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對她福了福身,“娘娘晚安。”
她回到小牀邊,看着還在熟睡中的太子,突然間有些不忍心,但是藥都用了,還能有什麼辦法呢,她怔怔的坐在牀邊,一夜未睡等着天亮。
天剛剛泛點白,就聽到爾福宮內傳來驚呼聲,“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
小桃一路驚呼着跑到正殿,芷宣還沒起牀,被吵醒後睜開眼極不悅的道:“什麼事大驚小怪,誰在外頭吵?”
她庸懶的打了個呵欠,宮人小心翼翼扶侍着,掀了帳幔道:“娘娘,是小桃姐姐,一大早吵着要見娘娘。”
聽說是小桃,芷宣也好像是醒了過來,立刻來了精神道:“快讓她進來。”
“是是,”宮人轉身出去,不一會,只聽門崩的響了一聲,小桃從外推門而八,驚魂未定,跌跌撞撞來到她牀前,稟道:“娘娘,事成了。”
聞言,芷宣愣了三秒,也不顧地上冰涼,亦腳下了榻,興奮的在屋子裡轉着圈,口裡喃喃念着,“那老瘋子果沒在沒有騙本宮,太子現在一定滿身的紅瘡天花,小桃,他怎麼樣了?你看着像天花嗎?”
她轉身拉着她的手。
小桃還沒能從剛剛的驚嚇中醒過來,她確實是沒見到過這樣的神奇的藥,昨天晚上太子身上的紅疹明明都快好了,可是用了藥,第二天,太子臉上也出了滿滿一片的紅疙瘩,肉眼看上去很像天花。
她定了定神,斷斷續續的道:“像,很像,幾乎分辨不出,娘娘,我們現在怎麼做?”
芷宣臉上露出一抹冷笑,吩咐道:“先更衣,本宮要先去看看那孩子的悽慘模樣,再去跟皇上稟告此事。”
小桃笑了笑,扶着她坐到妝鏡前,打算梳頭,可是她卻攔下道:“不用梳了,弄得越亂越好。”
小桃愣了愣,小心詢問着:“那……娘娘今天要穿什麼衣服?”
“隨便找一件就好。”
小桃依着她的意思去櫃子裡找了一件素色的衣服給她換上,兩個人又去看了一眼太子,接着,昭儀娘娘就乘着轎子前往大殿,此時皇上正在上朝時間,聽王公公稟說蘇昭儀求見,正在上朝的冷珏也有些疑惑,沉下臉道:“她有什麼事,直了朝再說。”
王公公面露難色,當着大臣的面不好說,爲難的道:“皇上,事情很嚴重,請皇上出去再談。”
“到底是什麼事……”
而這時,在外面等不及的昭儀不顧侍候的阻攔,衝進來道:“皇上,皇上快救救太子罷……”
她長髮凌亂,妝也沒化,就那樣跌跌撞撞的衝進大殿,將一干大臣們驚嚇得連忙轉身避嫌。
芷宣一路衝到寶座前跪倒,哭哭啼啼的道:“皇上,前天因園子裡桂花開得好,臣妾就帶着太子去園子裡賞花,結果回來後奶孃回稟說太子花粉過敏了,臣妾便想着從前在儲秀宮時藍妃娘娘曾經也過得過紅疹,對花粉過敏,於是臣妾就讓人去她那裡取了藥,奶孃幫太子上了藥,今天晚上臣妝還去看過,當時好好的,可是剛纔,剛纔……”
她哽咽着說不出話來,索性用帕子掩了臉哭起來。
冷珏見事態不對,起身下來扶起她道:“剛纔怎麼了?太子現在人呢?”
“太子在宮裡,可是……”
“可是什麼?你快說呀!”他緊緊握着她雙肩,芷宣看着他緊張的樣子,心裡突然有些害怕了,可是事到臨頭,她已經沒有退路了,於是她戰戰兢兢的道:“太子……用了藍妃娘娘的藥,現在渾身長滿了痘,臣妾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還有……一早起來,衆人就發現奶孃不見了,不知道去了哪裡,奴婢正命人四下尋找呢?”
聞言,冷珏怔愣的站在那裡,心情複雜到了極點,如果孩子有什麼事的話,他怎麼去跟傾城交待?
王公公經驗十足,見皇上沉默,此時上前詢問道:“昭儀娘娘,請問太子身上的紅疹臉上有嗎?”
“有,渾身都有。”
聞言,王公公徒然變了臉色,驚呼一聲,“不好,皇上,聽症狀太子得的並不是普通的過敏症關,而像是天花呀!”
“天花?”冷珏難以置信的看着他,一把將蘇昭儀推開,急匆匆的往外走去。
王公公看着還愣在那裡蘇昭儀主僕二人,小聲道:“娘娘,我們快過去看看太子罷。”
“好好。”芷宣從怔愣中回過神來,急忙追上此時已經走出大殿的皇上。
“皇上,皇上,你等等臣妾……”
她追在身後道。
路上,冷珏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覺得自己辦了一件極蠢的事,那就是沒有把太子放在自己身邊好生養着,如果太子在他身邊的話,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事了,天花一說,他不是沒聽過,聽說得了天花九死一生,如果月兒有什麼事的話,他該如何面對傾城還有放心將孩了交給自己的南宮月?
懷着這樣複雜的心情,他來到了太子安歇的房間,聽不到一點哭聲,甚至連喘息聲都沒有了。
他走過去,看到渾身長滿水痘一樣東西的月兒,心痛的低吼一聲,緊緊將他抱進懷裡,“來人哪,快宣太醫。”
“臣妾已經命人去叫了,一會就來。”
此時,跟進來的芷宣道,她怯懦的看着憤怒中的皇上,不敢靠近。
冷珏抱着孩子,用足以殺人的目光看着她,“太子生病,你爲什麼現在纔來稟報?”
