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磊……”陳瑤低聲輕喚道。
我噎了口乾燥的喉頭,將頭偏到一邊道:“陳姐,對不起,我先出去下。”
她一把拉住我的手道:“我沒有怪你,不用自責,繼續吧……”
她……這是什麼意思?繼續?再這樣繼續下去恐怕我都會得腦溢血,但陳姐的爲人我很清楚,她這樣說是不想讓我感到太尷尬。我無法拒絕她的“好意”,儘量收起那股動盪不拘的無名之火,將全部心思都放在藥物上。
紅花油的味道雖然很重,但對於治療這種外傷卻極有療效,我看到她簡陋的梳妝檯上有一小瓶香水,於是拿過來在她的衣服上撒上一些,暫時壓下那股濃濃的紅花油味道。
她羞澀地用毯子裹住身子說道:“你先出去下,我穿下衣服就出來。”
我鬆了口氣,打開門走了出去,範水心勾住我的脖子,在我臉上嗅了嗅,疑惑的自言自語道:“咦?怎麼沒有香味?”
“什麼香味?”我有些丈二摸不着頭腦的感覺。
她白了我一眼,在我嘴脣上印了個香吻低聲笑道:“看來你的計劃沒有得逞,要不今晚我把她弄昏,然後送到你被窩裡去?”
我這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了,用手敲了一下她的腦袋瓜子道:“你個死丫頭,一天到晚沒個正經,陳姐跟我只能算朋友關係,別胡鬧。”其實我心裡也七上八下的,要是晚上她真要將陳瑤弄到我被子裡,第二天我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乾淨了,萬一陳姐告我個迷.女幹罪,我這一輩子就算毀了。
事後,陳瑤就如同沒事人一樣一瘸一拐地走出來,我趕忙扶住她道:“受了傷就不要隨便走動,你先回去躺下,我和水心去魯奶奶的墓地看看。”
“你身上也有傷,你也擦擦藥吧,等下我們一起去墓地。”她擔憂的說道。
我搖了搖頭道:“我身上並無大礙,不需要上藥,你就不要逞強了,在屋裡好好休息,我和水心去墓地就行了。”
她還是執意要一起去,畢竟魯奶奶是她的外婆,無論我怎麼勸都沒有效果,只好答應三人一同去墓地。
魯奶奶一輩子爲了慈善事業而四處奔波,尤其是晚年的知名度很高,她的墓地雖然很簡陋,但一年四季都有人來祭拜她。我看着石碑上她那慈祥的遺照,眼睛頓時噙滿了淚水,與陳瑤一起跪了下去,給她老人家磕了三個頭。範水心從沒見過她,當然不必下跪,只是她在這裡都沒有改掉那調皮的個性,在我們身後低聲道:“三跪禮成,送入洞房。”
我轉過頭對她橫了一眼,她立即閉口,只是笑盈盈地看着我,眼中閃過戲謔的神色,在我心中低聲笑道:“就要說,就要說,你喜歡人家就喜歡,傻子纔不知道呢,有本事你打我呀。”
別說,我還真拿這個女鬼沒辦法。
這裡禁止燃放鞭炮,我給這個曾經養我育我的老人燒了些紙錢,然後點上三支白蠟燭準備放到墓碑前,忽然一陣陰風吹來,紙錢燃燒後的紙灰打着旋兒散飛到空中,我們腳下的土地突然下沉,瞬間落到一個黑漆漆的洞中。
在落地之前我一把將陳瑤摟在懷中,即使落在地上她也有我當肉墊,沒有感到什麼疼痛感。她爬起身來驚恐地搖着我的手臂哭道:“怎麼會這樣,小磊,你沒事吧?”
我拍拍冒着金星的腦袋,四處掃了一眼,在這黑漆漆的洞中根本就看不到什麼東西。一種不祥的預感侵入心口,我低聲呼喚道:“水心,你在嗎?”
