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姑姑點頭道:“就是這麼個說法。娘娘,皇貴妃這麼一鬧,皇上定是再也無法說服朝臣立皇貴妃爲後了,這樣一來,得益的還是咱們樂寧公主。娘娘是否乘機讓趙國那邊給朝廷實施壓力,讓皇上儘快立樂寧公主爲後?”
太后和親過來之後,一直爲妃,直到鳳泫登基,才立了她爲太后,太后心裡確實有這一個心願未了,後宮的女人,要麼被皇上盛寵一世,有如先皇的魏皇貴妃,要麼爲後,即使死了,也依舊讓皇帝不再另立她人,爲了她後位虛懸,有如先皇的睿明皇后,而她趙秀秀,趙國的和親公主,跟魏紫是魏國的和親公主一樣,趙秀秀和魏紫兩人雙雙同時進入鳳淵後宮,最終趙秀秀只是一個嬪,而魏紫卻是那與皇后之位一步之遙的皇貴妃,若不是她趙秀秀一直是賢良淑德的標杆性人物,怕是最後連撫養鳳泫長大成人的機會也不曾撈得,那她趙秀秀就不會有如今這太后尊榮,怕只能與其他未生育過的先帝妃嬪一樣,年輕點的陪葬,年大的去皇家尼姑庵修行到老。
有了她之前這步步驚心的經歷,她自然不希望自己的侄女再走自己的老路,而皇貴妃這個職位,她又真是恨之深恨之切,何況如今鳳泫的皇貴妃,與當年的魏皇貴妃相比,其獲得的皇帝的盛寵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讓她覺得刺眼,心中似梗了一根魚刺,非常的不舒服。
太后道:“帶簡氏進來吧。”
蘇姑姑即刻着人去通傳,很快阿曛就在宮人的引導下到了太后的面前。
只見平日穿慣了華麗繁複的宮裝的阿曛,今日卻格外素雅,鵝黃色的襖裙上繡着幾朵芍藥,頭上正中簪了一朵粉色的芍藥與之呼應,除此之外,只幾隻珠釵點綴一下,再無多餘飾品,這裝扮也太素淨了一些,跟之前那個除了滿繡牡丹的衣裙不穿,除了滿鑲珠寶的鳳釵不帶的皇貴妃,可真是天壤之別。
趙太后不由得擰了擰眉,突然想到了一句話,濃妝淡抹總相宜,不得不說簡氏這個女人,跟當年的魏紫一樣,無論如何打扮,哪怕是穿個麻布袋,那也一定是一羣女人最亮最出彩的存在。更何況眼前的這位,可能因爲大病一場失血過多的緣故,那臉上蒼白得很,那脣也是毫無血色可言,那眼中也不復以前的神采熠熠,甚至是那額頭上纏着的白紗布還看得見滲出的血跡,可就是這樣的一個病歪歪的狀態,那也足以將她侄女樂寧公主甩了好幾條街的。也難怪鳳泫如此寵她。她原以爲簡氏這麼一鬧騰,鳳泫會從此遠離蒹葭宮,如今看簡氏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怕是鳳泫未必就會捨得下。
只見阿曛已恭謹跪拜了下去:“臣妾給太后請安,祝太后聖體安康,萬事如意。”
趙太后聽得這話,眼底冷意少了一分,要知道,以前簡氏這女人給她請安,那是這樣說的:“兒媳給母后請安。”那“兒媳”跟“臣妾”,“母后”跟“太后”,雖然只是稱呼不同,可足以說明說話人的立場的呀,只有皇后才能在太后面前自稱兒媳,也只有皇后才能稱呼太后爲母后,這宮裡其他的妃嬪,那隻能是自稱臣妾的。
以前鳳泫縱着簡氏,她也不想因爲這些細節與鳳泫母子兩個鬧得不愉快,所以一直未出聲糾正,如今簡氏自己糾正了過來,只能說明以簡氏如此心高氣傲的人,如今也不得不爲了時務,低下了她那高高昂着的頭。
太后道:“哀家聽說幾天前你不小心磕到額頭了,流了不少血,哀家這幾日頭風又犯了,不然早應該去蒹葭宮看看你的,沒承想你倒是孝順,這身子剛剛有點起色,就到哀家這邊來請安了。快、快、如意你趕緊替哀家扶皇貴妃起來,別跪着了。如意,扶皇貴妃到哀家身邊來坐,讓哀家好好看看傷得重不重。”
“多謝太后。”阿曛再次拜謝了趙太后,心底卻是狠狠的罵了幾聲老妖婆,不過不得不佩服,這趙太后的表面功夫做得真不錯,就衝她面前這幅慈眉善目溫柔嫺淑的樣子,哪裡能夠想到她剛剛可是讓阿曛在殿外整整跪了四個時辰,從早上跪到了下午,阿曛慶幸自己早餐吃得多,又在浣衣院餓慣了,不然還真的得被老妖婆整暈在這慈寧宮了。
“聽如意說,你是來給哀家請罪的?哀家可不記得你有什麼做錯的地方。”太后拉着阿曛在自己身邊坐下,笑得一團和氣。
“太后,臣妾以前太過任性,有太多不周到的地方,要不是太后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寵着臣妾,臣妾早就該罰了。”阿曛也笑眯眯抱着趙太后的胳膊,像只溫順的小貓,蹭了上去。
太后要扮演一團和氣,婆媳和睦,那她阿曛也不是吃齋的,不對,是在浣衣院吃了那麼久的齋吃到怕了,爲了不再走回十年前的老路,還有什麼不能捨掉?高傲?顏面?自尊?這些是什麼東西呢?在人餓極冷極的時候,不及一口餿飯能扛餓不及一張蓑衣能禦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