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陽,皇宮
夜幕將這座宏偉的宮殿羣包裹,使之變得更加沉靜。偶爾掠過高空的夜鶯時不時發出哀鳴如泣的叫聲,又爲之添了些冷清的味道。
鸞殿之巔,獨立一道白影。只見是沈希白手握玉笛,雙臂環胸着站在那大殿屋頂。看着不遠處認真巡視禁宮的大內禁軍,沈希白的嘴角不禁上揚,露出滿意而純真的微笑。看了一會兒後,沈希白便放下環抱着的雙臂,轉身就想離開這前往華陽宮。
卻不想,一道藍影劃過,直往不遠處的刑獄司而去。沈希白見了不覺一驚,是有人闖宮嗎?看向那些沒有發現那道藍影而依舊巡視的禁軍們,沈希白有些遲疑。他們這麼多人都沒有發現嗎?是我眼花了?還是說,那人武功高強,這才使他們都沒有發現?想了想,沈希白還是躍下身,往刑獄司而去。
不管怎樣,他一定要確保皇宮的安全,不可以讓外人闖入。
刑獄司
檔案室裡,擺放着歷代案件資料的書架整齊排立,靜靜無聲。忽見一抹藍影穿過層層書架,直徑走到那最後一排,寫着北冥昊宸的書架。看了看架上的少許幾份檔案資料,便伸手從懷中取出一物,放在了架上。只見那是份檔案,上面“路易叛國案”五字依舊清晰。
髮髻輕挽,月白衣裙,孤高如月,淡淡菊香,正是天下第一樂師,冷箏。
看着這份檔案,冷箏的眼中不禁黯然。爹,從今以後,瑤兒就只是冷箏,不再是您的女兒了。希望,您能原諒女兒的不孝。深深地看着檔案是的那“路易”二字,冷箏緩緩閉目,無奈深嘆。也許,這是最好的結果吧。
定了定心神,冷箏便睜開了雙眼,只見她此時的眼中不再有黯然與無奈,只是如昔般的冷淡與平靜。
冷箏看了看眼前的高大書架,便轉身要走。可當她轉過身,卻看到書架的盡頭站在那個白衣少年,不覺驚愣。
“希白?”
靜慈宮
屋頂上,藍白而影並肩而立。
“你怎麼會在刑獄司?”沉默許久後,沈希白還是躊躇着問向身邊的冷箏。
看了眼沈希白依舊單純真摯的眉眼,冷箏淡淡一笑,看向漆黑的天際,緩緩道:“我來,只是爲了歸還,數月前神偷時珂在刑獄司盜走的一份檔案。”頓了下,“並沒有別的什麼目的。”
沈希白正要開口解釋,他並沒有懷疑冷箏深夜闖宮有什麼歹意,卻見冷箏側頭看着他。
“倒是你,”冷箏沈希白清澈的雙眸,一字一句地問,“希白,我還真沒想到,你的武功如此之高。你一直跟着我,可我卻一點也沒有察覺。”
“呃,”沈希白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耳後,訕笑道,“其實,你一直沒有發現我,不是因爲我的武功有多高,而是因爲,我自小就練過一種可以屏着氣息,使別人難以察覺到我的存在的功夫。”
“原來如此!“冷箏淡淡地道。沒有再問什麼,只是看着沈希白這張帶着**的臉,若有所思。
瞅了瞅冷箏,沈希白猶豫了一會,還是問“:冷箏姐姐,你放下了嗎?”
冷箏挑眉,不明白沈希白沒頭沒腦地說的是什麼。
見此,沈希白便解釋着:“我是說,上回你在河邊和我說過的,你父親的事。”說完,便又細看了看冷箏,擔心自己的唐突之言會讓冷箏不開心。
聽到沈希白的話,冷箏有些愣,但還是平靜地說:“正如你當初說的,一切已經過去了,我不想再去想了。”
“這樣就好!”沈希白不禁欣喜地笑了。
看着沈希白純真的笑靨,冷箏有一瞬不覺晃神。
想到什麼,沈希白便又微笑着對冷箏說:“對了,冷箏姐姐,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冷箏沒有說話,卻也示意讓沈希白繼續說。沈希白將懷中的那支玉笛取出,遞向冷箏,“你可以教我吹笛嗎?”
“教你吹笛?”冷箏有些驚異,沒想到沈希白會提這個要求。想了下,“可是希白,你不是會吹笛嗎?何需我再來教你?”
“可是,”沈希白皺了皺眉,有些吞吐地說,“我覺得我吹得並不好。”看着冷箏,“你是天下第一樂師,精通各類樂器,所以我想你教我。”小心地看了看冷箏,“可以嗎?”
看着沈希白真摯無雜的眼,冷箏不禁下意識輕點了下頭。
見此,沈希白咧嘴笑了起來。“太好了冷箏姐姐,謝謝你。”
見沈希白如此,冷箏心下莫名的也有些寬慰,但還是淡淡地說:“不過,我有個條件。”
沈希白有些意外,直問:“什麼條件?”