“我在你旁邊。”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疑惑地問道。
“我也不清楚,我們大概是落到魯奶奶的墓室中了。”
“墓中?”最感到驚訝的要數陳瑤了,她以前根本就沒遇到過這等離奇的事情,問道:“難道這墓地垮塌了?”
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份上,再瞞着她也沒什麼必要了。我嘆了口道:“陳姐,我跟你說實話吧,我其實是個懂一些法術的七煞孤星,而水心她是女鬼……”
她如同聽神話故事一般愣住了,根本就不知道如何作答。我繼續將事情的始末都講了出來,也不知道此時的她到底聽進去了多少。
我接着問道:“水心,現在你能看清楚四周的情況嗎?”
她說道:“這裡確實是個墓室,中間有個低窪的地方,裡面放着黑色的棺木,其餘的地方都是一片空地。你手中不是拿着蠟燭嗎?點燃看看就知道了。”
這裡可是常年與外界隔絕的地方,點蠟燭不怕瓦斯爆炸?“這不行,這裡面有沼氣,點火可能會引起爆炸。”
“不會的,既然你們在這下面一點胸悶的感覺也沒有,那自然沼氣的含量很低,再說我們離奇墜落在這裡面,一定有東西在搗鬼,有鬼魂的地方陰氣極重,佔據了大半個空間,沼氣是不可能存在的。”
經她這麼一說我倒是理解了不少,掏出打火機將蠟燭點燃,整個墓室被燭光照亮。陳瑤好奇而有害怕地打量着這裡的一切,當看到那黑色的棺木時渾身發抖。我拍拍她的肩頭安慰道:“不用怕,這裡是魯奶奶的墓室,她不會害你的。”話是這麼說,但我還是心中沒有底,畢竟人變成鬼後一般都會改變性格,一天到晚做一些害人的事情,小鬼呢,每天晚上嚇嚇小孩子罷了,厲鬼可就不同了,遊走於世界的各個角落,害死的人不計其數。魯奶奶那樣的好人去世的時候魂魄沒有移位分散,應該早就墜入輪迴了,可又是誰把我們弄到這裡面來的呢?
我讓範水心陪伴在陳瑤的身邊,獨自一人走到棺木前仔細打量起來,除了一些灰塵外,根本就沒有別的什麼東西。棺木頭端鑲嵌着一副魯奶奶的遺照,上面落滿了灰塵,我探出手將灰塵擦了擦,忽然覺得有個小東西粘在手心。我把手貼近蠟燭看了看,原來是一個淡綠色的浮萍植物的葉子。我將它彈到一邊,跪在地上對着遺照磕了三個頭道:“時間過的真快,一轉眼就已經好幾年沒見到奶奶了,奶奶你一定在怪我這麼久沒來看你是吧?可小磊有些不懂,奶奶爲什麼一直停滯在人間不肯去投胎,難道還有未了的心事?如果奶奶能聽到我說的話,就請顯靈跟我說一聲,興許我能夠幫助奶奶達成心願。”
“沒用的……外婆已經死了……”陳瑤是個現實主義者,她還以爲剛纔我跟她講的那些都是爲了安慰她的,也沒怎麼在意。“小磊,奶奶已經去了好幾年了,你的話她是聽不到的……”
“你是誰?”範水心用手指着一處牆壁說道:“是不是你把我們弄到這裡來的?”
我和陳瑤嚇了一跳,水心她……她難道看見了我們所不能看見的髒東西?我走到她們兩人的身邊低聲問水心:“怎麼了?”
