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李培盛臉色丕變,上前扶起主子,“爺,您的藥呢?”
爺回了承陽殿後就接二連三的吐血,這次不吃藥不行,再這樣下去能把人吐死的。
偏偏,就在爺打算運功壓制時,那位姑奶奶就闖進來了,害得爺險些傷了自個,也無怪乎爺對她如此冷漠了圍。
“藥,只剩一顆了。”祈天澈極力穩住情緒,清淡地道。
“一顆!只剩一顆!”李培盛咋呼,“爺,那怎麼辦?十五年了,那個神醫可能已經不在了。羿”
爺在太子妃病逝那年起身子就變得很詭怪,一激動就會吐血,嚴重的還會昏闕過去,後來機緣巧合下爺遇見了聖手神醫,神醫說是生來帶的病根,只能剋制,不能根治,這就是爺的性子爲何這般清冷的原因,不過這股清冷倒給人一種仙人般的氣質。
當年,聖手神醫辭別前還留下一瓶藥,說是若是實在無法抑制情緒,就服一顆藥,否則怕是會吐血身亡,並說二十年後會找到根治的方法回來。
現在,只剩下一顆了,距離二十年之約還有五年,那往後爺該如何?
“李培盛,你想把她再吵回來嗎?”祈天澈冷瞪。
“爺,要不,告訴娘娘吧,知曉了您的身子她會更體諒您,不會再惹您有情緒了。”要他說,都是因爲太孫妃,他家的爺纔會一回來就吐血這般嚴重。
祈天澈躺下,李培盛以爲他無視自己的建議了的,但是,才放好紗帳,牀裡邊傳來悶悶的聲音,“告訴她作甚,還嫌你家爺在她那裡不夠草包?”
李培盛愕然,隨即忍不住捂嘴竊笑,原來是男人的面子問題。
若說他家爺草包,那天底下的人全都是廢材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那位姑奶奶看到與她想象的大爲不同的爺時,會是什麼樣的表情,那一定很精彩!
※
寅時一刻,雨勢漸弱。
千棺冢的夜,鬼魅森森,被大雨沖刷後更是臭氣熏天。
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從那片死屍中爬出來,猶如厲鬼。
她幾乎耗盡了力氣一點點一點點爬出千棺冢,早已吐得連膽汁都要出來了。
有好幾次想就這樣死去,可是,她不甘,她恨,她想要報復,所以,她硬是撐着一口氣活下來了,活着爬出這個陰森恐怖的地方。
難怪,難怪她父親回去後會大病在牀,這裡非活人能待。
現在,她滿腦子都是死屍、腐屍、棺材,滿腦子的死人堆!
“啊!!”趴在積水的地上、無比狼狽的女人捶地嘶聲大喊,亂髮下的眼眸盡是恨意。
她陰狠地指天發誓,“肖燕,你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搶了我的位子,不該讓他對你好,不該那麼囂張,那麼得意!我爬出來了,我活着爬出千棺冢了,我一定要讓你生不如死!!”
她緊緊握着一支梅花簪,能支撐她到現在的就是這簪子,並不貴重,卻是她最珍貴的。
因爲,是他送的,所以彌足珍貴。
良久,她終於有了力氣站起來,拖着渾身屍臭搖搖晃晃地走出這個比地獄還可怕的地方。
林外,一頂轎子停在那裡。
是王安。
見到她,大喜地上前,將手上的大氅給她披上,“奴才恭喜娘娘重生,這是太子命奴才等在這裡迎接您的。”
重生嗎?
