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嫁跟蔣貝貝頭對頭湊在一起,盯着手機屏幕若有所思。
“都三天了,爲什麼還不通過好友申請呢?”蔣貝貝摸了摸下巴,小聲嘀咕,“沒看到嗎?不應該啊……”
“會不會是你記錯ID,我們加錯人了?”
“怎麼可能!”蔣貝貝跳起來,信誓旦旦,“他的個人資料,化成灰我都記得,而且你也看見了,主頁上掛着李白的國服標呢。”
第一天,宋晚嫁直接發了個好友申請過去,對方沒有迴應。
第二天,她申請時加了一句:小哥哥cpdd,本以爲這渣男肯定按耐不住,誰曾想他居然還沒同意。
第三天,他們換了申請理由:接陪嗎?價錢好商量。
可消息依然石沉大海。
“會不會他發現了那是我啊?”
宋晚嫁思索片刻,輕輕搖頭,“不會,咱倆用的是江浩宇的遊戲賬號,性別年齡段位,都跟你沒半毛錢關係,他不會看出什麼的。”
當初蔣貝貝加他時,幾乎是秒同意的啊,現在怎麼……
正當倆女孩一籌莫展,垂頭喪氣時,聰明的宋晚嫁小朋友有了主意。
蔣貝貝察覺到女孩得意的表情,激動地抓住她的手臂:“咋了咋了,想到辦法了?”
宋晚嫁雙手環胸,振振有詞道:“這時候,我們只需做一件事,便可打破僵局。”
蔣貝貝洗耳恭聽。
只見晚嫁拿出手機,一陣搗鼓,接着,電話聲響起。
“喂。”電話那頭傳來男孩沙啞磁性的聲音。
“浩宇哥,救救孩子吧!”
蔣貝貝一陣無語,只覺得頭頂有一羣烏鴉飛過。
所以這就是宋晚嫁的主意?
搬救兵?
“不懂了吧。”女孩看穿蔣貝貝的嫌棄,急忙狡辯,“知己知彼方百戰不殆,而男人的心,當然是男人最懂啦。”
電話那頭聞聲輕笑,調侃意味十足:“以前還不知道小晚晚對兵法這麼有研究,那你說說,我該如何幫你知彼呢?”
“換位思考一下,什麼樣的好友申請能打動你,讓你有立刻同意的衝動?”
“這個啊……”
兩姑娘面面相覷,半信半疑。
宋晚嫁死馬當活馬醫,按江浩宇說的發了條好友申請過去,理由裡寫着:就你還國服李白?敢不敢跟我solo?
女孩等了一會兒,開始託着腦袋神遊。思緒正飄散着,身旁的蔣貝貝突然開始搖她的手臂,神色激動:“他同意了,他同意了,他邀請你了。”
只見屏幕上赫然幾個大字:三言邀請你進入1v1墨家機關道。
三言是他的遊戲暱稱。
垂死病中驚坐起般的宋晚嫁盤腿坐好,點了進入房間。
對方秒開遊戲,甚至沒給她任何反應機會。
“你會李白嗎?”蔣貝貝轉頭看她。
“打腫臉充胖子唄。”宋晚嫁硬着頭皮上。
宋晚嫁閒餘時間也喜歡玩王者,王者印記有六個,都是單排打上去的,可她常玩是中單輔助,打野會的也只有一個娜可露露。
加載遊戲時,她注意到對方帶的召喚師技能是治療術。
她很不理解。
通常單挑雙方都會快速清理第一波兵線搶二級,宋晚嫁也是照着這個思路打的,可對方直接兩段位移飛過來,對着她就是一頓平a。
宋晚嫁此刻如果不理他只管清兵線的話,只會被活活a死,無奈,兩人互相平a起來。
直到兩個人血量都不健康難分上下時,對方直接一個治療術,回了近二分之一的血。
“壞了。”
她想走,卻爲時已晚。只見對面李白一技能封走位,瀟灑拿下一血。
她盯着暗下來的屏幕裡,站在自己屍體面前回城嘲諷的李白,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這人還真幼稚……
單挑裡前期死一次,基本上就已經定勝負了。對面優勢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連着幾次越塔強殺她。
最氣人的是,她每死一次,對面都會緩緩扣出兩個字:就這?
宋晚嫁快被虐慘了,可投降又不甘心,只好服軟求饒:我錯了,小哥哥。
這幾個字貌似還挺管用,對面光明正大地送了兩個人頭給她,然後點了投降。
“看戰績……什麼意思呀?”蔣貝貝盯着對話框念道,反應過來之後笑得快抽搐了。
戰績欄裡的三個數字,是2——5——0。
宋晚嫁面帶微笑着打字:我謝謝你。
她看了眼時間,十一點半。
不早了,我先下了。這是她發的最後一句話。
還沒笑完的蔣貝貝看見宋晚嫁退出遊戲,連連阻止,還不忘陰陽怪氣兩句:“別退啊,這不是打的挺好嘛。”
“滾。”宋晚嫁伸手就要擰蔣貝貝欠揍的臉,“胳膊肘淨往外拐啊,跟那個騙你感情騙你錢的渣男一起嘲笑我。”
蔣貝貝笑着躲,連連求饒。
兩個女孩嬉戲打鬧着,臥室裡一片歡聲笑語。
……
凌晨兩點多的時候,宋晚嫁接了個電話。
“最近還好嗎?”
又是這句老套且沒營養的開場寒暄。
她聽得耳朵都起繭了。
“託你的福,晚上做夢總能夢見死不瞑目的母親。”
“嫁嫁,當初我真的……”
“當初?別跟我提當初。”宋晚嫁氣得發抖,“當初爲什麼要拋棄我媽媽,如果不是你,她怎麼會出事?”
宋晚嫁沒有一天不想母親,那個每次見自己時都溫柔得像詩一樣的女人。
那時候的她最喜歡每個月十五號,因爲那是母親來看她的日子。
母親的身上總有一股慄子的甜味,那是她最喜歡的味道。
回憶有多美,現如今想起就會有多疼。
“好好好,我不說了,你別生氣。”電話那頭的妥協,是略帶無奈跟卑微的。
即使隔着屏幕,宋晚嫁也能聽出父親語氣裡深深的疲憊。
聽說最近公司運營出了點問題,被捲進一場官司裡焦頭爛額的他,應該很累吧。
宋晚嫁也會心疼,可終究是恨比愛多。
父親當初也許有苦衷,可他千不該萬不該拋棄結髮妻,讓她與自己的骨肉分離。
歲月流逝,她的思念委屈與不甘無處發泄,逐漸化爲對父親無邊無際、綿綿不絕的恨。時間越長,恨意越濃。
她放不過父親,更放不過自己。
“我想我永遠無法停止對母親的思念。”宋晚嫁輕輕開口,像在說給自己聽,“可伴隨着思念的,是無法釋懷的怨念。”
“我會恨你一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