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每個人身邊都有隨侍爲之佈菜,但獨太孫妃這邊例外,這不,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朝他們看去。
“爺,這剝蝦挑刺的事讓奴才來吧?”李培盛在旁小心翼翼地開口,瞧連皇上等人都瞪直了眼,爺還渾然不覺播。
“不用。”祈天澈又挑出兩根魚刺,確定沒刺了才往太孫妃的碗裡放。
而太孫妃旁若無人地享受皇太孫的伺候,看得有些人火冒三丈,而有些人是嫉恨如狂。
眼看皇上放下筷子了,李培盛忙道,“爺,您是千金之軀,挑刺這等事豈能讓您來做,這折煞奴才了。跫”
“折煞你作甚?又不是給你吃的!”他冷聲駁斥,繼續挑,繼續努力。
“就算您要吃也該是奴才來挑。”
祈天澈這才頓了下,道,“那你挑。”
李培盛同所有人一樣以爲皇太孫終於不伺候了,沒成想,他挑了,皇太孫還是繼續埋頭苦挑。
“爺……”李培盛看到皇上瞪人了,嚇得心肝顫。
若皇上發怒,還不是他這個做奴才的不是嘛,爺喜歡挑,回承陽殿再挑個夠不好嗎,非要現場表演。
“本宮吃的自然是你挑,太孫妃吃的本宮豈能假手於人。”
衆人瞠目,嘴張得足以容下一顆雞蛋。
這些都被他無視,將挑好刺的魚肉放到她碗碟裡,然後又夾來一隻肥嫩的蝦,優雅地剝起來。
衆人還沒來得及合起的嘴又驚訝地張開。
這場家宴是看皇太孫表演挑刺剝蝦嗎?
“咦?你們也想吃我碗裡的嗎?”懷瑾忽然擡頭驚訝出聲,似是才發現異樣似的。
祈雋暗笑,她可真會裝,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她那,她倒好,吃得津津有味也就算了,末了,還裝糊塗。
懷瑾看向瞪她瞪得最積極的龐婉瑜,很大方地道,“太子妃,你要嗎?”
龐婉瑜的臉色難看之極,“本宮還不缺太孫妃這點吃的!”
“哦,原來是嫌少啊。”懷瑾懵懂地點頭,對低頭挑刺的某男道,“快些挑,太子妃等着吃呢!”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轉移到龐婉瑜身上,覺得皇太孫被奴役是她的錯。
龐婉瑜有氣發不得,只能賠笑道,“太孫妃誤會了,本宮是說,本宮……不愛吃魚。”
懷瑾點點頭,遂又將皇太孫好不容易纔替她剝好的蝦遞過去,“要不,吃蝦?”
龐婉瑜瞪她,咬牙切齒,“本宮也不愛吃蝦,多謝太孫妃好意!”
“哦。”懷瑾又點頭,夾起碗裡的蝦肉送進嘴裡,衆人再次看呆。
她也太不客氣了點吧!
瞧她吃得很開心的樣子,祈雋黯然,對滿座的膳食毫無胃口。
薛紫夜將他的情緒變化看在眼裡。
難道他還看不出來嗎?皇太孫與太孫妃之間已經無人可以插得進去,他們心裡有彼此。
“太孫妃,你怎能讓皇太孫伺候你用膳!”皇貴妃再也看不過去,厲聲指責。
“咦?原來這叫伺候啊,那我可受不起。”懷瑾趕緊把他剝好的蝦和魚還回去。
一直專心剝蝦的男人倏地擡起頭,清冷的目光直視皇貴妃,帶着明顯的埋怨,“皇祖母,這是孫兒最近發現的趣事,難道孫兒連做一件趣事都不能嗎?”
龐婉瑜用力捏上桌腳,趣事!他居然可以把挑刺剝蝦這種下賤的事當做是趣事!
瞧肖燕這賤人都把他毀成什麼樣子了,居然甘願紆尊降貴至此,他明明那麼清貴高雅!
皇貴妃也沒料到他會因此反駁自己,尤其他在暗喻她仗勢欺人!