龐婉瑜扯出一抹冷笑,的確是重生!今夜過後,她不會再大意,不會再低估肖燕,她會步步爲營,讓那個小賤人生不如死! wωw ●ttκá n ●¢O
※
翌日,雨過天晴,晨光萬丈。
皇上一早就讓人來帶太孫妃去找二十萬兩白銀軍餉了。
但,還是得經過三催四請,承陽殿的女主人才懶洋洋地起牀、洗漱、用早膳,之後才慢悠悠地出發。
如此的慵懶愜意,如此的隨心所欲,讓人一點也不相信她是大難臨頭的人。
懷瑾一襲淺紫對襟羅裙走出似雪院,才拾階而下,前來帶她的人忽然刷刷跪了一地,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誰出現了。
她扭頭看去
,果然,落梅院殿門前站着一抹頎長的身影,負手而立,清冷淡漠地看向這邊。
白色錦衣,淡藍色外袍,再加上雨過天晴的陽光折射在他身上,整個人如同被神光普照,無時無刻都給人生在九重天的錯覺。
不過,說真的,他是她見過的可以將藍白色穿得如此聖潔高雅的男人。
祈天澈拾階而下,優雅得彷彿踏光而行。
懷瑾想到昨晚他甩臉色給自己看,暗自哼了哼,扭頭不屑看他。
“走吧。”他來到她身邊,自然地說。
“……”他失憶了嗎?口吻居然自然得好像昨晚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呃,好像的確什麼也沒發生,不過是他砸了一個酒杯,不過是他睡得早了些,被她打擾了後有點不爽……
這般想下來,怎麼反過來好像是她小題大做了?
懷瑾看了看他,的確看不出有任何不同,眉宇間還是一樣的清冷淡漠,那雙眸依舊沉靜得叫人驚歎。
“有問題?”見她不動,他淺淺垂眸問。
懷瑾立即搖搖頭,轉身先行……
因爲皇太孫身子不適,馬車可以直達承陽殿,也可以直達宮外。
眼下,身爲囚犯的懷瑾就坐在馬車裡砸杏仁,看到的人誰敢說不欣羨?
她砸,他剝,偶爾,她會直接搶過他手上剛剝好的拋嘴裡,然後又繼續低頭砸。
某男看她的目光時冷時熱,就好比此時,她頭也不擡伸手就拿,他故意擡高了手讓她拿不到。
懷瑾不得不擡頭看準方向,再伸手去取。
祈天澈又避開,讓她夠不着。
懷瑾瞪了瞪他,放棄,低頭自己剝,但剛拿起砸好的杏仁就多出一隻手奪過去了。
她怒,“祈天澈,你想怎樣!”
看她不爽就說,她馬上下車。
祈天澈輕笑,把剝好的杏仁送到她嘴邊,“沒什麼,只是想讓你看清楚是從誰手上拿的杏仁。”
懷瑾皺眉,沒有張嘴,而是滿臉困惑地接過他手裡的杏仁,然後,盯着發問,“這有什麼不一樣嗎?”
反正他在剝,那就順便啊。
祈天澈臉色一沉,“自己想!”
“懶得想!”懷瑾瀟灑地將手上的杏仁拋嘴裡。
祈天澈覺得自己就是自作自受,原來真的是誰都無所謂,這是她的性子使然,就如同可以很自然地跟祈雋共用一個酒杯,同飲一杯酒。
他肯定,就算今日坐在這裡爲她剝杏仁的不是他,她也一樣可以同別人這般親暱。
真是,沒心沒肺!
“娘娘,已出了皇宮,要去往何處?”
柳雲修帶着五百禁衛軍隨駕,看到這等陣仗,絕對沒有人會想到這是在押解囚犯。
“宰相府呀,難道我沒說嗎?”懷瑾撩開車窗簾,一臉迷糊狀。
騎馬在側的柳雲修無語,但是,怎會是宰相府?
雖然心中詫異萬分,但他本分地沒有追問,下令前往宰相府。
“祈天澈,你還是不要去湊這個熱鬧了。”懷瑾認真考慮了下,道。
祈天澈凝眸看她,無聲地發出疑問。
“你爲我保住我大哥已經足夠了,其他的,等救出你的嫣兒再說吧,眼下,你不適合。”要是出了什麼意外連累了他,皇帝老頭像昨晚一樣沒法護他,那就完了。
“嗯,說到保你大哥,若我沒到,你打算如何救?真要劫法場嗎?”他點頭,輕輕淡淡地問。
“我纔沒那麼蠢!有免死金牌啊!”懷瑾摸出身上的免死金牌。
“我記得肖默藏的免死金牌被人拿去了。”
懷瑾吃驚,“你怎麼知道?”
