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很快過去,第二日墨祁煜和楊鳶洛都早早的醒來,一忙活就忙活到了午時。
其實從早上開始就有些府邸陸陸續續的送來禮物了,楊鳶洛也沒有功夫拆開,就全都讓雪影和白芷做一些標記,然後統統放到倉庫裡,到時候再拆開來看。也好知道以後對方置辦的時候該如何回禮,雖然說湘王府家大業大,多少金銀財寶都拿得出手,不過若是對方送的貴重,自己這邊又拿捏不好輕重,很可能會讓人家寒心。湘王府斷斷是不能做出如此丟人的事情的。
好不容易得了空,墨祁煜和楊鳶洛草草的在一起吃了頓中飯,粗使的丫鬟剛過來將飯菜撤下,就有小廝過來通報,“王爺,太子和六皇子到了。”
“哦?”墨祁煜略微有些詫異,原本他還以爲這幾個侄兒就算不隨同皇上一起來也得到了飯點兒纔過來,竟不想一個兒個兒的這麼閒,趕着午睡的時間就到了,真是一點兒消停的時間都不給留。
墨祁煜點了點頭,“我這就到正廳去,你先下去吧。愛妃可隨同本王一起過去?”他這話前一句是說給那個小廝的,後一句卻是問楊鳶洛。
“也好,許久不見六皇子了,倒怪想念的。”
楊鳶洛對墨陵城是真的一點好感都沒有,不過她卻很喜歡墨舒陽那個孩子,沒什麼心機,或者說,那孩子也有預感身邊之人的步步爲營,卻樂意拿善良的眼光去看待別人。和墨舒陽在一起總覺得輕鬆,精神不用緊繃着。
二人一路行至正廳,只見墨陵城坐在側座的第一位上,而後是歪歪扭扭沒正形兒的墨舒陽,此時他正纏着侍女問給他倒的是什麼茶,旁邊的墨陵城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真是個小孩子,成不了什麼大氣候!
一聽到腳步聲,墨舒陽的注意力立馬就不在那茶上面了,站起身來,看着墨祁煜道,“皇叔,許多日不見,皇叔真是越發風流倜儻、英俊瀟灑、器宇軒昂,玉樹臨風……”
“得,你小子這幾天又是被先生揪着耳朵看了不少書吧?”墨祁煜挑了挑眉毛,直接將墨舒陽的真面目揭開,“你裝什麼學富五車、出口成章、博學多才,才高八斗?”
墨舒陽的腦袋一下子耷拉了下來,扁着嘴有些委屈,聽見楊鳶洛忍俊不禁“噗嗤”一聲笑出來,立馬又擡起頭來,學着平日裡墨祁煜的樣子搖着摺扇,“皇嬸也越發漂亮了,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再給我生個堂弟堂妹來?”
楊鳶洛今日爲了映襯墨祁煜的生辰,特意穿得喜慶了一些,桃紅的修身菱花小襖穿在身上非但不顯得臃腫,反而勾勒出了她纖細的腰線。下身是一件純白刺繡紅梅的百褶裙,梅花星星點點,栩栩如生,好不豔麗。楊鳶洛的頭上還帶了一隻紅梅的簪花,映得此時臉色也有些緋紅,佯裝嗔怒道,“你這孩子怎麼還不學好?竟跟着你皇叔學壞了。”
一旁的墨祁煜不樂意了,“跟着本王怎麼就是學壞了?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家肖想着本王呢!”
楊鳶洛還想要再回嘴,墨陵城卻坐不住了,慢悠悠的起身,看着墨祁煜的眼神裡卻捎帶了寫憤懣,似乎是不滿他的忽視,咳了一聲才道,“皇叔,侄兒在這裡恭祝皇叔生辰快樂。”
墨祁煜對他倒沒有那麼不拘小節的熱絡了,只是點了點頭,見墨陵城身後的侍女捧上一個錦盒過來,這才說道,“太子客氣了。”可是他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客氣的接過錦盒,讓雪影拿去庫房入賬。
“對了,”墨舒陽見墨陵城送禮了纔想起來自己身後站着的婢女手裡也捧着禮物,獻寶似的遞給墨祁煜,嘿嘿笑了兩聲,“皇叔到時候可要第一個打開我的禮物。”
“這裡面是什麼啊?神神秘秘的?”楊鳶洛見他故弄玄虛,便想將蓋子打開。
誰知道墨舒陽眼疾手快,急忙死死按住,“皇嬸若是喜歡,晚上待客人走了再和皇叔好好研究,這時候不合適。”
楊鳶洛總覺得他說的話裡有歧義,卻又不知道從何反駁,只能也全全交給雪影。
“皇叔真是好氣色。”
一道男聲突然在此時插入,幾人紛紛向門口看去,只見一身錦衣華服的墨傾城站在門口,目光一一掃視屋內的幾人,最後卻定在楊鳶洛身上,問道,“聽聞皇嬸受了重傷,如今可恢復了?”