“我,我……”芷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膝行至他腳下,抓着他的衣角道:“皇上,臣妾先開始時真的以爲只是一般的花粉過敏,並沒在意,而且去跟藍妃求了治過敏的藥膏,諾,現在藥還在這裡,臣妾也不知道事情會這麼嚴重,如果早知道的話,臣妾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不去告訴皇上的。”
她哭得情真意切,彷彿痛失了孩子的人是她自己。
冷珏拿着藥在手裡看了看,甩開她的手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奶孃人呢?太子出了這麼大的事她難辭其咎。”
“臣妾也正在找。”芷宣道,連忙回身對小桃道:“你還愣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多派些人去找奶孃回來?”
小桃此時怯懦的低下頭,並沒回答,而是跟着她一起跪到皇上面前,”啓稟皇上,娘娘,奴婢今早上就派人將整個宮裡搜了個遍,可是仍舊沒有發現奶孃的人影,如果奴婢猜的沒錯的話,奶孃現在已經不在宮中了,她畏罪譴逃了。“
“什麼,你這個狗奴才,現在她走了,皇上怪罪下來你讓本宮怎麼辦,皇上,這麼大的責任臣妾可擔不起……”
她轉而對着皇上道,深深拜倒在地,以額觸地。
小桃也跟着拜倒
此刻,冷珏一心在孩子身上,無暇理會她們,聽到這些便不耐煩的擺擺手道:“你們下去罷,別在這裡吵着太子。”
“可是皇上,這件事不說清楚臣妾可當不起這個責任。”
“下去……”冷珏冷冷的發了話。
跪在地上的主僕二人面面相覷,最後,這才恭敬退下,走過王公公身邊時,芷宣有意無意的看了王公公一眼,那眼神饒有深意,王公公低下頭,避而不見。
芷宣眸中劃過一絲惱意,但礙於身後的皇上,也無法,只得含恨出了房門。
身子剛剛拐過迴廊,芷宣就忍不住低低罵道:“收錢的時候就照收,出了事就一語不發生怕連累自己,哼。”
她冷笑,氣哼哼的站在廊亭子裡。
小桃忍不住上前勸道:“娘娘,這亭子四面露天環空,不是說話的地方,娘娘還是小心點,現在正是非常時候,大意不得。
聽到這話,芷宣方纔收斂了些,回身坐到石欄一側的長椅上,喘着氣,氣了一會,她纔想起了什麼,叫來小桃道:“我問你,我說的話你有沒有照做,跟底下人都交待了嗎?”
“娘娘放心罷,小太子生病的事只有雙喜和奶孃知道,現在奶孃已經走了,雙喜這丫頭這兩天也挺老實的,諒她做不出什麼事。”
“那昨天關押那瘋女人的人呢,他們打點過嗎?”
“那兩個人只知道 瘋婦是個瘋子,並不知道她過來跟娘娘說什麼,娘娘就放心罷,萬無一失的,只要那瘋婦的藥沒有問題,傷不到太子的性命,一切都好說的。”
聞言,芷宣的臉色也漸漸沉了下來,一臉憂慮的道:“本宮也不敢十分肯定那藥是不是沒事,可是看昨天僅一夜的功夫,太子就渾身長滿水痘,本宮也十分擔心,萬一太子有什麼事的話,不光藍妃難辭其咎,就連本宮也一併會受到牽連,那時,可就得不償失了。”
小桃點點頭道:“娘娘擔憂的是,只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我們只得祈禱那藥沒事了。”
她說着,便嘆了口氣。
芷宣轉頭看她一眼,安慰她的同時也安慰自己,“你也別想的這麼糟糕,我就不信我蘇芷宣的命運會這麼悲慘,好不容易混到了今天卻發生這樣一件事,呵。”
她極力裝作輕鬆,可是頭上不住落下的冷汗出賣 了她。暫時也顧不得什麼蘇芷宣還是蘇傾城了,小桃想要上前提醒她,可是她看那煩悶的樣子,於是也不再說什麼了。
芷宣不安的坐在那裡,雙手緊緊絞在一起。
過了片刻的功夫,有三四個太醫匆匆跑過來,看到她坐在這裡,忙停下來行禮,“微臣見過娘娘。”
“你們快進去罷,太子跟皇上在房裡等着呢?”芷宣招呼着,沒敢太耽擱,匆匆忙忙催着他們進殿。
“那,微臣們就去了。”
四個人又一路小跑着走了,小桃看着前邊身影,有些擔憂的道:“不知道太子的情況怎麼樣?”
芷宣轉身看她一眼, 沒有接話,兀自嘆了一聲,聽到這聲嘆息,小桃方知自己失言了,忙低下頭退到一旁。
對於這些,芷宣已經無暇顧忌了,她心裡同樣着急,這孩子雖我不是她的,可是她十分清楚孩子皇上心中的地位。
如果真的像那瘋婦說的,太子可以無事的話那就是萬幸,若真的有事,那麼她也不會坐以待斃,一切都是藍妃的錯,是她的藥害太子得了天花,並且,奶孃失職之罪已經畏罪譴逃了。
現在,她要做的就是咬死了不承認是自己的錯。
況且,父親大人現在在朝中的地位也穩定了,他一個內閣學士,只要在宮中上下託一託人,相信救她免罪還是不難的。
她這樣癡心妄想的時候,幾個素雅的人影也正往這邊走,伴着淡淡的桂花香味,幾個人很快到了主僕二人跟前。
月瑤一身淡綠朝服,冷冷的低頭看着怔住的那人,輕笑着道:“昭儀娘娘不在殿裡服侍,在這裡做什麼?”