肖默告訴她的時候他不可能聽得到,而她偷偷溜出去找的時候他也不可能跟來,後來,他也是發現她不見後拿刑部的人開刀,那他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還有我不知道的
事嗎?”他輕笑,自信爆棚的樣子。
“好吧。”懷瑾有些心虛地摸摸鼻子。
“如何拿回來的?”他又問。
“就用手拿回來的啊!”絕不能讓他知道她拿終身當賭注,不然該以爲她和他還沒解除夫妻關係就急着再嫁了。
“是嗎?”男人的尾音拉得意味深長,眸光含笑,“據我所知,素有暗帝之稱的那個人,東西一旦落入他手裡寧可毀掉也不會歸還,除非……”
“除非什麼?”懷瑾震驚,原來那面具男來歷這麼大!
暗帝?是地下皇帝的意思嗎?
完蛋了!似乎一不小心又招惹了個大麻煩!
“除非有人完成了他提出的條件。”祈天澈的目光緊鎖在她臉上。
懷瑾有些不自在,彷彿被他看穿了似的。
“那個暗帝很厲害嗎?”她趕緊轉移話題。
“聽說朝庭或官府以外,不合法的勢力範圍,江湖上一些幫派都臣服於他,無人知曉他的來歷,無人知曉他的勢力有多大,亦無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他不干涉朝廷,也不破壞江湖規矩,但就是有這麼一個傳說存在,所以被人稱之爲暗帝。”
那不就是現代的黑社會嗎?那個男人統治着這個時代的黑暗?
懷瑾突然覺得熱血沸騰,那個人的身份纔是她可以接受的,可以不受約束,無法無天,縱橫天下,如果非得選一個人嫁的話,從身份上來講,她會選他!
“我告訴你想知道的了,你是否也該告訴我我想知道的?”祈天澈將她的所有表情鉅細無遺的收入眼底。
懷瑾嫣然一笑,“如果我說,他的條件是以身相許呢?”
“你不會。”他很肯定地說。
懷瑾挑眉,“這麼肯定?”
祈天澈的目光轉而落在她的胸前,“因爲,小白認人。”
低低沉沉的嗓音很是撩人。
懷瑾頓時紅了臉,被激的!
這男人真的越來越沒節操了,不!應該說一直都很沒節操!不知道的人才會被他清冷若仙的氣質所騙。
隨手抓起茶几上的杏仁殼向他撒去,他揮袖擋開,嘴角噙着寵溺的笑。
馬車時而搖晃,時不時飛出一兩片杏仁殼,讓人忍不住遐想裡邊正在發生什麼。
※
到了宰相府,懷瑾才下車,蹲在不遠處的小乞丐朝她跑過來,將一卷宣紙交到她手上,然後轉身就跑了。
隨後下來的祈天澈一眼就認出那是京城裡有名的墨玉軒的紙,那裡面的東西通常只有王公貴族纔買得起。
懷瑾借他遮擋外來視線,拉開宣紙。
是一副地圖,宰相府的地圖,就連有幾個茅房都畫得清清楚楚。
若是沒有祈天澈這個活導航的話,她的確很需要這樣一副地圖,不過有也總比沒有好。
那麼,是誰送來的?難道是祈雋?
祈天澈突然伸手將宣紙翻過來,然後她看到上面的落款居然是聽風樓!
祈天澈不淡定了,“你跟聽風樓的樓主相識?”
懷瑾搖頭,她遇是遇上了,但沒見着,這又關人樓主什麼事?
“這個,是聽風樓樓主纔有的印鑑,你沒託聽風樓幫忙,又不認識它的樓主,這圖紙會無端端出現?”
聽風樓,他自然知道,也曾試圖要他們打聽破陣奇人,但他們明令不與皇家事掛鉤,所以就作罷了。
哼!她招惹的男人還真是一個比一個厲害!
