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主位上坐下,各位妃嬪便跪下給太后拜新年,太后受完禮,照舊每人給了紅封。因着新年,爲了圖個熱鬧,柳貴姬提議拋金銀裸子,太后自是應下,叫來一衆宮女太監在殿外排列成方陣,再由太后等幾位主子將用來打賞的金銀裸子放入一個錦盒中,在得到太后示意開始後,章嬤嬤便從錦盒中抓出一把金銀裸子朝人羣中丟去,一衆宮女太監皆是去爭搶拾取,好一番熱鬧的景象。
這天的午膳便是在慈寧宮用的。用過午膳,衆人便說笑着去殿外曬曬太陽,消消食。蘇瑾雲和蕭天佑一起陪着太后在後面慢慢走着,一衆妃嬪說笑着走在最前面。
太后笑着問蘇瑾雲:“雲兒呀,這是你進宮後第一次在宮中過新年,可否還習慣?”
蘇瑾雲笑着答道:“兒臣之前便是經常進宮,在哪裡過年都是一樣的,反倒是覺得今年更加與衆不同,倒也是一番新滋味兒!”
“習慣就好……”
“啊!”前面傳來一聲尖叫,打斷了太后的話。隨後便有人大叫“朱婉媛摔倒了!”看着前面的人羣一陣慌亂,三人連忙上去。衆妃見三人過來,連忙讓開,方便三人過去。走進人羣,只見朱婉媛正好倒在地上,手蓋在小腹上,一臉痛苦。草綠色上衫搭配着大紅色齊胸襦裙,原本清新亮麗的裝扮,如今卻襯得朱婉媛一張小臉更加蒼白。
“都眼瞎了嗎,趕快將婉媛扶起來!”太后一手指向朱婉媛,顫動的手指看得出此時她的驚慌。
一陣慌亂之後,朱婉媛被扶進了慈寧宮,太醫也匆忙趕到爲其診脈,好在只是動了胎氣,未傷及胎兒,只需連着喝七天安胎藥,好生靜養便是。
新年第一天,便出現這事,太后也沒有了心情,陰沉着臉望着衆妃。蕭天佑亦是冷着一張臉,蘇瑾雲只覺寒風陣陣。
見狀,幾位妃嬪,以及在周邊的宮人都紛紛道朱婉媛是自己不小心跌倒的,蕭天佑震怒,命人去殿外查看,也並未發現不妥。因着是新年,朱婉媛也無大礙,便只能就此作罷。只是怕朱婉媛腹中胎兒出事,便將朱婉媛禁了足,直至生產前不能私自出斜陽居。
錦瑟殿中,被禁足的趙貴嬪正倚在桌前看書,一身淺藍色素淡裝扮,使得趙貴嬪多了一份平靜超然。“聽聞朱婉媛今日又摔倒了,可有什麼事嗎?”
紅袖答道:“奴婢聽聞朱婉媛只是動了胎氣,並無大礙,只是爲了皇嗣,皇上已經下令朱婉媛在生下皇嗣之前不能踏出翊坤宮一步。”
趙貴嬪一聲冷笑:“說難聽點是禁足,可何嘗不是一種保護呢!皇上子嗣稀少,現如今朱婉媛懷上了,自是要好好保護的,先前不是還囑咐皇后讓柳貴姬給她安胎麼?倒是昭妃,昨兒個晚上綰綰姑娘的霓裳舞,卻是讓本嬪大出意外!”
紅袖道:“朱婉媛現在也不過纔剛剛四個月的身孕,距離生產時間還長呢,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意外,這宮中最不缺的就是意外了!不過說來朱婉媛也是好運氣,摔了兩次,都未傷及胎兒,這胎壞的可真穩!”
趙貴嬪放下書本,接道:“是啊,宮中就是意外多,就是當初本嬪生大皇子時也出了意外,差點就一屍兩命了,因着上次生產,至今都沒有身孕。胎穩又能如何,能平安生下皇子纔是本事!”趙貴嬪說着眼神一黯,那次生產當真是兇險。提及朱婉媛,眼中又閃過一絲不甘與狠戾。
紅袖勸道:“主子不必傷感,大皇子懂事孝順,又是皇上第一個子嗣,這後宮中有幾個人能比得上主子的福氣!”
趙貴嬪冷笑,隨即道:“可查清楚了朱婉媛這次摔倒究竟是什麼原因?”
“奴婢無能,能查到的都只是明面上的,一切證據都指向朱婉媛自己,好像真是朱婉媛自己摔倒的。”趙貴嬪沉吟一會,道:“若真能查到什麼,這後宮便不會如現在這般平靜了。也罷,反正本嬪在禁足中,算計不到本嬪頭上就是了,不過,這後宮平靜了這麼久,現在是越來越熱鬧了!”