聞言,蘇昭儀像被針紮了一樣彈跳起來,丟了手裡的帕子道:“臣妾……臣妾不敢進去打擾,皇上和太醫們正在給太子看病。”
顯然,皇后娘娘是聞風而來的。
看着她惶恐的樣子,月瑤沒好氣的白她一眼,越過她二人直接向太子寢殿走去。
“皇后娘娘慢走。”芷宣忍氣吞生的在她身後福福身,既便遭了白眼也不敢得罪,一直目送着皇后一干人等拐進殿。
一直守在門口的王公公看到她來,忙屈身一福道:“奴才給皇后娘娘請安。”
“太子的情況怎麼樣?”月瑤冷着臉問,擔憂的看向屋裡。
王公公嘆了口氣,看一眼站在遠處向這裡遙望的蘇昭儀主僕二人,有些擔憂的道:“不知道蘇昭儀是怎麼看孩子的,居然病了兩天才通知皇上,她自己說是天花,太醫們還沒有確診,您自己進去看看罷。”
月瑤沒有說話,轉身進了殿,看到坐在牀邊鸞榻上低着頭一語不發的皇上,月瑤的心怱的一沉,有些心疼,她走過去,輕輕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不會有事的。”
冷珏轉身看是她,像是看到了一種依託般,輕輕將頭靠到她身上,嘆了口氣道:“但願罷,如果有事的話,朕也不知道怎麼辦了?他爹和娘如果知道這件事的話一定傷心死了,尤其是傾城……當初說要帶孩子過來時她就一百個不願意,現在還發生這樣的事情,是朕對不起她呀,沒把月兒照顧好。”
月瑤輕輕在他肩在拍了拍,笑着安慰道:“不會的皇上,太子吉人自有天相,有這麼多人保佑着他,有南宮家列祖列宗保佑着,他一定不會有事的,你就放心罷,這只是一般小孩子的天花,也不是死症,就一定治不好了。”
她小聲安慰着,但是冷眼看太醫一個個搖頭嘆氣的表情,她很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心不由的也跟着漸漸沉了下來。
緩緩看向牀上不醒人事的月兒,雖然他與她只做過幾天的母子,當時她正與皇上生氣,並沒有認真待他,可是當她抱着他小小的身子,就怎麼都恨不起來了,她與那個女人的仇不應該報到這無辜的孩子身上,更不該讓冷珏傷心。
冷珏閉了閉眸,長嘆一聲。
月瑤收回目光,將他身子安放到一個厚枕上,自己走到牀邊親自檢查了一下太子身上的傷痕,幾個太醫看到她,忙低下身子行禮,“臣見過皇后娘娘。”
月瑤揚手打住,十分沉靜的道:“你們繼續給太子看病,不用管我。”
幾個太醫連忙應了聲,轉過身去認真給太子看病。
其中,陳太醫嘆了口氣,直起身子,月瑤看着她,語聲平靜的問:“怎麼了?太子的病情有什麼不妥嗎?“
陳太醫搖了搖頭,“皇后娘娘,不是微臣說泄氣的話,現在看太子的病情,十之八九就是天花了,而天花發病快,兩天的時間,就已經耽擱了最佳的治療時間,加上昭儀娘娘給太子用的這藥,更加重了病情,太子身上的皮膚幾乎接近潰爛,情況不容樂觀哪!“
聽了這話,月瑤心情有些沉悶,轉身看了一眼還在那裡嘆着氣的冷珏,她皺眉低斥道:“不要危言聳聽,過來說話。
”
月瑤冷冷的走向一旁窗邊,離鸞榻遠遠的。一道紗帳隔着。
陳太醫小心跟過來,對她福了福身,“皇后娘娘,微臣說的句句是實話,不敢有半點假話。”
“行了行了,”月瑤不耐煩的打斷他道:“說重點罷,太子究竟有沒有救,救活的機率有多大?”
“這……”陳太醫爲難的低下頭,實在不好回答。
看出他的意思,月瑤痛苦的深呼了一口氣,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剛纔你說昭儀娘娘給太子用藥,用的是什麼藥,拿來給本宮看看。”
“是,藥在這裡。”陳太醫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交到她手裡,月瑤將瓶子仔細打量了一遍,又打開蓋子聞了聞,裡頭一種嗆人刺鼻的味道薰得她忍不住皺眉,“這是什麼藥?”
陳太醫小聲回道:“昭儀娘娘說這是從藍妃那裡拿來治紅疹的藥,可是據臣知道,這不是一般的藥,只是現在還不知道這是什麼藥,看來,只有給藥的藍妃娘娘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藥。”
“怎麼又跟藍妃有關?”月瑤疑惑着,不禁向後看了一眼,冷珏正擔憂看着她,此時兩人四目相接,竟然都是惶恐。
月瑤懷着複雜的心情收回目光,將藥瓶收進袖裡,“你去罷,就算太子的病情難治也要告訴皇上並無大礙,知道嗎?”
“是的娘娘,微臣明白該怎麼說。”陳太醫轉身出去,月瑤又停了一會才從帳子後頭走出來,笑着走到皇上身邊,“不礙事,只是一些水痘而已,皇上不必太擔心,太醫們都是天下最好的醫生,一定可以治好太子的。”
聞言,冷珏長舒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他頓了頓,又想起了什麼,問道:“對了,你跟陳太醫在簾子後頭那麼久,說什麼呢?”
