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後,覃初柳和元娘商量了請人的事情。
毫無意外,元娘又叨唸起覃初柳不與她打招呼就擅自買甸子地的事情來,一開口就把請人幹活的事情甩出好遠去。
覃初柳無奈,趕忙打斷元孃的話,“娘,咱們先說請人的事兒。要做的活實在太多,光谷良也做不完,還是請些人回來幫工好些。只是我不知道該從村子裡請還是從外村請,給多少錢合適。”
元娘斜睨了覃初柳一眼,“你都想好要請人了,還與我商量什麼?從哪裡請,多少錢合適,這樣的事情娘也沒經歷過,你與我商量能商出什麼結果來!”
說的也是,安家村還從來沒有哪戶人家花錢請過幫工。一般情況,都是幾家人搭夥,你幫我家,然後我再幫你家。
以他們家現在的情況來看,和人家搭夥顯然不現實,那就只能開安家村這個先例了。
元娘對這些事情沒有經驗,覃初柳又去找梅婆子商量,梅婆子在太平鎮的時候,倒是請過短工幫着看攤子,一次卻也只請一個人,且還是婦人,工錢自然是不能和在外面出勞力的大老爺們比的。
商量了一圈兒,一點兒頭緒都沒有,覃初柳徹底煩亂了。這叫什麼,這就叫有錢都花不出去!
第二天,覃初柳又要拉着谷良去清理溝渠,谷良不樂意了,“不是要請幫工嗎?”
覃初柳毫不客氣地掐了他一把,奈何這人皮糙肉厚,她掐的手痠,他卻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你說的倒是輕巧,請幫工哪裡是那麼好請的?我連請一個人要多少錢都不知道!”覃初柳沒好氣地說道。
“這有什麼難的!”谷良得意一笑,瞬間覺得他比覃初柳聰明百倍不止,“去找小河問問不就成了!知道了價格,請人這件事就交給我,我保證給你找到人!”
谷良拍着胸脯保證!
小河。對啊,可以問小河!
覃初柳懊惱地拍了拍腦袋,她怎麼把這茬忘了呢。
谷良出了好主意,卻仍是沒逃脫去幹活的命運。覃初柳把找小河商量幫工工錢的事兒交給了戚老頭兒,他去的次數多,對小河那裡也熟悉。
人還沒請到,活總得幹下去,於是谷良又不情不願地跟着覃初柳幹了一天的活兒。
小河對幫工的工錢還是比較瞭解的,他跟着馬管事沒少接觸這些事情。
“一天就要一百個錢?這是不是太貴了?”元娘聽了戚老頭兒的轉述,有些驚訝。
一百個錢啊,她之前去劉地主家洗一天衣裳也沒有這麼多錢啊。
且,除了這些工錢還不算,他們還得供這些人吃午飯。若是請的人多,光是一頓飯就要花不少錢呢。
覃初柳也沒想到會這麼貴,她以爲最多隻要五十個錢就夠了呢。
“小河說,現下天太冷,給的少了人家都不幹。咱們請的又是短工,指定是要貴一些的。”戚老頭兒解釋道。
覃初柳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咬了咬牙,“好,一百個錢就一百個錢吧!那麼長的溝渠,請上五六個人,也要幹上十天八天的。也着實辛苦!”
覃初柳拍了板兒,元娘也沒有意見,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了。
找人的事兒就交給了谷良,是他拍着胸脯說包在他身上的,覃初柳也樂得看他折騰。
在谷良的刻意爲之之下,元孃家要找幫工。一天一百個大錢的消息很快在安家村散播開來。
多數人是不相信的,幹一天活兒就能有一百個錢,這錢賺的也太容易了些。
因爲不信,所以大家也都持觀望的態度。
安貴家裡,崔氏把大海、大江、張氏、李氏都叫了過來。兩個媳婦現在聽話的很,婆婆不讓坐,她們就低頭站在丈夫身邊,這樣的做派,崔氏很滿意。
“元孃家要請人的事兒你們也聽說了吧?”崔氏不緊不慢地說道,“你們也說說,你們是怎麼個想法?”
怎麼個想法?元孃家請幫工關他們什麼事!大海和大江面面相覷,不明白崔氏的意思。
李氏脣角勾了勾,捅了捅大江,她的動作不大,卻還是被崔氏看到了。
崔氏最不喜自己兒子被媳婦拿捏住,當即便拍了桌子,“李氏,你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在婆婆面前捅捅鼓鼓像什麼樣子?真給我們安家丟人!”