回到雅嵐殿的馮嬪,一入殿便吩咐人準備筆墨,又開始作畫。秋雨在一旁伺候,看着潔白的宣紙上逐漸畫上的筆墨,笑道:“主子的畫技越來越精湛了。”
馮嬪聞言,笑道:“再精湛,本嬪也不過是後宮裡的女子,比不得世間的著名大家,也不過只能用來怡情作樂罷了,終究不能流傳世間!”秋雨看向馮嬪,一身淺橙色交襟廣袖長裙,外面束着湖藍色齊胸襦裙,再罩一件水白色對襟寬袖拖地長裙,腕間同樣挽着淺橙色軟煙羅,雖是一直在笑着作畫,臉上的失落卻也是顯而易見。再看着桌上的宣紙,秋雨道:“主子想要將畫作流傳百世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馮嬪笑着搖搖頭:“爲了爭得這個可能,多少人撞得頭破血流,我可不是最後變得連父母都不認得了。”秋雨笑道:“那是主子心善,只可惜,主子的善良,或許別人卻以爲是清高做作呢!說不得朱婉媛就會將此次的事算到主子頭上。”
馮嬪繼續在宣紙上畫着,一個盛裝女子便躍然紙上。放下筆,馮嬪看向桌上衣畫出輪廓的畫作,笑道:“何必管她人如何去想,只要皇上皇后明白我就好了。至於朱婉媛,想來她也會想明白的!”說着又提筆在畫中女子的裙襬處又畫了一遍,顏色更加豔麗深邃。
正如秋雨所說,被送回斜陽居的朱婉媛,正坐在牀榻上哭鬧着。“一定是馮嬪,在聖寵上她本與我是一樣的,後因我懷孕又壓了她一頭,她一定是心懷怨恨,所以纔出此計策來害我!”
聽琴見朱婉媛哭鬧不止,勸道:“娘娘現在動了胎氣,還是好生修養纔是,萬不能傷心難過,傷及龍嗣就不好了。”又聽朱婉媛在懷疑馮嬪,不由道:“主子可能肯定是馮嬪動的手?”
朱婉媛用手帕擦了擦眼淚,恨聲道:“除了她,還能是誰?”
聽琴問道:“娘娘摔倒時可有什麼發現嗎?”
朱婉媛仔細想了會,道:“我記得當時是走在柳貴姬後面,我後面是馮嬪,當時和她們隔得較近,倒是沒什麼身體接觸,只是摔倒時感覺腳下踩着了什麼東西,纔會摔倒。只是後來皇上命人去查看,卻是什麼也沒發現,只可恨讓那設計之人逃了過去!”
聽琴聞言分析道:“主子摔倒的地方正是上午拋金銀裸子的地上,或許是上午有金銀裸子未被那起子奴才撿乾淨,也並無可能。”
朱婉媛聞言,面色一變:“你怎麼盡向着她說話,怎麼,本主現在還沒失寵呢,你就胳膊肘子往外拐了!”
聽琴頓時面色蒼白,跪下道:“主子恕罪,奴婢萬不敢有這種心思,只是奴婢想着事關龍嗣,主子得三思而行。現在馮嬪也受寵,得皇上憐惜,主子沒有確鑿的證據可不能隨便指證她!”
聞言,朱婉媛這才緩了面色,道:“起來吧!不管是誰,既然這麼不想本主將皇子生下來,本主偏要生下來給她們看看!現在本主被禁足,身邊可就只有你了!”
聽琴起身道:“主子放心,外邊的動靜奴婢一定會打聽清楚再說給主子聽的,主子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好生養胎,平安生下皇子!”
出了慈寧宮,蕭天佑和蘇瑾雲一起去了鳳儀宮。因着朱婉媛的事,蕭天佑一入殿內坐下,便一臉怒容:“這後宮真是越來越烏煙瘴氣了!”
蘇瑾雲聞言,回想着張小儀的落水,朱婉媛的兩次摔倒,面色一凜,跪下道:“都是臣妾不是,是臣妾監管不力,纔會致使後宮發生這麼多意外!”
“意外?皇后可真是監管不力,對後宮之事如此不上心。”蕭天佑一聲冷嗤,自幼在宮中長大,他又怎會不知道後宮爭鬥的險惡。見蘇瑾雲一臉冷靜稍帶緊張的面容,又道:“在朕面前,你一直都是從容不迫的樣子,今日這般又是爲何?”
蘇瑾雲擡頭,看向蕭天佑道:“母后曾多次教導臣妾,需爲皇上爲皇室着想,皇上子嗣稀少,爲了北蕭,爲了蕭氏一族,皇上需要綿延子嗣,臣妾斗膽請皇上現在起停了各位妃嬪的九合香!”說着,在地上叩了叩頭。
蕭天佑皺眉:“你可知道,若是她們之中現在有人生下龍嗣,後宮前朝的格局都將打破。”
蘇瑾雲聞言一愣,能替代九合香的薰香還未研製出來,現在跟蕭天佑提起這個要求便是底氣不足,現如今蕭天佑竟然跟自己說起前朝及後宮的格局,蘇瑾雲心中猶豫,不知是否該繼續說。
擡頭又見蕭天佑還在緊盯着自己,似是在等着自己的回答,沉吟一會,只好道:“若是停了九合香,只要各位妃嬪身體沒有問題,自是都會有子嗣的,屆時大家除了身世不一樣,在子嗣上的憑藉都是一樣的,又怎麼會打破格局?”
蕭天佑心中一震,先前只想着妃嬪有了子嗣,妃嬪孃家的勢力會越來越大,可按蘇瑾雲所說,等她們都有了子嗣,那麼各家的勢力也都是有了增長,格局還是不會改變。轉而一想,蕭天佑眼神一閃,問道:“各大員爲了鞏固自己在朝中的勢力,黨羽之爭只會更加激烈,外戚權勢也更加壯大,朝政只會更加動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