“過了這麼些時日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多謝四皇子掛心。”楊鳶洛淡然一笑。
墨傾城和墨陵城還算熱絡,見他今日身邊除了丫鬟就沒有帶其他的女子,有些奇怪道,“太子妃今日怎麼沒和太子一起來?”
提起這事兒墨陵城卻是一臉的喜氣,紅光滿面地道,“太子妃有孕,怕路上顛簸了,只好本殿下一人過來了,不然今日這好酒也定要太子妃一起吃上一吃。”
楊鳶洛卻在內心嗤笑一聲,墨陵城如此炫耀,還不是因爲前後沒幾日出嫁,她妹妹有孕,她卻沒有一絲消息!墨陵城這是在拿話磕磣她呢!還什麼“不然今日這好酒也定要太子妃一起吃上一吃”,楊鳶洛還真不信,墨陵城若是不爲了炫耀,真會帶楊曉棠來吃酒?八成這等好事連想都不會想到楊曉棠。
“瞧着這客人也都上來了,妾身便去偏廳了。”楊鳶洛懶得和他們寒暄,但是在外人面前總歸還是不能像平常一樣直呼墨祁煜的名諱,但她這麼一自稱妾身,倒把墨祁煜驚了個夠嗆。
墨祁煜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咳,“愛妃去吧,待會兒女眷過來本王自會讓她們過去。”
楊鳶洛點了點頭,帶着雪影和白芷進了偏廳,果然沒有多大一會兒,一羣婦人便結伴前來。
楊鳶洛還是第一次應對這種狀況,之前雖說也隨墨祁煜參加過宴會,可是這回衆人的目光可都是在看自己,一舉一動都被關注着,自然是不能怠慢。
爲首的是御史大夫的正妻,一品誥命夫人,氣派十足,其他的女子幾乎全都圍在她身側左右。
楊鳶洛想了想,此人八成就是那個有頭無腦的何夏的生母了,看起來卻是個聰明狡詐之人,倒讓她想起來那個如今在獄中等候問斬的杜三年娘來了。這二人還真是像,自己都不是好惹的主,頭腦都精明着呢,卻偏偏生了個只會作威作福的兒子。
楊鳶洛使了個眼色,就有丫鬟來給她們按照身份賜座,白芷和雪影也下去給她們倒茶。
衆人見這兩個倒茶的丫鬟手腳麻利,衣着不凡,相貌也姣好,一看就不是粗使,通身的氣派都快要趕上普通人家的主子了,八成是王妃身邊的貼心人兒,不然哪來這麼好的待遇?
有些身份不高的婦人,見湘王府裡連丫鬟都這麼貴氣,不禁在心裡唏噓,態度上也客氣了起來。
昨個兒還聽說王妃讓自己的貼身丫鬟從王府出嫁,給的嫁妝整整一個箱子,肯定價值不菲。湘王府裡王爺和王妃都年輕,沒有適齡的兒女,若是把府裡主子看中的丫鬟哄到自己府裡去給兒子做個妾室,估計也能和湘王府沾上一點親故了。
不過這心思想一想也就罷了,若真的實際實施起來,哪有那麼容易?
白芷和雪影忙着收禮記賬,不敢怠慢,這大冬天的,又折騰出一身汗來。可是很快小倉庫就放不下了,楊鳶洛圖方便,今日所收的賀禮全都放到了一個閒置的空房裡,美其名曰是倉庫,其實和柴房也差不了多少。
大庫房又要開門鎖門的,離正廳還遠,不光折騰丫鬟們,也折騰管家,斷不能一個一個都要往大庫房送的。
白芷着急,這些東西總不能就那麼明晃晃的放在那兒吧,只好附到楊鳶洛耳邊問話,後者想了一會兒,便讓她和雪影一起去再就近找個屋子放進去,只要不放在明面兒上讓人看到就好。
底下的婦人見楊鳶洛和丫鬟們互動,八成也是沒有什麼說的了,便誇讚起這兩個丫頭起來,“王妃身邊的丫鬟一個個可都是好的,模樣又水靈兒。”
楊鳶洛笑了笑,原本她們聊的話題她不感什麼興趣,可是提起她身邊這些丫頭,可有的話說了,“夫人過譽了,這幾個小丫頭皮着呢!可不像你們看着的那麼乖巧。”
楊鳶洛這麼說是過謙,她們若是真當了真,在楊鳶洛的面前罵這些丫頭,那就是真的不通人情世故了。
楊鳶洛又和她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直到嬤嬤過來說飯菜已經做好了,楊鳶洛一看天色也差不多了,可是昨個兒皇上明明說的是皇后和太后都會來,皇后和太后來了自然是不會在正廳呆着的,就算再不給她面子肯定也是要到偏廳見一見各位貴婦,可是到現在連個面兒都沒漏,更別提皇上了。
楊鳶洛正這麼想着,外面突然想起了太監尖利的嗓音,“皇上駕到——”
一衆貴婦也是早聽到皇上會來的風聲,此時全都淡定的整理儀容,楊鳶洛爲首,走在前面,隨後就是御史大夫的正妻何夫人,一種人全都出了偏廳接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