“哦,是這樣的,剛纔聽陳太醫說太子是因爲塗了從藍妃娘娘那裡拿來的治紅疹藥膏纔會這樣的,所以臣妾讓他把藥膏給我看了看。”
她從袖子裡掏出藥瓶給他,冷珏拿起來,照樣仔細觀察一遍,又打開瓶蓋聞了聞裡面的味道,皺着眉道:“這是什麼藥,藍妃怎麼會有這種藥?”
“聽說拿來時藍妃說這是治紅疹的藥,可是用到太子身上便不是了。太醫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藥,皇上,此事還需要認真查起呀!”
冷珏點點頭,表情突然變得有些憤怒,狠狠一拳砸向椅靠,“看來是宮裡有人想要害太子,真是膽大包天,這件事朕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不能再讓這樣心狠手辣的人待在宮裡,攪的後宮不得安寧了。”
“皇上,這件事就交給臣妾罷,您還有國事要忙。”月瑤自請道,對他福了福身子。
聞言,冷珏別過臉去,並沒正面回答她,而是避重就輕的道:“還是朕親自來罷,以免被人說尋私。”
聽到這話,月瑤不禁在心裡冷笑,原來,他連她都不相信,有些失落的同時再細想一下,也就算不得什麼,反正之前的事他對她存有戒心也是應該的。
這樣一想,心境就開朗了許多,她笑着道:“好罷,就由皇上親自來查罷,臣妾就在這裡盯着太子的病情。”
“恩,辛苦你了。”
冷珏點點頭,擔憂的起身走到病牀前。
太醫們紛紛讓開,“皇上……”
“太子的病情怎麼樣?”皇上問。
月瑤在他身後對陳太醫使了個眼色,於是,陳太醫照之前約定的道:“太子的病情雖然來得湍急,但是並不是不治之症,經過臣等經心診治,應該復原是沒有問題的。”
冷珏點點頭道:“那就好,太子就有勞你們了。”
“臣等應該的。”
冷珏彎下身子,憐惜的看着纔不過八九個月大卻要承受這樣病痛的孩子,心痛不已,他長嘆了一口氣,輕輕撫摸着孩子的額頭道:“月兒,你一定不能有事,要不然,父皇該怎麼跟你娘交待呢?”
聽到這裡,月瑤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剛纔聽他口氣,彷彿真的和傾城是一對夫妻了,雖然她知道只是口頭的,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心還是跟着痛了一下,凌厲的痛。
月瑤,是你自己太小心眼了,她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苦笑的同時心依舊痛楚,看着眼前這個男人,她想她已經抽不開身了,她愛上他了,這一次,是身與心全部,全部愛着他。
她看着他,輕聲安慰道:“皇上還是快去忙這次用藥的事情罷,這裡交給臣妾罷。”
“恩,麻煩你了。”
月瑤紅着臉低下頭去,“夫妻之間,何必見外。”
太醫等見到這樣,也十分尷尬,如數低下頭去,只當未聞。
冷珏又待了一會才離去,他走後,月瑤便將所有太醫召到一起,她端坐在鸞榻上,目光嚴肅的看着底下四人,問道:“你們實話告訴本宮,太子的病情怎麼樣?”
陳太醫十分爲難,剛纔是他先出聲隱瞞了太子的病情,如果到時有什麼不妥,怪罪下來,可是頭一個先找他哪,於是,他當先一步站出來道:“皇后娘娘,就像微臣剛纔說的,太子的病來得湍急,但是更迅猛,臣等幾個確實沒有把握可以完全醫好太子的病,所以到時皇上若有怪罪,這份責任,臣實在當不起。”
月瑤知他心意,冷笑着道:“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只說只要盡力捥救拖延的話,太子還有幾日可活?”
“至多半個月。”他如實道。
月瑤沉思了一會,緩緩的道:“半個月就夠了。”
陳太醫轉身與同伴們對視,默默低下頭去,他轉過身稟道:“皇后娘娘,可以一夜之間讓太子病情變得這樣可不是一般藥物可以做到的,況且那藥……究竟是什麼藥,至今臣等幾個都說不清楚,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那是世間罕有的毒藥。”
“毒藥?”聞言,月瑤眸子裡閃過一絲別樣的情緒,她低下頭想了一會,點頭笑道:“如此說來,真的是有人要下毒謀害太子了?”
聞言,太醫們不敢說是,更不敢說不是,只是低着頭沉默着,一臉爲難的樣子。月瑤冷笑,揮揮手道:“你們下去罷,太子的病情不能耽擱,現在先用可以續命的藥拖延生命,等本宮另想辦法,不過……如果太子有什麼事的話,你們也休想脫得了干係。”
她看到同個太醫同時鬆了口氣的表情,不禁放下狠話,平時這些太醫們只是知道溫補,小病小痛,根本不敢用藥治,更不敢下猛藥,只怕拖不了干係,如今她將話放在這裡,人人自危。
於是都惶恐的跪下道“皇后開恩哪!”
