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七八個流裡流氣的男人正把一個男人圍在中間,一頓拳打腳踢,中間那人還想反抗,奈何他已經被打的沒了氣力,只得軟綿綿的趴在地上,不時擡頭呲牙憤恨地看向一邊指揮的人。
覃初柳迅速判斷,指揮的那人應該是頭子,他穿着一般,不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這樣的話,她多管閒事應該不會遭人報復了吧。
想着,她捅了捅傻蛋,“你把那人救出來。”
傻蛋不動,她又捅了捅,“不去今晚不給你飯吃!”
傻蛋不耐煩了,瞅着覃初柳,“已經打完了。”
果然,傻蛋話音一落,那邊已經停了手。
打人的頭子趾高氣揚地站在被打的人身前,腳踩在那人的頭上,還朝那人身上吐了口吐沫。
身下的人掙扎着要起來,卻被頭子踩的更狠。
“蔣大鵬,你不要以爲躲起來我們就找不到你,你若還不還錢,我就一天來揍你一頓”,說着頭子的腳還在蔣大鵬的頭上碾了幾下,疼的蔣大鵬的臉都抽搐起來。
發完了狠,頭子帶着手下大搖大擺的走了,周圍看熱鬧的人對蔣大鵬指指點點,卻沒有人敢真上前管他。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從一邊的巷子裡奔出一個老頭兒來,他似是腿腳不好,走路一瘸一拐的。
他撲到蔣大鵬身邊,伸手去扶蔣大鵬,“大鵬,大鵬,你還好吧,你不要嚇唬爹啊。”
這老頭兒不是蔣賴子是誰!
蔣賴子瘸了?看來這段時間不光安家村不平靜,這蔣氏父子過得也多姿多彩啊。
覃初柳和傻蛋下了車,讓戚老頭兒自己先繞道去醫館。
走到蔣氏父子身邊,覃初柳俯身與蔣大鵬對視,卻什麼都沒有說。
蔣賴子早就從兒子口裡聽說覃初柳救他的事情了。現下見了她就像是見到了大救星,“噗通”一聲跪在覃初柳身前,“覃姑娘,求你了。救救我兒子吧……”
覃初柳沒有讓開身子,也不看蔣賴子,只看着蔣大鵬,繼而,笑了。
“蔣大鵬,我以爲你會生活的很好呢,沒想到會落到這步田地。”覃初柳的表情,是赤|裸|裸的幸災樂禍。
蔣大鵬也不生氣,輕輕地勾了下嘴角,含糊不清地說道。“總有一日會好的。”
說完就想起身,奈何他傷的有些重,試了好幾次都沒能站起來,蔣賴子起身去扶,反倒把他也帶倒了。
覃初柳實在看不下去。給傻蛋使了個眼色,傻蛋很是不悅地哼了一聲,卻還是上前把蔣大鵬拉了起來。
“左右我也是要去醫館的,便再幫你一次吧。”覃初柳走在前面,回身對蔣大鵬道。
去到醫館,老大夫先給覃初柳檢查了胳膊,說來也怪。這段時間胳膊恢復的特別快,除了還不能提重物以外,想做其他都已經沒有問題了。
上次來檢查的時候,老大夫就說快好了,這次再一檢查,老大夫點點頭。“不錯,已經好了,以後不用再來了。只是還要注意,短時間內莫要乾重活,也莫要再傷了胳膊。”
覃初柳都一一應了。本來以爲會廢了的胳膊竟然全好了,覃初柳十分歡喜。
這人一高興啊,就想做好事兒,於是,蔣大鵬就撿了個便宜。
老大夫查看了蔣大鵬的傷,“無礙,只是皮外傷,若是想省錢,不用藥也成,就是好的慢些。”
老大夫想的倒是周到,一眼就看出蔣大鵬沒錢了。
覃初柳坐在蔣大鵬身邊,閒聊道,“你爹的腿咋了?”
蔣大鵬朝前方看去,蔣賴子正在前廳求着老大夫給蔣大鵬上藥,隨着身子的移動,那條腿跛的越發嚴重。
“被賭坊的人打的”,轉頭,看向覃初柳,“就是剛剛那些人。連本代利,我們欠下了足有五十多兩銀子了。”
原來是賭坊,那就怪不得了。
覃初柳頜首,“那就怪不得人家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蔣大鵬周身一寒,不過卻沒有對覃初柳發火,覃初柳也好似知道他不能怎樣似的,又對他道,“指定是你們以前壞事做的多了,還會有這樣的報應。”
蔣大鵬眯眼看了覃初柳好一會兒,突然笑了,“說的對,是我們壞事做多了。就像對你娘和梅婆子他們,我們既沒得了好,還害了旁人,這是要遭報應的啊。”
他能有這樣的覺悟,有些出乎覃初柳的預料,說起來,她敢口無遮攔地刺激蔣大鵬,不過是因爲有傻蛋在,她知道蔣大鵬不能把她怎樣,可是蔣大鵬從頭至尾的隱忍,倒叫她刮目相看了。
心情不錯地覃初柳決定放蔣大鵬一馬,“現在改過自新,說不準以後就好了。”
蔣大鵬沒有說話,而是擰眉看着一瘸一拐地蔣賴子出神。
覃初柳也不打攪她,兀自起身出了後堂,和老大夫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走出醫館老遠,傻蛋才淡淡地問道,“你是故意留下的?”