崔氏一語雙關,李氏哪裡聽不出來,不就是捅了捅自己男人嗎,哪裡就給安家丟人了,崔氏這是拿上次被罰的事情敲打她呢。
她也不回嘴,依舊垂頭恭謹地站着。一邊的張氏撇撇嘴,好整以暇地看熱鬧。
大江一向護媳婦,見媳婦被老孃說了,趕緊站出來替李氏說話,“娘,桂花一向守規矩的,她指定是有話要說纔會這樣,娘你莫生氣。”
娘訓媳婦,最忌諱的就是男人從中間插一腳,這樣只怕會幫倒忙。
崔氏更氣,就要連兒子一起罵,一直坐在一邊默不作聲的安貴拉住了崔氏,“吵什麼吵,說正事要緊,孩子房裡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去。”
“我只問你們,若是元孃家請人的事兒是真的,你們去還是不去?”安貴問道。
“去啊,若是真的,自然要去,就算是一天只五十個錢,也比整日在家待着強啊。”大海先說話,他也說出了大江的想法。
崔氏卻不買賬,哼了一聲,“你們也太好打發了!她請別人要一百個錢,請自家兄弟,沒有五百個錢她好意思用你們嗎?”
這個時候,崔氏倒想起元娘和他們是一家人了,只是,這樣的話她好意思說出口,大海和大江卻是不好意思的。
兩個人都乖覺地低頭不說話,乾脆聽崔氏的吩咐好了。
崔氏又哼了一聲,洋洋得意道,“她以爲請人幹活這麼容易?她放出話來,咱們就得乖乖地去找她。想得美!你看咱村裡有幾個人去的,大家都不去,她請不到人,指定得着急。到時候你們再去找她,就要五百個錢一天,不,五百個也太少,要一兩銀子一天……”
崔氏兀自說着自己的打算,聽得大海和大江一愣一愣的,一兩銀子一天,這和明搶有什麼分別。
崔氏爲啥這麼自信元娘請不到人呢?原來她早就出去打聽過了,村裡人大多不信這件事,還有些半信半疑地在觀望。這樣一來,誰會主動上門找元娘!
崔氏打得好主意,卻沒想到這件好事被人截了胡。
谷良在家等了一天,不見有人上門來,心裡有些焦躁。他已經把話放出去了。一百個錢也不少,咋就能沒人願意幹呢。
他在屋子裡左一圈兒右一圈兒的轉,轉的戚老頭兒都頭疼了。
“你若辦不好這事兒,就直接和柳柳說,莫要耽誤她的功夫!”戚老頭兒好意地說道。
奈何,谷良沒感受到戚老頭兒的好意,只覺得屈辱!覃初柳把這件事交給他。他若真的沒辦好,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不行,他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思及此,谷良渾身又燃起了熊熊的鬥志,大步出了房間,帶着隼出了門。
覃初柳面上平靜。她不想給谷良壓力,但是心裡卻也忐忑的緊,沒想到請人這麼難。
元娘安慰覃初柳,“莫擔心,若是真的請不到人。就咱們自己幹,咱家人也不少,一天兒幹一點兒,這活也總有幹完的時候!”
理是這麼個理,但是,覃初柳就是不明白村裡人是咋想的,有錢都不賺,莫非他們連一百個錢都看不上?
請人的事情一直拖了三天,安家村沒有一個人上門說要幹活,覃初柳徹底死心了,去到院子裡收拾工具,請不到人,還是自己慢慢幹吧。
還不等她出門,就見谷良興沖沖地從外面回來了,“柳柳,我找到人了!十個人,一天一百個錢,飯食不用太好,能吃飽就行!”
“誰?你找的誰?”覃初柳放下鐵鍬,疑惑地問谷良,“是哪個村子的?”
谷良得意地搖了搖頭,“不是哪個村子的,是北遼人!”
原來,谷良爲找不到人幹活發愁,在村外轉悠,不巧碰到了上次來家裡偷牛的兩個北遼少年,同是北遼人,他們湊到一起聊了起來。
谷良從少年口中知道好些北遼人只能靠進山打野物爲生,運氣好了就能大吃一頓,運氣不好就要餓上好幾天。
這兩個少年就是,他們年紀不大,更是沒學過打獵,餓肚子已經成了平常事。
聽了他們的話,谷良心中有了算計,便問他們,“若是有活給你們幹,一天一百個錢,還管一頓飯,你們幹還是不幹?”
兩個少年連是什麼活都沒問,就忙不迭地點頭應了下來。
後來,這兩個少年又找了幾個在附近的北遼男人,正好湊夠了十個人,他這纔回來向覃初柳報喜。
用北遼人幹活,覃初柳的眼睛在谷良身上掃了好幾圈兒,北遼人身體壯碩,幹起活來指定更麻利!
用同樣的價錢,請到幹活更賣力的北遼人,覃初柳樂得不行。
當即就讓古良把人請了來,管他們吃了飯,就帶着這些人浩浩蕩蕩地去幹活了。
安家村的人聽說元孃家一下子來了好些個北遼人都很驚訝,後來聽說這些北遼人是給他們幹活的,真的管飯還有一百個錢拿,多少人悔的腸子都青了。
崔氏更是氣憤的不行,捶着桌子吼道,“元娘那個吃裡扒外的小娼|婦,有好事不想着自家人,偏要去便宜了外面的人。這事不能讓她痛快了,大海,你去找冬青說道說道,這件事她也站不住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