“皇后娘娘,微臣……”一個人忍不住開口求道。
“住口。”月瑤厲喝,還沒等他將話說出口便先一步截斷,她轉過身,冷冷的看着說話的那人,“怎麼?你覺得這樣不公平嗎?太子生病爲什麼太醫要連累其中對嗎?那麼本宮問你,連一個小小的毒都解不了,本宮養着你做什麼用?平素太醫們的俸碌並不少……”
“可是皇后娘娘……”
“再說話現在就拉出去砍頭。”月瑤冷冷的看着他,目光如炬,那人在月瑤的瞪視下終於閉了口不敢再說什麼。
而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陳太醫道:“臣倒是聽說過一種毒藥,可以讓人的皮膚一夜之間潰爛,但是這種藥是種劇毒,而且也被禁用了,不知道有哪個膽大的居然還敢用這種藥,除非是常年研究藥理的,否則不會知道這藥的配製方法的。”
月瑤擰眉看着他,回身坐到椅上,暫且放下心頭怒火,問道:“既然你知道,那就說說看,這藥究竟哪裡可以弄得到。”
她好整以暇看着他,陳太醫低着頭,很爲難的樣子,“這……皇后娘娘,只是這……”
“怎麼,有什麼不好說的嗎?”月瑤冷笑,臉上笑意庸懶,隨意靠在椅靠上,這時,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鴛鴦走上前去,小心的提醒她道:“公主,剛纔皇上不是說不讓娘娘插手此事嗎?現在爲什麼還要管這件事?”
月瑤挑挑眉,沉默了一會,冷漠又堅決的道:“本宮只是不想讓姒傾城因爲這件事怪到本宮頭上,所以,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更何況……對於這件事皇上怎麼會比女人心細,看得更通透呢,那些女人都是他的女人……”
最後一句話,讓鴛鴦徹底懂了,皇上縱然再精明,可是面對都是至親的妃子而言,他的心還是狠不下來,眼睛也不如旁邊人看得通透,這就是所謂,當局者迷,鴛鴦默默的閉了口,沒有再說話,悄然退到一旁。
陳太醫遲疑的道:“只是那個人他早已經死了,不可能再配藥了,如果娘娘還記得的話,當初,無雙姑娘在宮裡時皇上撥到她身邊的一個宮女,她的爺爺和微臣是生死之交,當初也曾一起做事,只因他中間犯了一點事,被貶職還鄉,後來一直沒有音訊,不過,後來得知蘇蘇是臣朋友的孫女之後,臣才知道那位朋友早已經去世多年了,他是不可能再配這種藥的,除此之外就只有遠在南秦的江神醫了,不過他更不可能,聽到他與皇上交情非淺,是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是的,不可能是他。”月瑤也道,她低頭沉思着,擡頭看着其他人道:“那你們呢,你們就沒有一點辦法嗎?都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什麼人能配這種毒藥嗎?”
她眸峰冷冷的掃過,衆人將頭低得更低些,“別說是知道,就連聽都沒聽說過還有這麼一種毒藥呢?”
陳太醫也道:“臣也只是聽說過這種毒藥,至今不知道這藥的名字,說起來慚愧。”
月瑤失望的收回目光,嘆了口氣道:“行了,儘快醫治罷,去看看能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太子多拖延幾天的,這件事本宮來想辦法。”
“這……是,臣等一定盡心盡力。”
這時,外頭傳來昭儀娘娘的驚呼聲還有哭聲,“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些奴才,皇上還沒有下令要砍本宮的頭,你們就這樣欺負本宮,等日後本宮翻了身,有你們好看的。”
“皇上,這件事不是臣妾做的,臣妾不知道那藥是什麼藥,是藍妃娘娘給的,是她,一切都是她做的。”
凌厲的哭喊聲傳進房內,人人惶恐,陳太醫爲首道:“沒什麼事的話,臣等自下去準備了。“
“去罷。”月瑤冷冷的道,她站起身走一小牀邊看着還在沉睡中的太子,心內微微有些疼痛,她輕輕摸了摸他的小臉,“鴛鴦,你說一個人有沒有可能連死了都陰魂不散?”
她若有所思的低下頭,目光看着太子,可是心早已飛向了不知哪裡。
鴛鴦默默站在她身邊,想了想道:“公主指的是誰?”
“死去的玉貴妃,姒雲湖。”
鴛鴦驚訝的看着她,張開的口還未來得及閉上,“難道公主懷疑她嗎?可是她早已經死了啊!”
月瑤冷冷發笑,轉身走到窗邊,看着外頭深秋的景色,還有遠處執意不肯走,被侍衛拖下去的蘇昭儀主僕二人,笑着道:“儘管死了,可是毒藥是可以留下來的,你可還記得她當初是怎麼用一種卑鄙的手段置傾城於死地的嗎?”
“奴婢記得,她不惜毀掉自己的容貌也要跟傾城公主對抗,結果,死在自己手裡。”
月瑤慢慢笑着,長嘆一聲道:“所以,我們才更有理由相信她的毒能夠留下來,那個女人無惡不作……只是現在可憐的是藍妃,本宮不相信她會做這樣的事來害太子,倒是蘇昭儀大有可能,會陷害藍妃。”
“奴婢也跟公主一樣的想法,只是現在沒有證據,空口無憑,皇上不讓娘娘插手此事,到時如果皇上認定了是藍妃,那別說是公主,就是神仙也求不了藍妃了。”她說到這裡,便忍不住跟着嘆氣。
月瑤也無耐的低下頭,“有時候好人不有得到好報,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如果真的那樣,本宮也沒有辦法了,一切看她的造化罷,還有……”她慢慢轉過身,看着小牀上的太子,接着道:“如果那孩子爭氣些,可以多活些日子話,或許我還能找到證據救她,不過現在……走一步看一步罷。”
她落漠的別過臉去,眼角隱有淚光閃爍。
鴛鴦心疼的看着她,將到口邊的話重新吞進肚子裡,她照顧公主這麼多年,自然明白她是怎麼樣一個人,表面雖然很堅強勇敢, 但是隨便一個小小的傷害就可以讓她心痛不已,剛纔她看皇上的眼神,她不是沒看到,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勸,她心裡很明白,只是深愛着,又能怎麼辦呢?