“太孫妃本就頑劣不堪,而且還越演越烈,這也是本宮今夜安排這場家宴的目的。皇上,臣妾原是想,既然皇太孫與嫣然郡主是舊識,現嫣然郡主已住進承陽殿,倒不如就讓皇太孫娶嫣然郡主爲側妃,一來也算是名正言順,二來,也可儘早爲皇家開枝散葉。”
老皇帝看向皇太孫,這若是別人他斷不會娶,若是這嫣然郡主可就不一定了,若他願意娶,他自然成全
。
反觀,懷瑾還一直專注美食,彷彿正談論的事與她毫不相關。
“燕兒姐姐,皇貴妃說要把我嫁給天澈哥哥當側妃。”嫣兒小小聲地提醒,怕她沒注意聽。
懷瑾擡頭看了嫣兒一眼,怯弱、害怕、迷茫,就是沒有期待和欣喜。
這一刻她確信嫣兒對祈天澈沒有非分之想,嘖!果然是乖女孩,這世上恐怕只有她沒被他禍害了。
“那你想嫁嗎?”開着玩笑逗她。
“燕兒姐姐,別玩了,若是皇上金口一開……”
懷瑾笑,目光看了祈天澈一眼,然後繼續低頭吃東西。
祈天澈知道她在等着看他表現,她的確夠囂張,若他要娶,以她的性子就算不直接離開,也會自求入冷宮獨自逍遙去。
他在她那裡並沒有多珍貴,他明白的。
若有朝一日分離,他相信只會是她比他絕情。
這女人看似慵懶隨意,實際上果斷、倔傲,決定了就不會再回頭的那種。
若論放手,一定會比他放得快,放得瀟灑,放得乾淨。
暗歎,又替她夾一了一筷子,遂擡頭,淡淡道,“皇祖母,我寵一個都寵不過來了,沒心思應付第二個。”
萬萬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衆人驚,這是表示獨寵一人的意思嗎?
懷瑾也雷到了。
他又以她當擋箭牌?
不過,寵她寵不過來這個理由,她喜歡!
“皇太孫,那是因爲她刁蠻任性才讓你如此筋疲力盡,嫣然郡主這般乖巧,斷是不會惹你生氣,亦不會給你帶來麻煩,這不很好嗎?”皇貴妃勸道。
“不好。”又將雞肉剝成小塊放她碗裡。
“哪裡不好了?”真是不知好歹。
“你覺得好嗎?”祈天澈輕聲問懷瑾。
懷瑾擡頭看了一眼,搖頭,又繼續埋頭夾菜。
祈天澈對皇貴妃道,“她也覺得不好,孫兒就謝過皇祖母的厚愛了,至於嫣然郡主,既然是妹妹,孫兒與太孫妃自然會替她覓一樁好姻緣。”
這不止是拒絕了賜婚,還阻斷了皇貴妃想要打王楚嫣婚事的事。
皇貴妃不甘心就此作罷,道,“皇上,您瞧這太孫妃都將皇太孫欺成什麼樣子了,她說不娶就不娶,全聽她的哪能行。”
“嗯,皇上全聽您的就行了。”
太孫妃嘀咕着橫插一句,並沒有擡頭,但衆人卻聽得清清楚楚。
皇貴妃氣結,尤其看到皇上也黑了的臉色,心尖一顫。
這話無疑是說皇上受她左右!
太子妃怒斥,“太孫妃,你太目中無人了!”
懷瑾懶懶擡眸,停下筷子,一臉疑惑,“我說什麼了嗎?”
太子被她這一問給問住了,她拒不承認,反倒變成是他存心找茬了。
“好了!家宴就是家宴,其餘的事日後再說。”老皇帝臉色鐵青地打斷。
“皇上,臣妾知錯。”皇貴妃連忙低頭認錯。
“好了好了,用膳吧。”老皇帝拍拍她的手,夾菜給她。
“哇!”
“又怎麼了!”老皇帝怒然拍筷。
但是,順着懷瑾的目光望去,也不由得一愣。
紫夜公主這面紗是何時取下來了的?竟沒有人發現她生得這般美,明眸皓齒,宛若一朵出水芙蓉,透着冰肌玉骨的聖潔。
當日在殿上就有人提議讓她摘下面紗,但是被日曜國四皇子拒絕了,說是日曜國有規矩,女子的面紗只能她未來的夫婿摘下,後來也就沒再刁難了,只是誰也不曾料到這神秘面紗下竟是如此的傾國傾城。
“紫夜公主,原來你長這麼美,早該把面紗摘掉了。”懷瑾力贊,真搞不懂她爲何一直戴着面紗,難道是家鄉習俗嗎?
