自殺的人,自然是凝月宮廷最大的贏家,也就是當今太后無疑。所以今日這一幕對蕭逸來說,不過是看着沈媛惡有惡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
太陽已經升起,沈媛和段鴻的事情,想來已經被人發現,凝月國太后的名聲,算是徹底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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