她現在只希望一切都儘快過去,然後可以看到公主幸福的生活一輩子,這就夠了,將來她到了九泉之下,也好跟夫人有個交待。
“公主,太子一定不會有事的,你放心罷。”
月瑤冷笑,“他又不是我的孩子,就算有事,也怨不到本宮頭上,本宮只是不想看到皇上傷心的樣子。”
看着她嘴硬的樣子,鴛鴦不禁有些心疼,“奴婢知道,都知道。”鴛鴦看着她,眸子裡充滿關愛,她輕輕拍着她的肩,“進去罷,窗口風大,公主的身子最近也不是太好。”
月瑤不再強。轉身進了殿。
一時間,太子被下毒事件傳遍整個皇宮內院,下人們個個惶恐,無故被召的賢妃娘娘早已聞到風言風語,一時不信,但一時又不得不信,皇上氣勢洶洶的就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若蘭看着頂上一臉惱怒臉色的皇上,心如刀絞,不是因爲他派來團團圍住她宮所的侍衛的這份無情,而是因爲他不信她,若蘭站在那裡,小聲的道:“皇上,今天怎麼這個時辰過來?”
雖然他對她無情,但是她不能無情。
冷珏沒有說話,而是冷冷打量着她,他從未認真看過這個女人,從前覺得她太過陌生,因爲藍丞相的原因他一度不接受她,可是當他知道她性情溫和,本質善良時,也慢慢接納了她,然而沒想到她是這個一人歹毒的女人,對那麼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
“你知道朕爲什麼來?”他冷冷的
道,將她的表情全部納入眼底,他看到她臉上的冷笑,相反卻沒有惶恐。 щщщ.т tκa n.C○
難道是她心理素質極好?表現的竟然一點都看不出?
他不解。
若蘭冷笑的看着他,語氣依舊平靜,一如先前溫柔,“臣妾不知道,不知道皇上對臣妾這份恨意從何而來,難道臣妾哪裡做錯了嗎?”
面對她的置問,冷珏低下了頭,從懷裡掏出那個瓷瓶交到宮人手上,並沒直接面對她,“把這個拿給她看。”
宮人捧着瓶子,小心翼翼看着二人臉色,最後將它送到賢妃手上,若蘭看着這瓷瓶,眼熟的很,一時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回事,“這不是……“
“不是你給太子的藥對嗎?”冷珏攬過她的話頭道,心內微痛,原以爲她會說不是,沒想到是這樣。
若蘭看着他,無從辯駁,因爲確實是。
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冷珏心頭劃過一絲痛楚,“沒想到真的是你。”
他臉上失望的表情讓若蘭低下了頭,看着手裡的瓷瓶,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她停了一會,堅難的開了口道:“雖然這藥是臣妾的,但是臣妾敢保證裡頭的確實只是治花粉疹的藥膏,並不能導至天花的,如果皇上不信的話,臣妾可以當場試用這瓶藥的。”
她對他道。
冷珏冷冷的別過臉去,語聲冰冷,“別說了,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不用朕多說了,後宮之中發生這樣的事情是朕最不願意看到的,所以……”
他忍了忍,還是沒有將後半句話說出口,看到她臉上的淚水,他默默別過臉去,擺擺手,幾個人上前將賢妃左右架了起來。
宮女煙翠從人羣中擠出來,跪到皇上面前求道:“皇上,這瓶藥是奴婢交給昭儀宮裡人的,如果要罰的話,就罰奴婢罷,跟我家娘娘無關,求求你,皇上。”
看着奮不顧身爲自己救情的煙翠,若蘭心頭凌厲一痛,面對君王的絕情,竟然連呼吸都是痛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眼淚隨之而下,努力擠了絲笑容出來,道:“煙翠,皇上會徹查清楚的,我們沒有罪,皇上是不會冤枉好人的。“
聽到她的話,冷珏慢慢擡起頭,隔着不遠的距離看着她,意外她怎麼能那麼平靜,面對即將到來的命運,竟一點都不緊張。
相反於她的平靜,煙翠就不能跟她一樣,她哭喊着膝行爬到她面前,帶着哭腔道:“娘娘是無辜的,這分明是有人想要陷害,如果娘娘真的想要害太子的話,怎麼還會坐在這裡等着皇上找上門來,皇上,我家娘娘是無辜的。”
冷珏看着若蘭,她依舊沒有哼聲,平靜的低頭站在那裡,似乎在想些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想。
整個人如在夢中。
冷珏沉聲道:“如她所說,如果你真的是冤枉的話,等查清以事,朕會還你一個公道的。“
“謝謝皇上。”若蘭小聲的道,恭敬的對他行了個禮。
臨到此時,可以表現得這麼平靜的人並不多,王公公看着眼前這一切,蹙眉若有所思。
“來人,將賢妃娘娘關住大牢,等候發落。”冷珏道。
兩個人架着蘭妃出了門,煙翠哀哭着,一路跟着跑出去,被人攔在後頭,幾次跌倒了再次衝上去,飛蛾撲火般不顧一切。
殿裡一場鬧劇過後只剩空寂,房間裡還彌留着蘭妃身上杜若香味,桌子上,是她未做完的針線活。
冷珏輕輕將那刺秀拿在手裡,上面繡的是一雙並蒂蓮花,他沉思了一會,喃喃的問自己:“難道真的是她嗎?這世界真是殘忍。”
此時,一直在旁沒有開口的王公公小聲的道:“皇上,事有蹊蹺,如果真是蘭妃的話她不會這麼平靜的。”
“可一切罪證都指向她。”
“蘭妃並不是那樣的人哪!”王公公想要爲蘭妃說話,他看她剛纔倔強的樣子,看樣子是打定了主意不會爲自己求饒的,但是她太傻了,不明白侍候君王的道理,人到氣急的時候,是很容易做出錯誤的判斷的。
儘管他很想幫她,可是伴君如伴虎,他自己力量微薄。
冷珏沉下臉道:“不用多說,這件事朕自會處理的。“
“是,皇上,奴婢多嘴了。”王公公小聲道,恭身退到一旁。
時至中天,外頭依舊寒冷,冰天雪地中一切都是荒蕪的,太子事發之後人人自危,不敢再在外行走,宮裡一下子顯得冷清了許多。
這與即將到來的春節氣氛一點都不相宜,門頭高高掛起的紅燈也顯得寂寞,兀處在風中打着冷戰。
一個宮女端着藥正從長長的迴廊向大殿走去,風吹起她的衣服,露出裡頭一片白色中衣,雪綢的緞子,自是上好的了。
她神色匆匆,盯着藥碗的臉上似乎有些說不清的情緒。
月瑤站在薰暖的殿裡,看着外頭一片清冷的跡象問道:“蘭妃的案子怎麼樣了?有眉目嗎?”
