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恍悟的思緒被清脆的嗓音打斷,回憶至此戛然而止。
芳兒聽到吩咐聲,趕緊站了起來,不敢有絲毫的懈怠。一旁的碧春也趕緊攙扶着自己的主子,只在心裡暗暗叫苦,千不該萬不該在這個時候被皇上發現。雖說宮規裡沒有明令禁止夜遊御花園,但說出去總歸是不好的,更何況主子的身份地位特殊,稍微差錯一點便是在風口浪尖上徘迴。
芳兒偷偷用眼神瞟了皇上一眼。明黃色的衣袍襯的修長的身姿愈加偉岸挺拔,這樣遠遠的看着才發現皇上其實還算個美男子。當然你的忽略他那雙冷若徹骨的寒眸。在心中不屑的撇撇嘴,再美的男子配上這樣一雙冷豔的雙眸,實在讓人親近不起來!
“你去哪了?”玄燁感覺到一股若有似無的眼神從自己的身邊掃過,擡頭看了看芳兒,忽然間想到早上皇祖母告誡要他善待赫舍里氏,不能任性,收斂了心中的厭惡,儘量放緩聲音詢問道。
卻不想,森冷的語調還是外泄了他的心思。
“回皇上,臣妾剛纔去逛了御花園。”芳兒趕緊凜寧心思,小聲回答道。心想着自己這纔剛進宮一個月,可不要因爲貪玩被責罰了啊。這責罰是小,可是事關以後她在宮中的顏面問題,否則以後讓她在後宮中如何自處。
“恩”,玄燁淡淡的恩了一聲再沒有任何多餘的話,只覺得那謹小慎微的身影實在礙眼的要緊。
這下赫舍裡芳兒傻眼了,不知該如何接話,可是就這樣站着又覺得彆扭的很。直接跪安吧,皇上沒有發話,她實在不敢擅自開口。
“你跪安吧!朕去長春宮看看!”直到半晌,才傳來低沉的男音。芳兒聽到皇帝的聲音,如臨大赦一般,明顯的鬆了口氣,趕緊道“臣妾恭送皇上。”
長春宮住的是庶妃馬佳氏,因着長的嬌俏可人,又是那種溫柔可親類型的,頗得皇上寵愛。其實距離乾清宮最近的是坤寧宮,長春宮還要在坤寧宮的後面,但比起其它的宮殿,長春宮確實是離乾清宮最近,自己又不受寵,皇上喜歡去長春宮也是理所當然。
碧春看着自己的主子一副不爭不搶的樣子,無聲的嘆了口氣。自己的主子雖然是滿洲才女,從小有着一顆七竅玲瓏心,但這淡泊的性子怎麼也改不掉。又一想只要主子開心,其實別的都不算什麼!真的不算什麼!
回到坤寧宮之後,唐嬤嬤絮絮叨叨的說着皇上在坤寧宮裡等了好長時間,唸叨着其實皇上心裡還是惦記着主子的。叫主子乘機抓住機會,趕緊懷上個小阿哥纔是正道。
芳兒聽過只是一笑置之,這生孩子的事哪能說的準呢,還是順其自然爲妙。更何況自己進宮一個月來皇上雖然沒有明擺着說討厭自己,但還是敏感的感覺到了皇上對她的不喜。她自己倒是無所謂,但是要生一個得不到皇上寵愛的孩子,她寧願不要,無關其他,她只是不想讓她的孩子受苦。
不知是因爲昨夜過度勞累的緣故還是閒逛御花園心情好轉的緣由,總歸芳兒昨晚是一夜好眠。由於惦記着給太皇太后還有皇太后請安的緣故,天兒微微見白,芳兒就起來了。因着前幾天生病的緣故,雖然太皇太后免了她的請安禮,但芳兒想着自己也不能過分的“恃寵而驕”,還是去一趟的好,免得被人落下口舌。
碧春和唐嬤嬤伺候芳兒洗漱後,又拉着芳兒打扮了一番。其實芳兒覺得真的沒有必要,她只是去慈寧宮一趟,沒有必要刻意的梳妝打扮,一切隨意極好。可是偏偏唐嬤嬤說主子娘娘應該打扮的端莊大氣一點,纔不至於被人小瞧了。唐嬤嬤是她的奶嬤嬤,情感自然不是一般的深厚,芳兒不好扶了她的心意,只好任由她把自己打扮的“明豔大方”一點。
等到一切折騰完畢,淡薄的淺藍色已經從天空中滲透了出來。芳兒趕緊帶着碧春向着慈寧宮的方向奔去。
等到了慈寧宮,才發現大家早已到了。正在那裡三三兩兩的閒聊着。芳兒在感嘆自己今天又晚的同時在心中慶幸着幸好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還沒有到,否則她真的該無地自容了。
“馬佳姐姐可真是好福氣啊!聽說昨天皇上可是又歇在了姐姐那裡!”漢軍旗張氏嘴上帶着豔羨說道,但心裡的嫉妒在那夾槍帶棒的話語中一覽無餘。
“是啊,是啊!昨天可是十五啊,按照祖宗規矩,皇上應該歇在皇后娘娘那裡的。”庶妃董氏不甘落後的說道。
“哼!”貴妃佟佳仙蕊不屑的哼了聲。她是孝惠康皇后的親侄女,當今皇上的嫡親表妹,一等公佟國圍的親生女兒,一進宮就被冊封爲貴妃,並賜住承乾宮,看不上和這些身份低下,目光短淺的人計較。
“誰讓咱們馬佳姐姐長得漂亮又善解人意呢?”庶妃那拉氏抿着小嘴笑着說道,然後瞅了瞅站在那裡的芳兒,“我看大家都不要爭風吃醋,皇后娘娘還在那裡站着呢!我們趕緊過去請安纔是!”