看着沈希白,冷箏微微一笑,伸手撫上沈希白的臉。這讓沈希白頓時大驚,想閃開,可冷箏微涼的手掌撫在他的臉頰上,立即給他帶來了一種他從未有過的心安與歡喜,一時間,他又不想閃開了,只想就這麼讓冷箏將手心緊貼在他的臉頰處。
而冷箏見沈希白並未閃開,有點意外,但還是就勢用雙指將沈希白臉上貼着的**撕下,頃刻間,沈希白的臉便暴露在了冷箏眼前。月光下,只見那是張鬼斧神工般的臉,精緻俊美,令人晃神。
看着眼前的這張臉,冷箏不禁愣住了,她不是驚於沈希白的俊美,而是因爲這張臉,與北冥昊宸,實在是太像了。
“你……”指着沈希白,冷箏驚得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而沈希白看到冷箏如此驚訝,手中更是拿着那張君天給他的**,頓時驚醒。糟了,他怎麼忘了這事?剛纔他就應該有所提防的呀。
沈希白慌忙着從冷箏手中奪過**,連忙又將它戴在了臉上。很快,那張鬼斧神工的臉便消失在了夜色中,有的,就只是沈希白之前的那張清秀不俗的臉。
看着已經從驚愣中平靜的冷箏,沈希白有些生氣地說:“你爲什麼要怎麼做?”
“我……”冷箏有些語塞,但見沈希白在生她的氣,怕他誤會,便連忙解釋,“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好奇你這張**下有着張什麼樣的臉。所以這才……”說着,冷箏便低下頭,不再說什麼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剛纔怎麼會那麼魯莽,只是她真的很想知道,沈希白的真面目和真實身份。世人都戴着面目做人,她不想沈希白也是如此。
“你怎麼知道我戴了**?”沈希白不覺驚異。我應該沒有露出破綻呀。想着,便伸手撫上自己的臉,確定沒有留下痕跡後,便又看向冷箏。卻見她並沒有要解釋的意思,或說,是不知道要怎麼解釋。
想了想,沈希白也明白冷箏並無惡意,只是因爲好奇才如此舉動,便微笑着說:“冷箏姐姐,我並不是不怪你,只是,”看着冷箏鬆了口氣的臉,有些懇求,“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不要和任何人說,你看到了我的真面目?”
冷箏蹙眉,有些不解,但還是點頭了。見此,沈希白不覺放下了心。莫名的,他很相信冷箏,只要她答應了,他就相信她一定不會說出去的。
“多謝了!”
“可是你能告訴我,”冷箏有些在意地問,“你爲什麼要戴着**嗎?而且,爲什麼,你會長得那麼像北冥昊宸?”
“這個,”沈希白皺眉,他不知道該怎麼和冷箏說。難道要告訴她,我是北冥昊軒,是皇上和羽王的弟弟嗎?不,現在我還不能告訴她這個秘密。
看出了沈希白的爲難,冷箏便淡笑着說:“如果不能和我說,那就別說了,我不在意。”只要,你依舊是我記憶中的那個河畔純真如白紙的希白,就夠了。
想了想,沈希白還是看着冷箏的雙眸,認真道:“請你相信我,我並不是想瞞你什麼,只是我現在還不能和你說,可是以後我一定會將一切都告訴你的。”
沈希白認真的眼讓冷箏再次晃神。如此認真,如此誠心,我怎能不信?可是,你如此對我,而我,卻什麼都沒有和你說過。這樣說來,反倒顯得我太不將你放在心上了。
收了收心緒,冷箏微笑着說:“我相信你!”
“這就好!”沈希白依舊單純地笑着。
看着沈希白,冷箏不覺由心而笑,如月般的笑靨讓天上的缺月都爲之自嘆不如。
瞥了眼夜空中的月,冷箏便道:“好了希白,我該回去了,我們明晚再在這見面吧。”
“好!”沈希白下意識點頭,反應過來後,連忙不解地問,“你明天還要闖宮?”
“你不是要我教你吹笛嗎?”冷箏淡笑着說,“我不來,怎麼教你?”身爲禁軍統領,你總是要陪王伴駕,又哪來那麼多的時間去紅塵綠意找我?
“可是……”可是闖宮很危險的。想到冷箏武功高強,沈希白還是將後半句話又咽回了肚子裡。以她的輕功,那些侍衛應該是發現不了她的吧,那又何談危險?
“那好吧。”沈希白笑着說,“那明天我就在這裡等你。”這裡是母后生前的寢宮,是宮中禁地,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的。
看了看沈希白,冷箏便轉身要走,可一轉身,她又想起了什麼,便轉過頭來,衝沈希白道:“希白,麻煩你替我轉告北冥昊宸,就說,”想了下,“就說我冷箏,多謝他了!”謝謝他,沒有對我這個罪臣之女趕盡殺絕。說完,便躍下屋頂,往宮牆之外飛去。
“哎……”沈希白伸出手,想叫住冷箏,可已經來不及了。
看到那抹月白藍影消失在了夜色中,沈希白有些無奈的放下伸出的手臂,輕嘆了口氣,自語着:“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