“聽說皇上已把蘭妃和蘇昭儀一併打入大牢,聽候發落,似乎十之八九……是要一併處罰了。”鴛鴦說着,怯懦的看了僵直的站在那裡的皇后一眼。
月瑤微微笑了,眼底笑意冰涼,十分諷刺,“我就知道。”
鴛鴦不解的看着她,手裡拿着披風上前爲她披上,“公主,你打算怎麼辦?太子的病情現在看來不容樂觀,幾個太醫束手無策……”
月瑤嘆了口氣,正要開口,聽到門外腳步聲,於是轉過身,看到杏兒正端着藥碗進來,她躬着身子道:“皇后娘娘,藥熬好了,是否現在就喂太子服下?”
月瑤走過去道:“我親自來。”
她轉身走到簾幔後,鳳榻上,太子還在昏迷着,他的小臉因爲病痛而飽受折磨,連睡着都皺着眉,十分痛苦。
月瑤輕嘆一聲,心有些痛,她彎下身子替他擦擦頭上的汗,接過杏兒遞來的藥碗吹涼,一勺一勺喂到他嘴裡,但是藥都順着嘴角流了下來,月瑤無耐的蹙了眉,低頭喝了一口藥,用嘴喂到太子口中。
看到這一情景的鴛鴦忍不住在旁嘆息,她知道,公主還是放心不下太子的,只是嘴硬不肯承認,其實在她的心中,太子早就跟自己的孩子無異了,一方面是由於她自己沒有孩子,另一方面,她確實愛着皇上,願意爲她付出所有。
想到這些,鴛鴦的臉上露出一抹憐惜的表情。
杏兒拿着托盤悄然退到她身邊,同樣看站這副畫面,但是她的表情卻是不同的,她目光冷淡,還有些失望。
鴛鴦漫不經心的轉頭,突然看到她異樣的表現,不禁問道:“你怎麼了?”
杏兒低下頭,苦笑着道:“沒什麼,只是看到皇后娘娘這樣傷心,我也有些難過,不禁想到已經去世的夫人。”
提到故人,鴛鴦也跟着嘆了一聲,安慰的道:“小聲點,公主這兩天心情不好,還是不要讓她想起從前的傷心事了。”
杏兒張張口,想要說些什麼,但是看她看着公主的樣子,彷彿眼睛裡只有公主一人,於是她閉了口,不再說話,低頭站在那裡靜候吩咐。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皇后娘娘將碗裡的藥如數喂到太子口中,她直起身子,長舒了一口氣,幫他擦掉嘴邊的藥漬,微笑着道:“真是母后的乖兒子,喝得一滴都不剩,對呢,這樣病纔好得快。”
她臉上閃着慈愛的光,溫柔的看着牀上的孩子,輕柔的生怕弄疼他。
杏兒悄然上前,將托盤高舉過頭。
月瑤隨手將碗放到托盤上,站起身擦擦嘴角,一擡眸看到她,纔想起來,笑着問道:“這幾天都不見你了,杏兒,你去哪裡了?”
聞言,杏兒臉上劃過一道慌亂的表情,笑着道:“哦,奴婢這幾天身子不適,在房中養病。”
“哦,是嗎?”月瑤笑笑,不以爲意走到帳幔外頭,端過茶碗漱了口,又走到妝鏡前補了妝,才轉頭看着她道:“對了,本宮有一件事想問你。”
“娘娘請問。”她小心跟過來,將身子壓得更低些,鴛鴦也有些不解,站在一旁看着二人。
月瑤回身在椅上坐下,看着她道:“本宮記得你來北齊之前,有一陣子因爲母后的死很傷心,那個時候,雲湖公主在哪裡?“
突然提到已經死去的姒雲湖,杏兒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笑着道:“公主怎麼突然想起雲湖公主了?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恩,有那麼點事要弄明白。”月瑤淡淡的,並沒有過多的解釋。
杏兒擡頭看她一眼,整理了下思緒,小心回道:“那時候,雲湖公主與傾城公主鬧的正凶,,後來獲罪被打入留芳殿,這些……公主不是知道的嗎?”