薛紫夜垂眸頷首,道,“多謝太孫妃謬讚,面紗戴習慣了,無禮之處還望皇上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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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特意讓檀香幫她拿頭髮遮住眼角的那大塊紅印,再加上她沒敢多擡頭,又是夜裡,所以她的缺陷並沒有被發現。
只有身旁這個男子對於別人對她的驚歎無動於衷,想必他心底下定是在嘲笑她吧。
她如此做也是不希望給他丟人而已,這也不行嗎?
“哈哈……無妨無妨,以後面紗就別戴了,好好的一張臉戴着面紗作甚。”老皇帝笑着擺手,很配得上老十二。
薛紫夜瞥了面無表情的祈雋一眼,柔聲應道,“是。”
這樣,應是不算欺君之罪吧?
“你也覺得美吧?”懷瑾用手肘去碰祈天澈。
祈天澈這才擡頭粗略看了眼,“是比你美。”
懷瑾吐血,他什麼時候這麼誠實過了!
“在我眼裡的纔是最美。”
懷瑾起初沒聽懂,但待他將她轉過去面對面後,燈光映照下,她看到那黑瞳裡有一個縮影,勾脣笑了。
感覺到嫉恨的目光射來,懷瑾看過去,一點也不意外是龐婉瑜,這麼多人在呢,她也忒大膽了些。
龐婉瑜看着對面這個男子,每見他一次他身上彷彿就多一分清俊和雅韻,可是在這個肖燕面前就完全毀了。
“多吃些,你午膳吃得少。”祈天澈看都懶得看一下龐婉瑜,不停夾菜給懷瑾。
懷瑾跟他咬耳朵,“她說跟你相識在先,啥時候的事?”
祈天澈淺淺一笑,手裡夾的菜直接喂到她嘴邊。
懷瑾氣氣地別開臉,果然有奸.情!
龐婉瑜看着皇太孫討好不成便自己吃了,而他居然也沒有半點生氣。
肖燕,你就這麼得意是嗎?
祈雋味同嚼蠟,明知來了會不好受,卻敵不過心裡相見她一面的思念,真是瘋了!
握上酒杯,一隻柔嫩的小手輕輕覆上,他看向她,冷笑,拿開她的手,昂頭,將酒一飲而盡。
薛紫夜只覺心疼,他這又是何苦?
※
家宴過後皇帝決定月下散步,所有人只好陪同。
依舊是依序而行,走在最前面的是皇帝和皇貴妃,後面是太子太子妃,再後面,呃,比較不按規矩。
太孫妃與紫夜公主並行交談,身後緊跟着嫣然郡主,再往後一段距離就是皇太孫與紫雋王。
“毫無顧忌,不像你會做的事。”祈雋笑道,看向前方的身影,分不清到底是在看誰。
“顧忌太多也未必好。”祈天澈淡笑。
“沒想到我們說話竟如此生疏了。”
“朝堂裡,朝堂外,怎能一樣?”祈天澈擡頭看向他,目光清冷。
祈雋心下一驚,袖下的拳頭暗攥。
他,察覺了是嗎?
這時,前方傳來一聲細細的噴嚏,兩個男人眸色皆是一緊。
祈雋快步上前,脫下外袍爲女子披上。
身後看到的人都瞪大了眼,紫雋王要給太孫妃披衣禦寒?這要置皇太孫於何地?