站在芳兒身邊的碧春聽着那些風言風語,實在看不下去,正準備出聲提醒,卻不想被那拉惠兒的一句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等到了自己主子的身上。不由心中暗恨那拉氏遲不說,早不說,偏偏在這尷尬的時刻牽扯到自家的主子。
雖然碧春心中明白,自家主子對皇上沒有多少情誼,對於這些無傷大雅的爭風吃醋不會放在心上的,但畢竟事關皇后娘娘的顏面,也容不得別人隨意踐踏。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被那拉氏提醒的衆人,雖然心中都不屑靠着位高權重的瑪法才當上皇后的芳兒,但畢竟身份在那裡擺着呢,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對着赫舍裡芳兒異口同聲的行禮問安。
“起!”其實被這麼一大片同齡人行禮問安,芳兒的心中還是挺彆扭的。在不生病的時候,她每天都會到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那裡晨昏定省,但那時一個晚輩對長輩的尊敬,覺得是天經地義的。可是明知自己的身份在那裡,這些人對着她行禮那是理所應當,可是架不住她心中彆扭的感覺。
“皇后娘娘臣妾有罪!還望皇后娘娘責罰!”等到所有的人都站起來的時候,馬佳氏哭的梨花帶雨的跪在地上對着芳兒請罪。
芳兒聽到馬佳氏的請罪,傻愣着想該怎麼接話纔對。她實在不知道馬佳氏犯了什麼罪,該怎樣責罰,雖說自從進宮以後,太皇太后把宮務交到了自己的手裡,但遇到大事還是得像兩宮太后請示的。別說馬佳氏是皇上的寵妃,就是一般的妃子,她也不能沒有緣由的隨意處置啊!
哭了半天不見芳兒有任何動靜,馬佳氏哭的更兇了,邊哭邊磕着頭道,“皇后娘娘臣妾知道錯了!臣妾不應該在十五還霸着皇上!臣妾真的知道錯了!臣妾以後再也不敢了!”那梨花帶雨的小臉真是我見猶憐,可是這幅誘人的樣子偏偏出現在一衆女人面前,帶給人只能是無限的嫉妒與厭惡。
衆女看着皇后娘娘那副無動於衷的樣子,私自以爲芳兒是真的生氣了,每個人臉上都閃過幸災樂禍的深情,卻不想正在這時芳兒溫柔平緩的語調傳出來,“快起來!你何罪之有!伺候皇上是我們每個人應盡的義務,不管哪一天,只要伺候好皇上了,我們都有功,沒有過!”
“真的嗎?皇后娘娘您真的不怪罪臣妾了?”看着馬佳氏那張哭花的臉,芳兒只感覺到一股深深的罪惡,雖然她真的沒有做什麼,但是看着馬佳氏那雙像受驚了小鹿般的眼神,她只感覺到好像自己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
“真的不怪你!”芳兒對着跪在地上的馬佳氏虛扶了一把,“趕緊快起來!不但不怪你,還要賞你呢!快別哭了,整理整理妝容,要是太皇太后出來看見你這幅樣子怕會是不高興的”
太皇太后年齡大了喜歡喜慶,自是看不得別人哭哭啼啼,安慰了受驚的馬佳氏,赫舍裡芳兒只感覺到耗費了自己半個心神。
站在後邊的賢妃鈕祜祿東珠是輔政大臣一等公遏必隆的女兒,亦是鰲拜的義女,她也是皇帝大婚以來除卻佟佳氏唯一一個有封號有品級的妃子。本想看個鷸蚌相爭,沒想到被芳兒輕而易舉,三言兩語給解決了。
氣的東珠在心裡不斷詛咒赫舍裡芳兒虛僞,但天知道,芳兒她說的真的是真心話啊,絕沒有半點虛情假意,在她看來馬佳氏能照顧好那個雙眼冷酷的皇上,真的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她可沒有膽子和他單獨相處!
“皇后娘娘賢惠,我等真是望塵莫及,”賢妃氣的牙癢癢的,但還是強忍着說出了一句模棱兩可似褒似貶的話。
“賢妃謬讚了。做爲皇上的女人,理應如此。”芳兒只好含糊其辭的迴應着。
“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