月瑤用手撐着額角,笑笑道:“哦,時間長了,本宮有些不記得了。”
鴛鴦在旁插話道:“公主還在懷疑雲湖公主嗎?她人都死了,怎麼可能涉及到這件事當中呢?公主多心了。”
她說着,便掩口笑了笑,月瑤也笑了,“她是個懂藥理的,當初那麼毒的藥都研製了出來,所以我想……她應該知道些什麼。”
“就算知道,可是她已經死了呀。”她無耐的道,轉頭看着有些怔愣的杏兒,推推她道:“想什麼呢?那麼出神?”
杏兒突然被打擾,神色顯得有些慌張,“啊,沒什麼,我只是想到從前的事愣了神,公主,這裡沒什麼事的話奴婢就告退了。”
她對月瑤福了福身,月瑤撐着頭坐在那裡,擺擺手道:“下去罷。”
杏兒恭身退下去。
鴛鴦看着她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的道:“最近幾天杏兒越來越恍惚了,似乎有什麼心事?”
“哦,是嗎?”月瑤笑了笑,不經意間側眸看到鏡子裡自己的側臉,突然嚇了一跳,站起身。
鴛鴦也被她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小心詢問道:“公主,你怎麼了?”
月瑤回想剛纔看到鏡子裡的樣子,竟然連她自己都有些不認識了,她捂着胸口平息了一會,才擺擺手道:“沒什麼。”
鴛鴦疑惑的看着她,但見她不想說,於是也就不再問。
月瑤驚魂未定坐在那裡,轉頭再看鏡子裡的自己,已經沒有先才的感覺了,她蹙着眉,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陷入沉思。
不知道爲何,剛纔猛然看到鏡子裡的側臉,她竟然覺得自己像姒傾城?是幻覺罷,她這樣安尉着自己,可是剛纔那一眼明明十分像。
只是那一眼,就讓她渾身一震,她搖搖頭,不願做那個女人的影子,一點都不想,想到這裡,她突然站起身道:“皇上在哪裡?”
“在勤政殿,聽說藍丞相進宮了,可能正爲蘭妃的事情向皇上求情呢?”
“真是上糊塗,這個時候求情不是火上添油嗎?”月瑤皺眉道,轉身走到門口,“取我披風過來,我們得去皇上那裡走一趟。”
“是公主,”鴛鴦轉身去內殿取了她披風過來,月瑤走到門邊,吩咐宮人道:“你們好生照看太子,不要讓外人進來,如果有急事,速到勤政殿回本宮。”
“奴婢遵命。”宮人對她福了福身。
月瑤乘着轎子來到勤政殿,王公公守在門口,遙遙看到她身影,便匆忙迎了過來,請了安道:“娘娘這時候過來,有什麼事嗎?”
“聽說藍丞相入宮了?”月瑤道,一邊擔憂的朝緊閉的殿門看過去。
王公公順着她的目光看去,解釋道:“皇上和丞相單獨在裡面,奴才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他小心扶着她往前走,月瑤沒有哼聲,只是臉上神情變得更加擔憂起來。
到了門口,王公公正在朝裡通稟,突然門打開了,藍相一臉憤怒的從裡面出來,氣得鬍鬚顫抖着。
“真是昏君……昏君,我朝不久矣。”
他連語聲都顫抖着,一轉身,看到站在那裡的月瑤,也顯得有些驚訝,怔了怔,臉上有種豁出去的肆然,語氣冷硬的道:“皇后娘娘。”
身子只是微低了低,算作行禮。
月瑤朝裡看了看,對王公公行了個眼色,王公公十分明白的將門關上,月瑤對丞相道:“藍丞相這邊說話。”
藍相本來以爲她會生氣,可是沒想到她非但沒生氣,還對自己態度和善,一時間,臉面有些下不去,訕訕的紅了臉,也不能推拖,只得跟着月瑤來到一處隱蔽的地方。
王公公則小心站在一旁把風。
鴛鴦不遠不近站在一旁聽吩,她小心翼翼看着皇后娘娘的神色,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幹什麼?
與她有同樣想法的,還有藍丞相,自從女兒入宮,他也有去探望過,中間聽說皇后娘娘人不壞,當然,也聽到皇后娘娘不可小覷之類的話,但這些都是後話了,現在女兒發生這樣的事情,他也顧不得別的了。
月瑤站在廊下,眺望着遠方出神,藍相等了半天不見她開口,性子急的他按耐不住,躬身對她一福,直白的道:“娘娘有話請講。”
“藍相擔心女兒的心情本宮可以理解,但是無故來皇上宮中出言不遜本宮不能容忍。”她說這翻話的時候語聲是淡淡的,並沒有生氣的跡像,可也不像是開玩笑。
藍丞被她說得無言以對,一向性格直爽的他,不知道如何應對,臉色紫脹的道:“臣對皇上忠心,可並不代表可以容忍皇上做錯事。”
“皇上做錯事還是做對事並不是由丞相大人決定的,君臣有別,丞相大人不會忘了自己的身份罷?”她頓了頓,看到頭漸漸低下的藍丞相,接着道:“萬事都有個因由,如果本宮猜的不錯的話丞相這次進宮是爲了令千金的事罷?”
她擡眸看着他,淡淡的眸峰閃着幽幽的冷光,藍相低着頭,沒有接話。
月瑤冷笑三分,“那就說明是嘍?丞相大概還不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蘭妃獲的可是死罪,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你丞相大人就算是動用所有的關係與皇上爲敵也不可能救出她的性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