“我怎麼知道?也許我上次付的錢太多,人家是個實誠的生意人,買一送一了唄。”懷瑾捲起圖紙,就這般拿在手上大刺刺地走進宰相府。
祈天澈沉着臉跟上。
暗處,一抹白影緩緩現身,望着她的目光久久不移。
宰相府,因爲皇太孫駕臨而變得忙碌,舉凡是坐毯、茶具等都煥然一新。
懷瑾深深覺得,這廝是潔癖出了名,不然到哪哪都這般伺
候他,簡直比皇帝還尊貴。
早朝,一聽聞太孫妃帶人去了宰相府,老皇帝連忙擺手散朝,匆匆趕往。
當朝宰相惶恐不安,火急火燎地趕回了宰相府,卻被眼前的畫面給驚呆了。
沒有想象中的天翻地覆,也沒有想象中的難以招架,因爲當今皇太孫和太孫妃正坐在飯廳無比愜意地享用點心。
“宰相大人,你府裡廚子做的點心還不錯。”懷瑾慢條斯理地擦手。
“太孫妃娘娘,您一大早來宰相府就是爲了吃點心?”他倒還希望她只是這樣,畢竟,當着皇上的面不能冒險。
“宰相大人真忘性,不是說了今日揭曉餉銀下落嗎,本宮這不就來了。”懷瑾輕笑一落,皇帝也到了。
一干人連忙行禮。
“太孫妃,你說今日揭曉二十萬軍餉的下落,軍餉在宰相府?”老皇帝坐在主座上,威嚴凜冽地問。
這可非同小可,找餉銀都找到宰相府來了,萬一找不出來,這龐清只怕會死咬不放,定要個交代不可。
懷瑾勾出胸有成竹的笑,“沒錯!就在宰相大人的庫房裡,就等宰相大人回來開庫房呢。”
“太孫妃,休得含血噴人!你們肖傢俬吞的軍餉怎會在臣的府裡!”龐清面紅耳赤地辯駁,轉而一臉冤枉地對老皇帝下跪,“皇上,老臣爲官半載,不敢說兩袖清風,但也是鞠躬盡瘁,而今卻被太孫妃如此詆譭,懇請皇上替老臣做主!”
“宰相大人,既然一把年紀了就不要玩娘們兒才玩的撒嬌伎倆了,想證明清白帶我們去驗證一下不就得了。”
衆人扶額,嘴角抽搐。
這太孫妃說話還真是夠……直接,能把人氣死!
把爲官半載、在朝堂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說成撒嬌?看宰相那怒氣勃發的臉色,氣得不輕啊。
“龐清,太孫妃說得有理,你且帶路吧。”老皇帝強撐威儀。
這丫頭真是專砸人面子,再看站在她旁邊的孫子,一副樂於縱容的樣子,將來這天下若是交到他們夫妻二人手裡,會不會被他們玩完?
君已發話,臣不得不從。
龐清狠瞪懷瑾,懷瑾在他那狠毒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狡詐,柳眉微蹙。
很快,龐清迫不得已帶着他們來到他書房內的庫房,轉開機關門,裡面的收藏架上擺着各種古玩,然而,最醒目的是擺在庫房裡的幾個大箱子。
老皇帝狐疑地看了眼龐清,但見他臉色凝重,再看孫媳二人胸有成竹的樣子,皺起白眉,揮手讓劉氓上前打開箱子。
大家屏息以待,個個緊盯着劉氓的下一步動作。
很快,箱子打開了,低低的驚呼響起,瞠目結舌地看着箱子裡的東西。
“怎麼會?怎麼會全是書!”懷瑾不敢相信地跑上前把那一本本厚重的書搬開,“不會的,我先前明明看到的是銀子!銀子底下還確定了是撥給肖家軍的二十萬軍餉官銀!”
龐清見此,陰險地笑了。
想這樣就能扳倒他?真是太天真了,不過是初出牛犢不怕虎!
“太孫妃,肖傢俬吞軍餉一事罪證確鑿,您不能挾私報復啊,二十萬軍餉怎會無端端出現在臣這裡。”他適時地喊冤。
懷瑾倏地回頭,憤怒至極的指着他,“一定是你把銀子轉移了,我明明親眼看到的!”
“燕兒,宰相大人爲朝廷鞠躬盡瘁,你是該慎重些的。”始終置身事外的男人忽然淡淡地出聲指責,對外,不適合喊她的真名,避免惹來橫禍。
龐清更得意了,這皇太孫畢竟生在皇家,自小就深諳明哲保身之道,這下,他倒要看這肖燕還有什麼能耐能力挽狂瀾!
這一次,肖家,死定了!
若不出意外,被押回京受審的肖晉南此刻已經在去見閻王的路上了!
“我已經很慎重了呀,誰知道事情會這樣……”懷瑾頹喪地垂頭嘆息,“還好,我怕節外生枝,又多慎重了些。”
聞言,勝券在握的龐清臉色丕變!
她後面的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又多慎重了
些?
莫非——
咔!
突然,收藏架那裡突然傳來一聲細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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