“嗯”覃初柳輕輕應聲,“蔣大鵬這人還不壞,若是他能有個好結果,說不準對我也有好處呢。”
傻蛋輕嗤一聲,“你想的倒是長遠,若是他沒有好結果呢?”
覃初柳歪頭瞅着傻蛋,朝他眨巴眨巴大眼睛,露出一個略有些狡黠地笑來,“若是他沒有好結果,我損失的也不過就是十兩銀子。有失纔有得,我若不付出,還指望誰來回報?”
傻蛋還是有些不贊同,但是到底沒再說什麼。
而此刻,蔣大鵬手裡緊緊攥着做工粗陋的荷包,內心開始掙扎起來。
最後,他咬了咬牙,把荷包揣進了懷裡。
去到永盛酒樓,鄭掌櫃竟然不在,小夥計只說永盛酒樓新進的一批鮮魚出了問題,有不少人吃過之後去了醫館,鄭掌櫃出去處理這件事去了。
覃初柳四下一看,果然客人少了很多。她也開始憂慮起來,永盛酒樓在太平鎮一家獨大,趁着這次機會,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來踩上一腳呢。
不過。她不善經營,這些事情她也只能乾着急,根本幫不上忙,她也沒留下礙事,直接回了家。
到家的時候,正好是午飯的時間,覃初柳的肚子已經餓的咕嚕嚕直叫了,還沒進門就大呼,“娘,我要吃飯。好餓啊。”
沒有聽到元孃的回話,她心中納罕,進屋一看,竟然看到沈致遠端端正正地坐在炕桌邊上,元娘正在與他說話。
“你怎麼來了?”覃初柳只在外人面前稱呼沈致遠一聲“沈先生”。平素裡都直呼其名或者乾脆把名字也省略了,直接就叫“你”。
沈致遠站起身,有些侷促,這還是他第一次進到覃初柳家屋裡呢。
“我聽說安大海要在學堂邊上蓋房子,怕你們不知道,就先來說一聲。”沈致遠道。
沈致遠自然是不知道覃初柳他們也打算在那裡蓋房子的,他只是覺得覃初柳畢竟和張氏不合。若是日後挨的進了,少不得還有摩擦,他來說一聲,就是想讓覃初柳做個心理準備。
什麼?要在學堂邊上蓋房子!
覃初柳登時就火了,小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嚇了沈致遠一跳。“安冬青還能不能辦事了?不是都說了咱們要在荒地上蓋房子嗎,現下學堂佔去了一小半兒,剩下的那一大半兒理應是咱們的,他竟然還要給別人!”
覃初柳越說越氣,就要去找安冬青問個清楚。
沈致遠趕緊擋在她身前。“我也只是聽說,還不確切。”
“等確切就晚了”,覃初柳繞過沈致遠,剛出門口,就見安冬青急慌慌地來了。
“柳柳在家,那正好,今日大海去找我了,說要在學堂邊上起房子……”
“你就答應了?你問過我們沒有?我不是早說了我們要在那片荒地上起房子了嗎?”覃初柳急了,她發現她面對安冬青的時候,總是忍不住發火。
安冬青是個好脾氣的,“柳柳你莫急,聽我慢慢說。”興許是來的時候走的急了,他的嗓子有些幹,嚥了口口水,“我沒應承下來,只說那塊地還有別的用處。”
覃初柳這才滿意,“你直接拒了他就是,我們打算過幾天就起房子了。”
覃初柳早就打算好了,等插完秧就起房子,眼見秧苗已經長起來,她也正打算這幾日插秧呢,過兩天起房子,也不算亂了她的計劃。
覃初柳怕安冬青應付不來大海和張氏,當天便起了苗,準備第二天插秧。
甸子地幾天前她就已經讓傻蛋灌了水,又平整過了,只要今晚把水放出去,第二天就能進地插秧了。
秧苗起下來之後,根部用泥團成一團,插秧的時候直接揪下來幾棵插到地裡就行了。
家裡有牛車,運苗也方便,家裡統共五個人,插完四畝多地,不着急不着忙三天也插完了。
饒是這樣,三天下來,他們也累得夠嗆,覃初柳本來是打算歇一天再去張羅起房子的事兒的。
沒想到剛歇下來,就來事兒了。
張氏竟然大着膽子找上門來了,她一路從家裡吵吵嚷嚷一直吵到覃初柳家門口,村裡好些人都跟過來看熱鬧。
“安元娘,覃初柳,你們給我出來”,張氏掐着腰站在院門口,隼守在院子裡她也不敢進來,只大着嗓門吼道,“你們什麼東西,也敢和老孃搶地盤兒,也不知道你們給了安冬青多少好處,不對,說不準元娘一個眼神兒過去,安冬青就暈乎了……”