她回答道:“一個鬼娃娃,我估計是因爲他貪玩不小心把我們弄進這兒來的。”
“不可能吧,這裡是魯奶奶的墓地,怎麼會有鬼娃娃在這兒?莫非是來串門的?”我問道。
範水心一臉慎重地答道:“確實是個小娃娃,它雖然以前死的很早,但靈魂現在卻跟一個大人差不多。能將一些事情考慮的很周全,我看來頭不簡單。”她頓了頓又接着說道:“人們一直以爲鬼魂和人一樣會串門,實則不然,人死後就會有自己的一塊領地,沒有誰的許可誰都不能進入,鬼魂之間根本就不可能有真正的朋友,即使魯奶奶轉世投胎或者去了天國,她的墓室應該有着不少自己獨特的陰氣氣息,一般的鬼魂進入此地都會自動受到排擠。”
“那你所說的那個鬼娃娃……”
“來者不善!”範水心突然指着空蕩蕩的牆壁爆喝一聲:“哪裡來的小鬼?還不快現出身來。”
這時候,我手中的燭光突然左右搖曳起來,就如同有陣大風吹過一般,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
“鬼吹燈?!”我確信了範水心的所說的話,這裡四面無縫,哪裡會有什麼風吹來?這個鬼吹燈一直都是民間傳說,我雖然不是盜墓或者考古的專業人士,但這一點我還是相信的,畢竟現代科學家都解釋不了“鬼吹燈”的緣由。
我將蠟燭遞給站在身邊發抖的陳瑤手中,握着她的手背低聲道:“有我在,不用怕。”她看着我誠摯的眼神點了點頭,只是身子依然忍不住微微顫動。
我用手摸了下一衣兜,只可惜身上帶着的符紙都用完了,現在除了滿腦子的茅山秘術口訣就再也沒有用得着的東西了。
我轉頭對陳瑤說道:“有紙巾嗎?”
她搖了搖頭,掏出一方白色手帕問道:“這個可以嗎?”
“都行。”我接過手帕,咬破中指,用沁出的血液在手帕上畫了一道鎮魂符,然後將它用牙齒咬住,雙手呈拳狀放在兩隻眼睛前,雙手各伸出一隻食指在眼皮上輕輕抹過,口中唸了一遍“開天術”。再次睜開眼的時候,那牆邊果然坐着一個頑皮的小鬼,我現在已經用道術開了天眼,以前沒用過這玩意,是怕在街上把鬼當人撞了,現在這種情況不開天眼就很麻煩,小鬼在暗處我在明處,吃虧的只會是我。
他咯咯的笑了起來,那種純淨而又清澈的聲音迴盪在墓室中,就在此時,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舉起手抓住自己的頭頂猛的一扭,圓滾滾的腦袋便從脖子處分離開來。我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幸好他沒有現身,不然要是被陳瑤看到這麼恐怖的一幕,估計會被嚇瘋。
“哥哥,姐姐,玩球嗎?”他雙手捧着腦袋放在胸前,那嘴巴一張一合的說道,臉上依然帶着一片笑容。
範水心對我使了個眼色,然後笑着蹲下身子對不遠處的小鬼道:“小娃娃,來,姐姐陪你玩。”
“姐姐,接球。”那孩子雙手一揚,腦袋便朝她身上飛去,我抓住時機奔到那孩子身體旁邊,將手絹畫成的符紙印在他身體上。
它腦袋突然尖叫一聲飛了回來,準確地落到脖子上,轉頭對我噴出一股濃綠色的屍毒,接着便像隱形般的鑽進牆壁中。
我雙腳在地上一點,身體退後半米,躲開了屍氣,疑惑的問道:“我符紙打在他身上怎麼還是讓他跑了?某非是我的法力不夠?還是我的符畫的不規範?”
“不是這樣的,這麼小的孩子就淪爲了鬼魂一列,想必應該是對未曾謀面的父母有着很深的仇恨或者依賴,他們的怨念比起一般的鬼魂要強大的多,一張符紙是根本擺不平的。”範水心解釋道。
我想了會兒才明白了一點,問道:“既然他的怨念是由父母而生,那我們就應該順藤摸瓜,先從它父母身上下手,那樣才能徹底收服這個小孩子?”
她點了點頭。
我走到小孩子呆過的地方看了看,除了幾塊比較圓潤的鵝卵石外,還有一點綠色浮萍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