祈天澈只是淡定地看着,黑如曜石的眸深不可測。
感受到來自身後的陰影,懷瑾回頭,祈雋看到她詫異的眼眸,輕笑,黯然,轉而將外袍披在同她並肩而行的薛紫夜身上。
薛紫夜明知這是他想對別的女子的心意卻不得不落在自己身上,卻仍是受寵若驚。
“嘖,想不到風.流浪.子也能這般體貼,紫夜,你拯救了天下千千萬萬的少女啊。”懷瑾忍不住調侃道。
話落,腰間一緊,擡頭,迎上男人淺淡的眸光。
“冷?”他問,持起她的小手輕輕揉捏着掌心。
她搖頭,來自於他的體溫瞬間傳達到四肢百骸,不熱就不錯了,哪還會冷。
祈雋走到薛紫夜旁邊,看着他爲之取暖的方法,苦笑。
……
皇上
要和幾個子孫一起走走,於是就成了一羣女人在後面走。
懷瑾依舊是和薛紫夜有說有笑,聊日曜國冰天雪地的樣子,薛紫夜雖然都是低着頭回答的,但她並不反感,反而覺得這個女人身上有一種恬靜的美好。
“紫夜,將來若有機會,我一定去你們國家看一看。”踏遍山河可是她的夢想。
“好,若有機會。”薛紫夜淺淺一笑。
“在那裡滑雪一定很棒!”懷瑾目露嚮往。
冰天雪地,大草原……也許還有很多很多神奇的地方值得去探索,可惜,現在她還被束縛在這裡。
她自小就跟隨三個老男人東奔西跑,見慣各種場面,14歲起便經常自個去冒險了,古墓進過不少,賭場正規的、地下的,國內國外的都去玩過,野慣了,自由慣了,漸漸地,也習慣了一個人,現在這種生活真的很枯燥,很沒意思。
“你的確很不一樣。”薛紫夜從她的眼裡看到了渴望,也看到了她骨子裡的與衆不同。
在身後走的龐婉瑜看她們聊個不停,不屑地冷笑,瞧前方正是鏡湖,而且還是皇宮裡最深的湖,眸色陰暗。
待走近,袖中滑出一顆珠子,她小心地踩了上去,腳下一滑,整個人朝薛紫夜撞去。
懷瑾餘光一凜,眼疾手快將薛紫夜拉開,代替了她被撞入水裡,順手也將龐婉瑜拖下水。
噗通!
落水聲巨響,驚動了前方的幾個男人,祈天澈和祈雋同時回頭看到那落水的身影,神色鉅變,箭步衝過去救人。
驚喊、呼救,劃破沉寂的夜。
龐婉瑜在水面上才撲騰兩下就沉入水底了。
水下,她拼命蹬腿,可是好像被什麼纏住,怎麼也脫不開身,眼前,好像有魅影閃過。她想起這裡曾是歷代後宮女人‘意外’喪命的地方,森森的恐懼使她最後掙扎的力氣,眼睛緩緩閉上,身子漸漸下沉。
突然,一隻手將她拉起,迅速浮出水面!
“太子妃救上來了!”
是祈雋救的。
然而,這太子妃卻是以極爲詭異的面孔上來的,披頭散髮像個水鬼一樣,衣衫不整,甚至還破了,好像在水底下和人撕扯了一番,看着有些恐怖。
與此同時,皇太孫也救了一個人上來,祈雋瞧清他懷裡的女人後,臉色驟變,又一頭扎回水裡。
他本來就是爲她下水的,但想到皇太孫也下水了,便救了太子妃上來,沒想到……他救的竟然是王楚嫣!
瑾兒,等着我!
祈天澈將王楚嫣送上岸後,掃了眼水面,她還沒上來?
心下一慌,又一頭扎進水裡。
岸上,驚呼一片。
懷瑾的水性很好,在這個湖裡遊個來回都沒問題,見人都救上去了,她纔打算浮出水面,然而,手臂從腰際擦過,發現是空的,她心急地往腰際摸去——腰佩不見了!
那是祈天澈仔細把繩子編好纔給回她的,更重要的是,那是祈天澈的母親留給他的遺物,她不能把它弄丟了!
懷瑾毅然轉身,扎進湖底找。
這湖上面看似清澈,所有的混濁物都沉在湖底,又長了草,一時之間要找到腰佩有點難。
她依着方纔遊的範圍,撥開一叢叢水草,心急如焚地尋找掉落的腰佩。
在水裡沒法長時間睜*,越心急就越難受,鞋子也掉了。
就在她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腳好像碰到一個硬物,她連忙回頭翻找,渾濁散開,腰佩在水底還散發着淡淡的光澤,她欣喜地過去撿起,只是連着腰佩撿起的還有一件東西,被腰佩穗子緊緊勾住,是一個可握在掌心的小圓盒。
懷瑾正想把盒子解開,倏地,一隻手將她猛力扯過去,她本能反應反擊,揮出去的手卻被制住,溫軟的脣緊緊貼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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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奧特曼愛牛牛】的鮮花和荷包,麼麼噠( ̄3 ̄),爲澈澈澄清一下,他爲啥先救嫣兒,明天會有說明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